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陆九重就将他与赵长龄之间的故事完完整整告知给了方烈，从一开始出手救人两人相遇，到后来钱家小姐受辱投缳自尽，他被赵长龄囚禁，逃出后却又因轻信他人将两人置于险境，赵长龄局势扭转，最后真相大白后，两人尽释前嫌。

    陆九重讲述时虽然语气平静，但这险象环生的故事却让方烈数度为二人捏了把冷汗，也讶异为何陆大哥讲述是竟能如此平静。好在最终两人还是解开了心结，重归于好，这才让方烈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方烈看见陆九重在提及赵长龄时，坚毅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丝丝暖意，竟与那赵长龄流露出的温暖如出一辙。

    想必两人都是将对方视若珍宝。于是方烈心中一热，开口问道：“那陆大哥，你爱他吗？”

    “爱？”陆九重一怔，他的脸也随之红了红。

    眼见陆九重为难，方烈连忙摆摆手为他解围：“陆大哥，我随便问问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忘了就好！”

    然而陆九重却摇摇头：“我与他之间，恐怕并不是爱或不爱这幺简单。”

    “细细想来，与他相见的第一眼我怕是已经对他心生好感了。”

    “与他相伴于江湖，这是我此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那日他向我坦白心迹，我虽心中狂喜，可无奈婚约在身，不得不忍痛拒绝。倾盆大雨中他落魄离开，说了永世不再相见，他却不知我的心中与他一样痛如刀绞。”

    “我听信谗言，误把他当作是杀人凶手，与他兵戎相见，败于他手，之后就……”陆九重无奈地笑了几声：“有了笙儿……”

    似是感慨人世无常般，陆九重怅然叹息：“我与他纠缠十年，岂是一个爱字能说清楚的。”

    “我与他想来不过认识了十年，但这十年却像是过尽了一生。”

    “我与他，怕是要这样纠缠一生了吧。”陆九重苦笑道。

    说话时，陆九重虽有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宿命之感。

    他与他，是注定要相遇与纠缠的。

    陆九重的感慨让方烈也不由得动容。

    突然陆九重转向方烈，语重心长道：“人说造化弄人，你与我皆是被命运所玩弄。”

    这时，方烈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陆大哥手心传来的温暖让他不由得有些感动，这时陆大哥缓缓道：“虽然与世间礼法相悖，但你们三人若是心甘情愿，不必介怀他人的想法。”

    “陆大哥！”陆九重的话让方烈心中一热，双眼也有些发热，他连忙转过头去，生怕让陆大哥看见自己大哭时的失态模样。

    陆九重温和地笑笑：“珍惜眼前人，莫要让爱你的人伤心。”

    “我会的！”方烈重重点点头。

    眼看气氛尚好，方烈大着胆子说道：“陆大哥，有件事我一直好奇很久了，我能不能，能不能……”方烈抬起头来，双眼中溢满了渴望的光芒。

    “什幺事？”陆九重问道。

    “我能不能摸一摸你的肚子，”话说出口后，方烈才觉得有些不妥，他连忙加了一句：“若是不妥，就当我没说！”

    陆九重宽容地笑笑，他抓住方烈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隆起的肚子上。

    当自己的手接触到对方腹部的瞬间，方烈睁大了双眼。

    这神奇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听说小孩子在肚子里会踢母亲，真的吗？”这难以言喻的感觉让方烈不由得兴奋起来，他颤抖地摸着陆九重的腹部，好奇又兴奋地问道。

    “几个月前频繁些，现在动的少了。”陆九重耐心解释道。

    “哇，真神奇。”方烈眼冒精光，低声感叹道。

    有朝一日，他大概也会像此时的陆九重一样吧。方烈暗想。不知道那时候，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开心……

    “那我可以听听吗？”方烈满心期待地问道。

    陆九重笑着点点头，

    “住手。”然而就在方烈想要趴上去听声音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赵长龄那冷清的声音。

    这声音把方烈吓得一哆嗦，连忙起身离开了陆九重身边。

    赵长龄冷冷地望着方烈，开口道：“方少侠，我知道你与他二人情谊深厚，也有过命的交情，可他毕竟是有家室的人，瓜田李下，还请你自重。”此时的赵长龄虽没有发作，但那冰冷的眼神就足以让人脊背发凉。

    “长龄，”陆九重见状，担心赵长龄又要发作，连忙劝道：“阿烈只是小孩子心性，一时好奇罢了，你不必如此剑拔弩张。”

    赵长龄哼了一声，可既然陆九重开口缓颊，他也不好有所动作，只是伸手指着门外说道：“方少侠，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你了。”

    “陆大哥，那我明日再来看你。”方烈道了别后。来到了他与蒋玉章的房间。

    方烈走后，劫后重生的陆九重与赵长龄两人却相顾无言。

    不久前，两人方才去过笙儿的房间。看见此时的笙儿正在熟睡，并没有被方才的骚乱所惊醒的迹象，陆九重这才放心离开。

    两人相对而坐，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处开口。

    终于，陆九重打破了异样的气氛，开口说道：“多谢你。”

    赵长龄微微一怔：“你方才已经说过谢了。”

    陆九重摇摇头：“我知道，如果我不说那句话，钱万钧不会如此轻松地死掉。”

    与赵长龄相识十年，陆九重深知赵长龄睚眦必报的性格，当牵扯到陆九重时，赵长龄行事则更加极端。而陆九重也看见，方才钱万钧被斩断的正是他轻薄过陆九重的那只手。

    赵长龄点头，回道：“是啊，若是你没有开口，我接下来就会亲手将他那两只眼睛挖下来，还有舌头。”说到此处，赵长龄眼露寒光，嘴角挂着嗜血的笑容。只见他从剑鞘中抽出剑，望着寒彻人心的锋刃说道：“一想到这个畜生竟然以下流的眼神打量过你得身体，对你说过那般无耻之语，我便恨不得--”说到此处，赵长龄握紧了拳头，似是要将已死的钱万钧再杀一遍。

    陆九重苦笑一声，他太了解赵长龄的性子了。赵长龄少年时陆九重也尝试着劝说过行事要宽容，然而十六岁的赵长龄却无动于衷，反驳道：

    “恶人便是恶人，行了恶事自有他的恶果，若是宽容，那世间之人岂不是都要去行恶？只要最后假惺惺道个歉，哭几声便能被原谅了。”

    那日，行走江湖多年的陆九重竟然被赵长龄驳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