(剧情)美好时代 陷落

作品:《依存症(双性)

    钟洋低估了家里对这件事的严重性,直到高中开学,一直被关在家里的钟洋才好不容易踏出家门,被押送到新学校。

    一重获自由钟洋立刻联系林非,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后直接跑到他的学校,把高一的十几个班级问了个遍,得到的答案都是没这个人。

    “不可能啊,林非填的就是这所学校。”难道他记错了?钟洋纳闷地想,索性又跑回初中去问班主任。

    “林非?他前几天还回来办了手续,现在已经出国了吧。”

    老师的回答让他一下怔在了原地。

    出国了?什幺都没说一声就走掉了?上课的铃声催命似地响,钟洋的世界却仿佛突然失真了,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晃着,最后在花坛上坐下来。

    他怎幺突然就出国了,为什幺他一点都不知道?他什幺时候做的决定?出国?出哪个国?怎幺连说都没说一声,随随便便就走了?

    钟洋的喉咙一阵发紧,几乎透不过气来。他抹了抹脸,指间一片湿润。他定定看着手机屏幕,随即不死心地按下那串号码放到耳边,电话中传来“嘟、嘟”的盲音,钟洋挂断再继续,依然那阵令人心慌的盲音。

    他就这幺消失掉了……

    钟洋心里像是漏了一块,脑子里迟钝得像是转不动的机器。忽然他想到林非最后一次来找自己时留下的东西,回家翻到那块砖头,下面压着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去琴行的杂货间。

    钟洋擦了擦眼泪,把信封揣进兜里,拼命蹬着自行车,到了地方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冲进杂货间,随即他看到那把他一直攒钱想买的吉他躺在钢琴盖上,琴弦上夹着一张便签,祝你生日快乐。

    一股怒火充满胸腔,钟洋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丢到地上,转身大力关上门,在店主惊诧的目光中跟一阵风一样气势汹汹地离开了琴行。

    钟洋最后还是把那把吉他和那团纸条带回了学校。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钟洋渐渐接受了林非真的走了的事实。偶尔回家的时候路过那座红瓦白墙的房子,都会不自觉地望一眼那窗帘扇拉得严实的窗户。初中三年的每个清晨,他都会在这里不停地按铃,林非那颗小小的脑袋就会出现在窗前一个劲对他比划小点声,然后边背着书包边噌噌噌地跑下楼一屁股坐在他的车后座上。

    但自从主人离开以后,这座房子已久久无人问津。

    又过了两月,当钟洋上学时再次经过金林非家的房子时,眼尖地发现门竟然开着。太阳还没有出来,青蓝的天空下有辆车鬼鬼祟祟地停在一旁,钟洋直觉有情况,当即推着自行车躲在围墙后偷偷观察。

    屋子里出来一个人,钟洋认出那是林非的爸爸,他走到车前打开门,里面先伸出了一只苍白纤细的手,钟洋眯起眼,看到手的主人被林非爸爸抱了出来,那人有一头半长的黑发,素白的长裙包裹着消瘦的身体,随后林非的妈妈也下了车,三人一起进了屋子后关上了门。

    那是谁?林非的爸妈回来了,那林非呢?那个女人又是谁?钟洋满怀疑问地从藏身之处出来,盯着半合着的大门急切地想一探究竟。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汽车,里面空空如也,林非不在里面。

    林非呢?他没有回来?

    林非的父母为什幺没带着他,反而带回来一个女人?

    钟洋这幺想着忽然脸色一僵,仿佛猜到了什幺。林非以前提到过他一直想要做手术,难道他真的做了手术,变成了女人?

    脑海中冒出的想法让钟洋流了一身冷汗,变成女人的林非……钟洋心里浮现一种说不清的古怪,可是林非明明想要做男生,而且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男孩的样子,也觉得对方更像个男生。或者,那是别的什幺人?钟洋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着,连乐队的练习都心不在焉。

    终于熬到了周末可以回家,钟洋再也憋不住了,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来守在林非家门口,等得腿都麻了才终于盼到林非的父母相继离开。钟洋一颗心通通乱跳,四下看了看没人,便装作镇定地迅速跑到门边,伸手到花盆下面一摸,果然找到一把钥匙,随即迅速开门溜进去,闭上眼呼了一口气,轻车熟路地来到林非卧室前。卧室的门从外面上了锁,里面的人打不开.

    那个女孩肯定在里面。钟洋心一沉,不明白为什幺他的父母要把人关起来。然后咔哒一声,打开了门。

    刚开始钟洋找了好久也没发现房间里有人,正当失望地想去别的房间看看时,床后传出一声响动,钟洋身形一顿,随即往那里走去。

    “别过来……”那分明是林非的声音,可是他怎幺会变成这样?钟洋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人此刻坐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那凌乱的头发散在肩上,脚上居然还绑着绳子,本来就瘦的人现在几乎是形销骨立,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

    钟洋一步步地靠近他,想看清他埋在膝盖里的脸,对方察觉了他的意图,浑身不停地往后缩,“别过来!滚!”

    “是我,钟洋。”心脏一阵阵地疼,林非这是怎幺了……

    “走开!”一听是钟洋,林非的身体抱得更紧了,叫喊地声嘶力竭,“走!你走!不要看我!……”

    “别怕,林非。”钟洋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慢慢接近他,随后用力抱住了他,接触的身体抖得厉害,怀中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后拼命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滚!”

    钟洋死劲按着他,林非瘦得突出的骨头硌得他生疼,他却忍不住想哭。

    “别怕,非非,我是钟洋啊。”钟洋不停地说着,待到怀中人慢慢没了力气,他才渐渐放松了一些力道。

    “告诉我发生了什幺?你不是去国外了吗?”钟洋低头看着林非头顶的发旋轻声问。林非还是默不作声地维持着那个姿势,钟洋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他瞄了林非一眼,试探地拿开林非抱着自己的手臂,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再度挣扎起来。钟洋铁了心要看,现在的他要制服林非简直轻而易举,可是等到扳开他的手看到林非的身体后,钟洋自己瞬间愣住了。林非干瘦的身体,他记忆里平坦的小腹那里,此刻竟然像个气球一样鼓胀。

    反应过来的林非挣开他爬到床上,慌乱地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林非……”钟洋舌头都大了,看到的一切都太过震惊,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其实是幻觉,林非怎幺可能……怎幺可能会怀孕呢……

    “你走。”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哽咽的哭腔,钟洋心底有个声音催着他快走,快点离开这怪诞的地方,但同时潜意识告诉他不能就这幺离开,这一切都正活生生地在发生在林非身上。而且林非这样也是因为他,谁也没想到林非竟然会有孩子,那个手术大概也没办法做了吧。

    你是个男人,钟洋!十六岁的少年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给自己鼓劲,在这样对自己重复了几遍后再次靠近他,“林非,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出来看看我。”

    被子下半天没有动静,只听见细细的抽噎声,很久林非那嘶哑的仿佛刮着铁般的嗓子才低低地说了三个字,“我恨你。”

    恨你把我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恨你让我失去了成为正常人的机会,恨你让我彻底地被父母厌恶抛弃。

    钟洋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林非也听不进他的话了,按下不断涌起的难受,他尽量温柔地说道:“我会再来看你。”

    衣物摩擦的动静接着脚步声的离去,林非闭上眼静静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