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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玉笛白马(群芳谱)全

    像白蹄乌那般,自己找回家里去,大汗他在日夜辛苦的盼望着你。

    ”杨宗志轻轻的叹了口气,心头一时充满了复杂,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他难免会有一些惊喜,毕竟此刻天下,他或者只有这么一个血缘亲人了,察尔汗王是莺儿姑姑的父王,那就是自己的亲外公,若在平日,他也许想也不想得,就会点头应允下来。

    但是眼下两国正在交战,他又是南朝的领兵大将,此时此刻,他却是微微怔住了,一个念头猛然窜上心间:“原来……原来我也是一个蛮子,是南朝百姓们心目中,最最痛恨的狗蛮子,不对,我的父王是南朝的亲王,我怎么会是蛮子,那……那我到底是个什么人?”听闻蛮子出兵北郡后,他和百姓们一样义愤填膺,因此才会加入义军,他在有生之年,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个蛮子,是个异族人,他的长相与母亲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才会在洛都城中,被一个蛮子使者通过画像认出来,害死了养父养母,如今前尘种种,一一涌上心头,杨宗志才是欲哭无泪。

    在他的手中,杀了不少蛮子,其中四国的士兵都有,他一直自诩自己是个正宗的南朝儿郎,到了此刻,他却是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从马背上坠落下来,裘仁远扶住他道:“少主人,你没事吧。

    ”杨宗志颓丧的摇了摇头,一时间心灰意冷,到了现下,他猛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自己作的是对是错,他有一口胸中热血,可从来也没想到过,他的血脉中,还有一半的蛮子血统,他杀得那些……很多或许都是自己的族人。

    阔鲁索道:“少汗,穷寇莫放,属下一路上派人丢了不少军需,引你们跟来,固摄现下想要逃进西面大山中,迂回到阴山外,属下愿意在前面领路,截断他的退路,让他再也逃不回去。

    ”杨宗志听了这话,才倏地回了神,暗想:“不错,不管我是南朝人,还是大宛国人,都要杀了固摄才行,血海深仇,今生不报,徒然枉自为人。

    ”他的牙关一咬,振臂道:“好,我们这就赶上去,追上固摄的残军。

    ”阔鲁索和朱晃等人齐声答道:“是,我们追!”一个个翻身上马,朝西门苍迈的深山中,飞快骑去。

    ……很多人想看武侠,可惜,我下一本注定是征战天下的历史书了。

    第549章叛臣之三山道泥泞,战马和士兵的脚步深浅不一的踏在雪地上,从这里望出去,能见到太行山的尾端,一入太行深似海,想要躲避起来,实在是易如反掌的。

    固摄颓然的掀开手中的羊皮地图,目光呆呆的看着远方,他坐在高高的战车上,车下是不足三万的残部,想想出发前,十二万大军,战马的足音甚至都可以引发雪崩,现下……却是叮叮咚咚的乱响一片。

    他藏在金面罩下的脸颊微微扭曲抽搐起来,想想丹奇和达尔木,又想想只身留在后面阻延追兵的阔鲁索,固摄的牙关一咬,将自己的舌尖咬得裂开般生疼。

    他没有想到,自己雄心勃勃,妄图凭借手下兵卒打下南朝的江山,却是在幽州城中一败涂地,来时兵多将广,回去的时候,却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

    士兵们打了败仗,一个个低垂着脑门,有气无力的向山麓下走去,固摄仰天悲叹一声,“时也……命也?”固摄做梦也想不到,小小的幽州知事,竟然敢放开城门,引他入内去送死,他更想不到,范蕲究竟从哪里变出来这么大一队人马,难道斥候们都是睁眼瞎么,自诩机敏的扎西哈多,他……他也瞎了眼么?扎西哈多他自己死就死了,际却连累的固摄险些没命逃回去,固摄的双拳紧紧握住,恨得肝肠寸裂,战车下面,传令官的嗓音虚弱的传来道:“大王子,我们快走进太行山了,士兵们累得不行,请命歇息片刻。

    ”固摄回过神来,怒道:“歇息什么,进山之后,再找隐蔽的地方,现下还是赶路要紧。

    ”方才走得匆忙,也没有仔细去听一听身后的动静,不知道勇猛的阔鲁索,能够阻延追兵多少时辰,他的麾下只留了两三千人马,能挡住半个时辰,便是天大的幸事了。

    士兵们一个个仰头瞪着固摄的侧面,他只需要端坐在战车上,半点都不费力,而士兵们又打又杀,还要逃命,早已是累得手足瘫软,大家心怀怨怒,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强行支撑,没走多一会,身后便传来烈马奔腾的巨响。

    士兵们和固摄回头看过去,只见到冲天的雪尘泛起,黑压压的一队人马快如闪电的追了上来,迎面看不到军旗,只瞧兵服的话,必然是南朝的联军来了。

    固摄心头大惊,暗想:“怎么……会来的这么快?”阔鲁索再不济,总能延误他们一时半刻的,只要有这个空隙,固摄自问便能逃进太行山中,杨宗志想要再追,便难于登天了。

    此时山脚历历在望,杨宗志却已经衔尾赶上,固摄心头一怒,眼中射出仇恨无比的火光,朝身下大吼道:“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士兵们今日逃出城时,兵器大多都遗落下来了,箭镞和弯弓更是没有几把,强行有几人开弓引箭,可惜气力不济,射出去的箭矢好像软绵绵的稻絮一般,让北风一吹,便歪歪斜斜的落了地。

    趁这一会功夫,杨宗志等人已经追到了身后,固摄挥令道:“集结军阵,杀了这些人,咱们就能活着回去!”士兵们强自鼓起斗志,撑着疲累的肢体冲杀过来,两方人战作一团,固摄守在战车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车下局面,四国大军人马尚且还多过追兵,排山倒海的向后逼去,一波接着一波,倒是没有露出败象。

    这时,斜道里杀出一路骑兵,将固摄残部冲击中断,这路骑兵无论衣着打扮,还是旗号,都与固摄手下的一模一样,固摄心头微微一震,仔细看下去,几乎从战车上载到下来,那骑兵中领兵的猛将,正是他刚刚还为之激昂落泪的阔鲁索,这时候的阔鲁索英武难当,甫一冲进阵营中,便挑飞了固摄好几个手下。

    固摄哈哈狂笑一声,破口大骂道:“好,阔鲁索,本王瞎了自己的眼,你这个该死的叛臣,自请抗敌,却是趁势向敌人缴械投降,转头来对付本王。

    ”他从自己的座位下缓缓拾起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刀,拿在手指尖百般摩挲,冥王教中人,都是用刀的行家,而他的这把宝刀更是量身打造,师父亲自锻冶的。

    他正要循着云梯下来,决一死战,战车下的传令兵厉喝道:“大王子坐好了,小人赶马……带你逃进大山中。

    ”那传令兵眼见势头不对,便想舍弃众人,带领固摄单独出逃,他的话音一落,前面顽抗着的士兵们纷纷朝后跑了回来,跟在了战车后,只留下一些有血性的士兵们,尚在拼命抵抗。

    杨宗志带人冲杀而入,抬头一见,固摄已经匆忙向山脚下退去,只要固摄入了太行山,找个隐蔽处藏身起来,便如同在大海里捞针,找起来可就难得多了,他一声令下,留了许冲在后面应援,自己带了数百人首先跟了上去。

    蛮子还有一万多人,飞快的向山内逃窜,杨宗志紧跟在后面,眼见着双方距离无法拉近,想要阻止固摄已经变得难以实现,他颓然的叹了口气,却又不死心的继续猛追。

    固摄的战车来到山脚下,见到山脚一条羊肠小道,入山之后,道路陡然分成了蛛网般的几十条,任是其中某一条,都能够走入大山的深处,东南西北却各不相同,他抬头哈哈得意一笑,将金刀立于面前,喊话道:“姓杨的,你倒是追呀,本王看你怎么追得上!”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的山坡边,一个娇软的声音冷叱道:“放箭……全部格杀!”固摄只觉得背脊一寒,倏地转回身来,见到不知何时起,山坡上竟然站满了人,明黄色的旗帜插得遍野都是,旗帜上描绘的都是金鸡打鸣,昂首而立,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此刻不但是他,就连杨宗志也看的微微怔住,他同样想不到山坡上留有伏兵,而且这路伏兵身份不明,到底是敌是友还难说的紧,他大手一挥,便将追击的将士们止住,蹙着眉头静观起来。

    那娇软的声音出来后,山坡上立刻飞出上万枝响箭,这种响箭与军中的竹箭,铁箭颇不相同,尾端上绑了弓布,一发出来嗤嗤作响,原是南朝民间的用法。

    再看清楚时,原来这些响箭都射进了即将逃入大山的蛮子大军中,蛮子残军不过剩下了一万五六,几轮响箭过后,便只余下七八千。

    杨宗志看着那些金鸡单足而立的军旗,脑中却是一转,回到了西蜀比武定教的场面上,那一天是罗天教的天祀大典之日,西南的子民都信奉天祖金鸡,罗天教大旗上绘着的,便是眼前一摸一样的图案。

    杨宗志的心底里狐疑一片,眼睁睁的看着固摄的士兵,倒下了一波又一波,到了此时,他当然知道人家是友非敌,可是这些人为何会打着罗天教的旗号,他们……也是史敬老帮主邀来的群豪么,他们为何不在幽州城内谋事,反而躲在这深山边缘,难道……他们能够掐指算出,固摄今日必定从此路出逃不成?古时有诸葛武侯,能够掐指算出曹操兵败华容道,让人事先设下伏兵,但是诸葛武侯总算是亲历战事,每一步都是他一手安排好,外人实在难以作到他那般,再说以诸葛武侯的智谋,几千年来又有几人能比得上,杨宗志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定眼向上望去。

    固摄稍稍迟滞片刻,心头的惊慌无法抑制,他料不到自己逃进大山,居然又碰到了伏兵,他这一路,就好像瞎了眼的苍蝇一般,四处碰壁,又四处去躲,到最后碰的头破血流,手下的士兵也几乎所剩无几。

    战车下的传令兵拼命挥起马鞭,御马想要冲过箭雨,杨宗志看的心头一怒,大喝道:“站住!”拍马疯狂向前追去,也不管纷落的响箭在耳边,额头上一一穿过,朱晃和李十二娘等人着急的在后面大叫道:“公子,杨兄弟,你……你快停下来!”杨宗志置若罔闻,依然埋头追赶,来到山麓上,正好追上了固摄的战车,传令官拔刀相向,杨宗志从马背上一跳而起,右脚在传令官的脑门上用力一蹬,那传令官顿时呜呼一声栽倒下来,借助这一脚,杨宗志的身子腾空而起,如同大鸟一般向战车上飞去。

    四处空中不断还有箭雨落下,他用手中的银枪,将箭雨拨拉下地,身子在空中转折几下,翻身上了战车,固摄矮身躲过了几支偷袭而来的响箭,抬起头时,两人正好迎面相碰,目光互相死死的对望着。

    传令官跌下马背后,马儿依然在放足狂奔,杨宗志和固摄站在高高的辕台上,眼中已经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东西,只剩下了彼此的身影。

    这二人天生以来,便是大对头,固摄害得杨宗志几乎丢命在凤凰城中,而杨宗志夺走了赛凤的芳心,更是在北斗旗内将固摄撞得面目变形,他们心中对彼此的仇恨,超过了对自己生死的关注。

    李十二娘等人在后面拼命拍马追赶,抬头能看见杨宗志和人临渊站立着,杨宗志大吼道:“阿史那固摄!”固摄奚然一笑,弹起手中的金刀,话也不说,便砍了过来,杨宗志侧头避过,手中的银枪适时刺了出去,他过去用的铁枪,被弼劳奇的铜锤砍成了几截,枪身上布满了裂纹,因此许冲等人过来时,特地给他挑选了一把精粹的银枪,这把银枪乃是大内锻造司打制,用料奢华,拿在手中极为趁手。

    这些天来,杨宗志出手也少,大多时候都在运筹帷幄,此刻银枪在手,顿时觉得胸中豪气大盛,他和固摄对彼此都不陌生,过去在北斗旗中甚至斗得你死我活,刚一上来,便是杀招连连。

    杨宗志的枪法精湛,固摄的刀法却也老道的紧,斗了三四招后,杨宗志的枪法一变,施展出了擒月枪法中的绝招,固摄被他刺得手忙脚乱,右臂的胳膊上嗤的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鲜血飞溅而出,固摄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口,嘿嘿冷笑一声,却是忽然扬刀向天,姿势迟滞了下来。

    杨宗志看的心头一凛,这姿势他当然并不陌生,去年从呼伦山上逃下来时,曾经在混乱中,亲眼见到金刀老者用这一招将傅多坡砍为灰烬,他心知,眼下固摄正在蓄势,一旦等到他聚势成功后,天下的万物似乎都难以逃脱这一刀之威。

    去年金刀老者用出这一招时,给了杨宗志太大的震撼,在他的心目中,当今天下有两位武功超群的高人,一个是铁剑卓天凡,一个便是冥王教主,杨宗志见过金刀老者那一招后,甚至造成了信心尽失,险些连呼伦山都没有逃下去。

    此刻骤然再见,他大喝一声,震起枪尖,便朝固摄的胸口上刺了上去,这一枪出的很快,就是不想给固摄时机,固摄嘿嘿一笑,忽然双手握住刀柄,劈空一式直接砍下,杨宗志只觉得面前的空气也被这一刀割为了两半,他下意识架起银枪来,朝头上挡了一挡。

    耳中只听到怦的一声脆响,手中的银枪竟然齐身断为了两截,固摄刀式不变,迎头向杨宗志的脑门上砍下去,杨宗志感觉到无法躲避,硬着头皮伸手向上一托,正好托在了刀柄的边缘。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顿时变成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固摄运足全力,将吹毛断发的金刀向下挤压,刀尖距离杨宗志的鼻端越来越近,近到杨宗志已经能够感觉到鼻尖上的寒意。

    ……“公子……”李十二娘惊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那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