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很是散漫的将手掌向外挥了挥,示意散伙。

    众美人也没人愿意再看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别别扭扭的行了礼各自走开,安娜则急急凑了上来,质问道:冲喽,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找你打牌总也没人,柜子子归殿也不让咱们进,你如今得了宠,以后不和我们玩了么?

    楚归垂下眼,没再看向那双热情的眸子,冷冷说道:怎么会,你想多了,只是近日忙于伺候王爷,无暇做旁的闲事罢了。

    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已迈出重要的一步,自己的身份再不好与旁人有所牵扯,尤其安娜明睐这样内心纯善的孩子,还需刻意疏远冷落些,以免万一受了牵连。

    只是这些想法外人当然不知道,还以为他真的是跃上枝头变凤凰,嘚瑟了起来,安娜的面色立刻有些发黑。

    毫无心眼的金发姑娘感觉很是委屈,白瞎她刚才帮忙挤兑人了,嗤之以鼻的喷出个哼,再懒得说话,掉头便走。明睐稍微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跟在了她的身后。

    楚归原地站了一会儿,将心境彻底平稳下来,开始仔细察看美人们的训练效果,心里一边琢磨着要拿出怎样的祝寿节目。

    太后的寿辰,皇帝与丞相必然都在的,说不得就是他第一次能靠近元凶的机会。

    可是柳傅提醒过的问题也不得不考虑,那个能败他两次的太监总管肯定也在,直接借着表演行刺显然不够保险,而且,一旦动手,基本就等同于二选一了,他可是一个都不想放过的。

    看来还需从长计议,这场表演还真得尽心尽力的好好策划一番,方能争得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最适合的那次机会。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晃了过去,楚归心里已有了大致的想法,就等着第二日挑好人选进行试验。

    此刻天已近黄昏,到了晚膳的时候,还没等他想好往那边走,赵成已在殿外候着,说是王爷等他用膳等的急了,催他遍地寻人来了。

    这场面顿时又引起了一屋子的冲天醋意,只是大管家面前,没人敢太过明显而已,尽都是些歪嘴斜眼的小表情,楚归一眼扫过,顿时觉得这万花国的名头怕是要折在了他的手上,像是猛然间关掉了滤镜一样,眼前这几十号美人的颜值暴跌了百分之三十有余,嫉妒可真是让人面目全非啊。

    出了门,他的阵仗已完全不同。

    赵成在前方带路,四个丫鬟两旁提着宫灯,芳华捧着个手炉以防他不时之需,身后还有另外一个面生的,胳膊肘端正挂着件毛领披风,云岚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左侧随时听候吩咐。

    如今这俩贴身的丫鬟小厮都已升了等,走路都带风一般,眼见的精神头十足的模样,满脸的与有荣焉。

    晚膳设在了子归殿。

    这也是楚归第一次进到这座大殿。

    门口匾额的三个大字令他有些印象深刻,蓝底金漆,笔风如龙蛇游走气度俨然,果敢雄健之余,又兼且浓淡相宜,很有些灵动风流之气。

    他不过驻足多看了两眼,赵成立刻搭话道:重楼公子,这匾额是王爷亲手题的。

    楚归不由再次瞩目了一下。

    他这两世基本都能算作幼年失怙,没怎么接受过正统的教育,所以对别人能写了一手好字尤其羡慕,拆穿萧祈真面目以来,他也知道这人压根不是传闻中的不学无术,可这位安王依然每一天都在刷新着认知,字好到他这个半文盲都忍不住一看再看的程度,确实不晓得是下了多少苦功才得来的。

    按下心头翻涌的欣赏之意,阔步朝里走去,自诩见过无数世面的穿越客也不由被眼前的大殿镇住了。

    与安王寝殿的简洁厚重完全不同,这座子归殿,简直富丽堂皇到了极致。

    入目八根参天的黑底漆金柱,直径约莫超过了一米,气势雄伟的撑起了高高的梁顶,穹顶上暗金色浮雕是一朵朵盛开的莲花,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簇拥着,呼应着下方巨大的莲座吊灯。

    从殿门口到中央上座处一条汉白玉铺就的走道,走道两边缀满了水晶壁灯,有活水流动的潺潺声传来,环绕着正殿四周似有袅袅的烟气蒸腾,竟是引了温泉水入了殿内,令这冬日的宽敞大殿也依然温润如春。

    坐在上首处的安王殿下看了过来,然后立刻起身大步的走下台阶,走过白玉道,走到楚归面前,一双桃花眼竟是亮过了殿内的烛光,嘴里一句:小归,你回来了。

    寥寥几个字而已,竟让他听出了百转千回的急迫,似乎不是在这里等他吃饭,而是已不知等了多久,一直在等着他静静走进大殿的这一刻。

    楚归有些茫然,不觉哼出个嗯字,然后立刻被人牵了手,往偏殿而去。

    一路上纱幔随夜风轻舞,重重珠帘粲然生辉,楚归却没心思多看几眼,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手上。

    这是他第一次与人这样暧昧的牵着,手上传来的热度与触感令他不停的回忆起那个手背吻,突然有种莫名的心慌散开来,直晃到他头脑发晕,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被人牵了一路。

    到了偏殿,整条墨玉砌成的长条方桌上,已布满了各色珍馐美食。

    楚归缓过些神,即刻将那人的手甩开了坐下,端起面前的杯盏猛饮一口,试图遮掩一下不自然的情绪。

    没想杯中却是葡萄酒,这一口喝的急了,呛咳了两声,反而更有些狼狈了。

    立刻有侍女上前为他递上丝巾擦手,萧祈也柔声笑道:你慢着些。

    眼底的情意随着那微微的一弯,堪堪泛滥出来,楚归只觉心中一烫,赶紧低头吃饭,再不敢朝他望去。

    如此安安静静的用着餐,无名忽然现了身,躬身禀报:王爷,有急报。

    萧祈立刻挥退了周遭侍女,沉声:讲

    无名下意识的望了楚归一眼,迅速说了个大概:半个时辰前,西场居民区爆发一场武林大战,至目前为止,无辜民众伤亡三十余人,受损的商户民居暂不可计数。

    其中势大的一方有十多人,是南永昆山派的武功路数,甚至很有可能是昆山五老亲临,另外一方单独一人,腿脚不便,但出手格外的疯狂狠辣,好些民众就是伤在他的手下。

    此时两方已经向城外追逃而去,阮先生的意思,这么大的动静又牵涉到了邻国的国教,皇上必然会令执金卫收拾手尾,还请王爷有些准备。

    几乎是无名刚一说完,楚归就已起身问道:城外哪个方向?

    此时有急急的脚步声传来,熊梁入殿通传禀报:王爷,皇上诏令即刻入宫。

    萧祈也起了身,一瞬间已做好了决定,熊梁随我入宫,无名,你看着他。

    楚归心中的温情立刻消失殆尽,冷笑一声:他能拦得住我?

    赵成已迅速备好了蟒袍,萧祈由他伺候着更换外衣,一边没奈何的应道:不拦,只跟着,怕你万一需要帮手。他没在人前露过脸,安全一些。

    说完了,深深的望了自己手下一眼。

    意思明白的很,人若是跟丢又找不到了,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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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奉命

    王辇离开后没过多久, 侧门两个面目平凡的青衣人相携而出,直直奔了西城门。

    出了城,二人立刻加了速, 如流星逐月,一前一后向城郊小各庄电闪而去。

    半个时辰的功夫,目的地已然在望。

    这是柳营于西城外一个比较隐秘的聚集点,为了应对一些紧急联络的事务所造,只有营中挂牌的刺客们方才知晓。

    刚到农庄门口, 楚归已心中一凉。

    往日的看门人已不见踪影, 现场一片狼藉, 大门与相连的几座木舍都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凌乱抛洒着零星的血迹。

    再往里走,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具尸首, 看衣着打扮, 应该都是山庄里的人。

    到了最大的那座屋舍, 打斗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楚归从墙面的破损中认出昆山绝技叠云掌,从凹陷的深度来看,还真得是五老之一的人物才有的功力, 这也就是击在了坚硬如铁的青石上,若是人身挨正了一下子, 怕已是烂肉一堆的下场。

    眼光再一转,他从柱子上取下一枚漆黑的子母钉, 这是老烟惯用的袖中钉,速度奇快令人防不胜防,如今却没有丝毫刮痕的射在柱上,看来追击之人不仅武功了得, 对他的了解也是颇深的,连这样隐蔽的杀器也毫无建树。

    他在屋里搜索了一圈,无名在屋外也巡视了一回,没能找到半个活口,二人对视一眼,迅速退出了庄子。

    没找到能追击的痕迹与方向,附近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躲么?无名问道。

    楚归摇摇头,向西出城百里内,就这一个。除非他再躲回城里去。

    无名:也不是不可能,这人倒也厉害,昆山五老手下接连逃了两回了。

    何止两回,他可是瘸着一条腿从南永一路逃回来的,就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撅了那国师的虎须,竟然不依不饶的,派人跨过国境追杀而来,完全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势了。

    楚归心里琢磨一下,走吧,回城,天街北市。

    一个聚集点就这样被邻国灭了,柳营中人应该不会就此罢休,总堂口说不得有更多消息汇集,也说不定,生死关头上,老烟再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会折回去求援。

    半个时辰后,两人到了北市坊口上,还没走近,便已察觉到了不妙。

    有成队的执金卫在街口把守,不允许随意进入,旁边能看见的几家酒楼也都已关门闭户,安静的有些怕人。

    楚归脸色沉了沉,一个字没说,开始从旁绕道,无名紧紧跟着,眼都不错的死死盯着身前之人,生怕一个眨眼,这个身影就会突然消失了。

    翻过几座高墙,又从几户的屋顶飞过,已经能看见兴隆米铺的匾额,门前灯火通明,聚集了大堆的执金卫,间中簇拥着一架王辇。

    萧祈也在这里。

    他接到御令迅速赶进宫后,萧祉正在大发脾气,原来不止是昆山派在上都肆无忌惮闹腾的祸事,今日还有人当街行刺大理寺少卿,失手被擒后拷问出其身份背景,竟然也是柳营挂牌的杀手。

    这一下,萧祉对这个刺客组织的忍耐度顿时到了极限,以往在他眼皮底下做些阴私勾当,不涉及朝中,他只当武林中狗咬狗当个笑话看看罢了,如今竟然敢公然行刺朝廷命官,还闯祸闯到了邻国,勾得南永国教倾巢而来,视他这个皇帝如无物,实在是太过嚣张了些。

    南永那帮家伙自然容不得他们继续猖獗,可上都柳营这颗毒瘤也是不拔不快,皇命一下,国家机器瞬间开动,禁卫与执金卫同时领命出击,柳营在京的三个堂口立刻便被连根拔起。

    萧祈作为执金卫统领,自然奔了总堂口的位置,此刻透过车窗低声问道:都办妥了?

    熊梁:是。掌事的,掌柜的,还有下面一众相关人等均已捉拿,有几个意图反抗的散客也已伏诛。

    萧祈:这里分三班留守,我们去其他两个堂口再看一看。

    熊粱应是,略作交代后,列队开拔,跟着王辇后向东园方向而去。

    寅时末,针对柳营的扫荡彻底结束,三个堂口加起来抓了近百号的人,上都府大牢内已是人满为患,嘈杂不堪。

    萧祈匆匆赶回王府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马上就要开始早朝,他这个执金卫的统领,今日必然是要上朝奏对的,可他心里又实在放不下,借着更衣的由头窜了回来。

    可惜并未见到想见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他救人的进展如何,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等了一小会儿,又仔细和赵成吩咐一遍,终于克制住内心的焦灼,萧祈正了衣冠,摆出王爷架势上了朝日殿。

    还没轮到他开始禀报昨夜的结果,南永使臣在殿外求见,率先发了难。

    南永帝的一封骈文国书写的义正辞严,兼且藻饰华丽,那使臣的嗓门奇大,读起来也尤其的坦荡激昂。

    言下之意你我两国邦交甚笃,为何无故刺杀朕的国师?他年事已高,受此惊吓已卧病日久,其人在我朝拥趸无数,武林人士为替他报仇自发追击一事,望大定皇帝不予追究,至于罪魁祸首,自然还需协助捉拿归案云云。

    信读完了,文武百官连着皇帝陛下都有些没脸,毕竟先挑事儿的是大定的人。

    所谓国事无小事,别说这样明目张胆去刺杀一国重臣,有时候就是边境小民互相对骂几句,说不得也能引起两国的一场大战。

    萧祉本来想让萧祈将昨夜的成果说上一说,可此时却有些不乐意了,他本来是因为两事并发,一气之下才挑了柳营在上都的堂口,可如果现在说出来,倒像是因为害怕南永而迫不及待在讨好。

    看看下方的文武百官,却没几个懂他现在的心情,还在一股脑的指责刺客的不是,眼看那使臣抿着嘴角,鼻孔都快要朝天了。

    花名在外的安王开了口,一幅猎奇的八卦嘴脸:

    你确认是我大定的刺客,一个人从南永杀进杀出的?你们的国教昆山派不是总号称阵法掌法无敌么?也拦他不住?还有万万的南永猛士们都是摆设不成?竟让这名字都没听过的家伙逃了,还要千里迢迢的追到上都来。

    哦,其他的不说,既然来都来了,那么多人还是没抓住他么?还需要向我皇兄求援才行?

    这昏头昏脑的一顿调侃,听上去怪没礼貌的,可细细一咂摸,连萧祉都忍不住挺直了背。

    可不是么,别管事儿是谁挑起的,你们倾尽南永之力却对付不了一个大定刺客之流,还得以国书请求援助,这才是事实根本所在。

    这么一想,心气猛然顺了许多。

    站在玉阶下的南永使臣头低了些,嘴也张了张,半晌没能应对。

    萧祉拿捏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贵国皇帝陛下的意思我已知晓了,那几位义士既然是为国师讨要说法的,我自然不会派兵为难他们,至于罪魁祸首嘛,如此无法无天的宵小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我会下达全国的通缉令,争取早日成擒。

    打发使臣出了殿,又散了早朝,只剩下自家人了,萧祈起身禀报了昨夜的战果,算是对皇兄的御令有了个交代。

    末了,带了一脸愤懑说道:皇兄,南永来的那些,你真的打算就此放过?这些个武夫,实在是无法无天,简直视您的威严如无物,伤亡的那些个平民又何其无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