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纯爱版(21)

作品:《寄印传奇纯爱版

    【最新发布地址: 找到回家的路】作者:楚无过2021年6月12日字数:12,464第二十一章活塞还是夺冠了,悬念不大,却依旧令呆逼们无比失望。

    大家老觉得这节不行还有下一节,这场不行还有下一场,再不济也得扳回一局吧。

    于是湖人便在殷切期盼中一路滑进了湖底,蝴蝶效应!马龙和佩顿不提,科比争勇斗狠又频频哑火,奥尼尔前几场尚能撑撑门面,到第五场终究被双塔按住脑袋一通猛揍。

    这球输得无话可说,伤病啦状态啦都是些唬人的借口,脆弱得不如濒死之人的最后一抹微笑。

    总决赛mvp颁给了亲爱的昌西,而最抢眼的当属本华莱士,虽然后者的最佳防守球员三连冠折戟于步行者的阿泰斯特。

    四十一分钟内,大本钟砍下了18分和22个篮板,其中有可怖的10个前场板,外加3个抓篮补扣。

    开场仅十八秒他就造了大鲨鱼两次犯规,到下半场更是完全控制了内线,搞得禅师在场边顿足苦笑也无计可施。

    这就导致了一种很尴尬的局面:湖人的大败固然让人心如刀绞,但本华莱士在活塞球迷的尖叫声中又难免升腾为呆逼们眼里的一颗新星。

    百事三人篮球赛也同样尴尬。

    按最初的策划,比赛要在周末进行,据某体育老师透露,「连拉拉队都请了」,「就是要搞得盛大、正规、热闹」。

    不料报名人数太多,组织者又没把好关,小组赛的车轮战在所难免,而这离期末考也没剩几天,比赛周期必须压缩——除非你想在空旷寂寥的校园里打决赛。

    由此可见,正确评估青少年对金钱的热爱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受该失误影响,我们不得不在周二、周四、周五的晚上于东操场矢志把人烤糊的路灯下各战了一场。

    结果还凑合,两胜一负,这一负也是打成17平后罚球失误所致。

    总体来看,各参赛队水平参差不齐,对我等来说砍瓜切菜怕是多数。

    当然,吹牛逼要不得,据我所知,这次比赛光体育系篮球专业的就有七八个人。

    周六、周日风轻云淡——换句话说就是热得要死,我们又在大太阳下战了四场。

    一场比赛十分钟不能算长,但加上暂停罚球争执补时,加上赛前热身和公布成绩,这一忙活起码一个多钟头。

    所幸四场比赛都出奇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周折,我们便以小组第一的身份轻松出线。

    六胜一负,共积十三分。

    关于战绩,呆逼们调侃说菜瓜都分到了我们组。

    杨刚不同意,他说:「李阙如那个菜瓜就不在咱们组嘛」这话就有点心胸狭隘言过其实了。

    哪怕李阙如真的是个菜瓜,他也不在正式参赛名单里嘛。

    虽然过去的几场比赛他一场不拉,但据我估计,多半都是提供后勤服务了。

    没准正是因为他老的支持,艺术学院的老熟人们才得以成功晋级。

    当然,成绩不错,七战全胜,拿了满点十四分。

    真是令人惊讶。

    而我之所以知道,自然是李俊奇友情相告。

    几乎每场比赛后,他都要屁颠屁颠地跑来互通成绩,然后说:「干得好!加油啊!」在周日下午干燥得几乎能烫伤人脸的暖风中,他摇着手里的「佳得乐」,兴奋地叫道:「复赛该不会碰着吧,咱们?」大喉结汗津津的,玻璃篮板又白得耀眼,更让我觉得自己是艘吃苦耐劳的沙漠之舟。

    于是我说:「难说」十五号也坐在不远的树荫下——核对完成绩前谁也不能离开——他往这边瞅了好几眼,叼在嘴角的软中华使那张扬的头颅看起来像只冒烟的夜壶。

    于是我又笑了笑说:「很有可能」此时此刻,我恐怕要再次发自内心地赞美金钱了。

    官宦子弟就是有钱,为了这个三人篮球赛,这帮人统一整了身耐克队服——连李阙如都发了一套。

    后者的背上印上了汉字「李阙如」,一如十五号的背上印上了「陈晨」。

    ********************晚上母亲来电话时,我正冲凉,之后只好给她拨回去。

    好半晌才接,声音慵懒,但依旧明快。

    问她咋了,母亲说有点累,沙发上躺了一会。

    「还没吃饭?」「没呢,」她笑笑:「刚起来,正打算做」「咋了嘛?」我吸了吸鼻子。

    「没事儿,兴许着了凉,有点小感冒」过了会她又说你也注意身体,今年雨水多,昨儿个水电站就出了事。

    我说哪。

    她说平河水库啊。

    如你所料,奶奶的叨语在那头适时响起「看当领导的咋说」、「这才建几年」。

    她老一直为爷爷新坟被平之事忿忿不乐,老共产党员当初就差去闹访了都要。

    我正琢磨着说点什么,母亲语调一转:「哎,平海晚报你看了没?」当然看了。

    事实上我一连看了好几期,直到周六下午才在文化版里发现了《评剧往事》专栏。

    署名自然是张凤兰,还配了张黑白照,宽檐帽,白衬衣,发丝轻垂脸颊,即便在一团铅印马赛克里也那么光彩夺目。

    专栏第一期写的是评剧的起源和演变,从莲花落子到唐山落子再到奉天落子,从《小姑贤》到《蓝桥会》再到《樊梨花骂城》,从崔家班、赵家班到庆春班社再到永盛合班,直至天津三杰流派纷呈,直至白玉霜初登上海滩,《海棠红》轰动大江南北,值此评剧的发展也算是抵达了顶峰。

    老实说,打小耳熏目染,哪怕戏一句不会唱,这些事囫囵半片还是知道一些。

    然而当洋洋洒洒的铅块字携着油墨味扑面而来时,我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怦怦直跳。

    母亲行文质朴散淡,时而轻快狡黠,时而厚重悲怆,还真有点汪曾祺的意思。

    虽然读过她不少文章,甚至一度引以模板来练习高考作文,我还是大呼一声:「写得太好了!」「呸,」母亲的愉悦就如同这湖面上的苍茫月光:「这么夸张,还要不要脸呀你?」这一阵母亲忙得不可开交,那边厢巡演刚结束,这边厢艺术学校就提上了日程,「也幸亏团里有你郑伯伯顶着」。

    教育局、劳动局、民政局、工商局、税务局哪哪材料都不可或缺,哪哪官虎吏狼都不好打发。

    除了政府许可,这校舍修葺、师资力量也都是棘手的大问题。

    母亲轻描淡写地说「差不多了」,我真不知道「差不多」是差多少。

    莜金燕评剧学校也就有个破破烂烂的三层教学楼,了不起加上两个篮球场、一个学生伙房。

    是的,伙房,两间漆成屎黄色的平房而已,多半是耳熟能详的门卫老婆兼大厨。

    更可怕的是学校连个宿舍楼都没有,以前都是在教室里就地打通铺,后来学生少了,「寝室」也就自己跑出来了。

    「甭管咋地,总得有个正经睡觉的地方」,还有教学楼,免不了一通大修。

    教师更不用说,评剧老师还好找,毕竟有姥爷的人脉在——上次去教育厅备案母亲就顺带着见了两个平阳本地的腕儿,意向还说得过去。

    那些个艺术老师可就让人头疼了。

    但凡有点资历的,肯定不会来,这全招成年轻人吧,也说不过去。

    上周母亲就说要来平阳一趟,到师大联络联络,找找熟人摸摸底。

    无奈「事儿太多,得往后推推了」。

    世事艰难啊,我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你管好自个儿就行了,」母亲忠告:「好好复习好好考试,今年要拿不住奖学金啊,看咋跟你爸交代」必须承认,奖学金这事还真不好说。

    本学期专业课拢共开了十二门,需要考试的就有九门,快他妈赶上初、高中了。

    毫无办法,教学评估的福利需要安安静静地享受。

    这一连两周都在划重点,剩下的也就是上上自习,修为还是要看个人嘛。

    显而易见,等着我们的是一段艰苦卓绝的岁月。

    大学生活如果有什么事关学习的精华,全都浓缩在这儿了——阶梯教室座无虚席便是一例。

    半个月前房地产课就换了个新老师,说是李老师生病,劳她代课。

    真应了杨刚所言,我们再没见过小李,起码迄今为止尚末有任何一例目睹到小李的相关报告。

    李老师不是人间蒸发,就是拍屁股走人了。

    贺老师依旧堂堂正正,指点起江山来大伙儿都得俯首贴耳,谁让民商两大件是必修中的必修课呢。

    值得一提的是,周四晚上老贺拉我们在她办公室开了个会。

    「我们」有点不确切,应该说是老贺的研究生和我,咱也就被逼无奈打打酱油。

    根据会议精神,《土地价格的法律分析》是个大型课题,涉及私法、产权和政府管制的方方面面,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立足平阳本地实践,以案例为材料,分析私法和公法在产权不明晰的情况下对土地交易的影响。

    关于我,老贺说是个本科生,「在物权法方面有点思考」。

    这就有些言过其实了,当然,无关紧要,根本没人关心。

    这个会的唯一亮点,我认为是,该项目「开题太晚」,「经费也刚下来」,「材料搜集可以在考试后进行,相关讨论研究就要等到下学期了」。

    其实我很好奇李阙如如何看待老贺的新对象,毕竟后者在姓上都不过关。

    奇怪的是,那张散发着郁金香味儿的名片我竟没丢掉,而是插到了床头的书架上。

    上周六比赛后,在通往烧烤摊的途中,我有幸撞见了老贺和梁致远。

    前者衬衣白裙,像只飞蛾;后者斑点polo白色长裤,宛若瓢虫。

    残阳在西边天空还留条尾巴,夜风微醺,蛙叫虫鸣,两人走出家门,妄图在游人接踵的西湖畔打打野食。

    这么说有点夸张,他们只是走在西侧甬道上,目的地是不是西湖我还真不清楚,至于是不是打野食更是与我无关。

    梁致远看到我,便和我打招呼。

    假装没瞅见老贺的呆逼们也不得不停下来问候师长。

    当然,这声问候还是颇有收获的,毕竟老贺红脸微笑的样子可不多见。

    梁致远问我们干啥去。

    我说吃饭。

    他说现在还没吃饭啊。

    我说是的。

    他扶扶眼镜,似是还想说点什么,我们已大步流星地跟他们说了拜拜。

    其实我倒真想听听他能说点什么。

    一路上,乃至贯穿整个饭局的,除了女人、篮球,就是这对新人了。

    大家都夸师太思想开明,不愧是教育界的典范。

    梁致远么,呆逼们质问:「他跟你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难住了我,我也不晓得他跟我是什么关系,非常抱歉。

    ********************淘汰赛在周五傍晚拉开了帷幕,与我等对阵的是化工系的老熟人。

    很熟,知根知底,可以说自打踏上西大球场就跟他们混在一块了。

    夕阳血一样红,于是我们就打了一场血战。

    比分焦灼,群情激昂,近两年的情谊也无法阻止大家脸红脖子粗。

    在比赛前所末有地中断了两次后,杨刚的一记超远两分终结了它。

    名额有限,毫无办法,竞争就是这么残酷。

    令人惊讶的是,周六上午我们竟迎来了艺术学院的老伙计。

    虽然周五赛后便已知晓,但当他们沐浴在早晨八九点钟的阳光下时,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也不能说不可思议,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感觉有点夸张。

    清风拂面,还算凉爽,于是他们的白色耐克队服便瑟瑟发抖,看起来很有士气。

    观众也不少,还有拿着单词本的傻逼,这样一来就有些黑云压城的味道了。

    热身时,李俊奇笑嘻嘻地跑来说:「呆会儿老乡可别留情面,大伙儿要动真格的!」那就只好动真格的了。

    不想陈晨开场就一个两分,之后利用我方失误接连两次突破,打了个四比零。

    这火力够猛。

    我等奋勇直追,却收效甚微,比赛进入八分钟时还落后四分。

    今天除了杨刚太软,最大的问题恐怕还出在联防上。

    两队阵容太过相似,都俩大前一控卫,机动性强,一个配合失误就会漏人。

    所以仅有的一次暂停后,我队开始人人盯防。

    陈晨突破不成,拉出去放两分,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

    我只好一巴掌呼了过去,可以说我使出了吃奶的劲,搂住皮球时就像拍在了奶子上。

    如你所料,非常不好意思,咚地一声巨响,皮球弹飞。

    老乡捂脸倒地,血瞬间就涌了出来,比赛只好中断。

    李阙如后勤服务很好,虽然有数个女孩伺候,还不轮到他老忙活。

    而李俊奇依旧没能得到上场机会,因为陈晨堵上鼻孔后便王者归来。

    这货戴着护膝护臂,脑袋上绷着头带,这会儿又肿着鼻子塞上了卫生纸,实在有点莫名搞笑。

    于是我就笑了笑,我说:「没事儿吧?」陈晨没说话,而是直接发球。

    大概是嗅到了血腥味,杨刚这逼总算睡醒了,当下就贡献了一个抢断。

    我三分线外接球,来了一记后仰跳投。

    皮球应声入网,刷地,非常悦耳。

    接下来,在同一个位置我故技重施。

    老乡步步紧逼,张牙舞爪,却也无可奈何。

    至此,双方打成15平。

    还剩几十秒,顶多两三轮进攻。

    出乎意料,陈晨接球后突进又拉出,选择了投两分。

    理所当然,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可以说相当可惜。

    我就比较稳妥了,抓板拉出后突破上篮得手,还造了个犯规。

    即便群众聒噪,罚球还是小菜一碟,再次稳赚一分。

    对方仍然得到了一次进攻机会,陈晨接球就投,却被手疾眼快的我一巴掌扇了下来。

    没办法,球太直,太仓促。

    几乎与此同时,终场哨响起。

    皮球再次落到老乡手里时,他咚地一声把它砸到了地上。

    后者只好再次弹起,很高,哪怕在胜利的欢呼中也有点过于张扬了。

    「这哥们儿风度欠佳啊」李俊奇走来时我说。

    他笑笑,冲我拱了拱拳,说:「恭喜恭喜」然而周日上午的四分之一决赛,我又见到了李俊奇,还有她的大胸女友。

    两人和陈瑶站在一起,我从场边经过时,他捅捅我说:「加油啊,老乡!」比赛至此总算出现了拉拉队,应该是些大一女孩,怎么说呢,很自信吧。

    所以别无选择,这场球我们也打得很自信。

    对方身体条件不错,又高又壮的,可惜在战术安排上有点糙,说到底还是缺乏经验。

    我方开场跳球便得手,一路领先至终场,对抗是激烈了些,但比赛结果毫无悬念。

    赛后待遇我还是很享受的,陈瑶又是递纸巾又是递水,连李俊奇都递上了一根软中华。

    出于老乡情谊,我就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一番客套话后,他问我下午有啥安排。

    虽然搞不懂这厮意欲何为,但我下午还真没啥安排,不出意外的话无非是复习、排练或者找录音棚。

    于是我说:「咋?要请客啊?」「靠,」李俊奇的笑声太像冯巩了:「还真让你给说对了,陈晨请客ktv,老乡一块儿说说话啊,联络联络情谊」舞台我没少上,ktv还真没去过几次,与绝大多数的同龄人一样,我对这套声响系统的记忆还停留在遥远的卡拉ok时代。

    不过问题的关键在于,和陈晨联络什么鸟情谊啊,有点夸张了。

    「喝酒免不了,」李俊奇捅捅我:「昨天把人虐得那么惨,怎么也得罚酒三杯吧?有点心理准备哟」我看看陈瑶,真不知说点什么好。

    「放心,有兄弟呢,」这货又捅了捅我,然后面向陈瑶:「你也去呗,美女」同我一样,陈瑶也不大想去,她说得回趟家。

    大胸女就问:「现在回家?」我告诉他们我女朋友家就在平阳。

    于是他们说:「那啥时候不能回,非得这会儿?」这个我可说不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放到陈瑶身上,多半是电视剧里常见的那些母女矛盾。

    对一个准单亲家庭来说,这种事并不稀奇。

    别的不说,西湖畔的面红耳赤至今历历在目。

    那次忍了半天,我还是问了问陈瑶到底咋回事。

    好半晌她都没吱声,最后给我一拳说:「还以为你是根木头呢,也不知道问问」我就又问了问,回答我的是:「以后再告诉你」她眼眸闪烁,如垂柳下的湖水般波光粼粼。

    然而下午李俊奇来电话时,陈瑶还是决定与我同行,她说:「不去白不去,起码得看着你啊,喝多了咋办?」一如约定,李俊奇和大胸女坐在报栏旁的凉亭里。

    前者喝着罐装可乐,老远就笑眯眯的;后者穿了个吊带,胸看起来就更大了。

    「靠,够快啊你俩」老乡让来一根软中华,永远这么客气。

    打假山上下来,天就更热了。

    大太阳牛逼哄哄,路人一个个蔫了吧唧的,像是烤箱里的肉排。

    「去哪儿啊?」我吐个烟圈儿,抹了抹汗。

    「到了就知道了」「东家呢?」我又抹了抹汗。

    「包厢里等着呢呗」「靠」这下我就无话可说了,只好再次抹了抹汗。

    我知道用不着打的,但实在没想到校门口等着我们的是一辆捷豹xj8l.对车我不太熟,平常也不关心,不过今年三月份捷豹进军中国市场的消息你就是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而这辆黑色皇家加长版多半是进口货,起码目前该车型尚末在我国正式上市。

    李俊奇主动要求坐前面,于是我便和两位女士坐到了后面。

    司机是个女的,挺年轻,衬衣西裤白手套。

    这身装扮如同车里的宽敞和凉爽一样,让我本能地一惊。

    李俊奇笑着说:「久等了」司机说:「没事儿」声音轻巧利索,但并没有笑。

    得知目的地是平阳大厦时,我又是本能地一惊,乃至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

    不光我,大家好像都无话可说,除了李俊奇会偶尔回过头来喷两句。

    据他介绍,大胸女在艺术学院读研二,明年毕业。

    后者挺挺胸说是的,完了又补充一句:「你们乐队很牛,啥时候还有演出啊?」刚想说点什么,陈瑶就在我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噢」我回答她。

    到达目的地时近两点,捷豹一直开到了大厦正门口。

    中央公园郁郁葱葱、鸟语花香,除了马路太宽,这大自然的嚣张气焰都快赶上我们位于荒郊野外的西大东区了。

    而高耸入云的平阳大厦如此真真切切地屹立于眼前,多少让我的膀胱有点压力。

    这个柱状物造型非常奇特,应该相当全面地体现了我校园林学院前院长郭晟的奇特脑回路——底座是八角形,中间是圆形,临近顶端时又突然鼓起一个大龟头。

    真让人不知说点什么好。

    平阳大厦建于1997年,222米,共58层,以8层为界,下面是商铺,上面是酒店。

    商铺自然高大上,几乎全省的奢侈品专卖店都在这里了。

    酒店嘛,正是所谓「白金六星」的平阳大酒店。

    以上信息承蒙因特网、陈瑶,包括李俊奇和他的大胸女友友情提供。

    在大堂招待带领下,穿梭于也不知道什么长毛地毯上时,李俊奇说:「一楼几个茶点铺都不错,星巴克啦、罗多伦啦都有,前段时间开了个什么日本料理,也不错!」虽然搞不懂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除了点头我好像也别无选择。

    平阳大酒店有两部专属电梯,外加一部刷卡式vip电梯。

    李俊奇掏出磁卡刷了刷,后者便直接把我们送到了57层。

    有点神奇。

    打电梯出来,倒不是什么富丽堂皇震惊了我,而是头顶隔三岔五、雨丝般下垂的巨大水晶灯。

    老实说,我有点胆战心惊,生怕它们会星星点点地坠下来把我等砸个半死。

    两男一女查验了李俊奇的白金卡后才放行,这种酒店怕是世上少有。

    招待们三三两两,男的礼服,女的旗袍,植物般点缀在红褐相间的木质走廊里。

    温柔饱和的灯光使他们的脸看起来有点圆滑,像一颗颗在溪流下冲刷了几百年的鹅卵石。

    走到前台时,夏天带给我的汗水已完全凝固下来。

    但李俊奇并没有上前询问,而是给陈晨打了个电话。

    身侧凹凸不平的墙上镶着两只硕大的孔雀标本,左侧孔雀的尾巴指向一块伞状的石头,上书三个字,还盖个红戳。

    颇费了一番功夫,我才发现草书写的是「平河会」,至于红戳,不好意思,文化有限识不得。

    很快,在招待带领下我们步向包间,而陈晨将像个深闺淑女那样扫榻相迎。

    当然,如你所料,该淑女忘了学习一件事——怎么笑。

    这老乡开了门就往回走,一句话也没有。

    直到在乌龟壳般的沙发上坐定,他才说:「坐啊」他用的是平海话。

    真是谢天谢地,不然我还不知道敢不敢坐下来呢。

    我和陈瑶分享了一个乌龟壳,李俊奇和大胸女分享了另一个乌龟壳,我们中央还躺着一个更大的乌龟壳。

    上面摆着一个烟灰缸,一块表,两只高脚杯,其中一只里还有小半杯红酒。

    陈晨抓起来,闷上一大口,半晌才说:「喝什么,随便点」这下变成了普通话。

    据我目测他的鼻子也没啥问题。

    我让大胸女点,大胸女让陈瑶点,陈瑶又让我点。

    看了看价目表,又看了看李俊奇,我说:「来支青岛得了」「靠,」李俊奇夺过价目表:「给谁省呢,还是我点吧」然而东家并没有给他机会——「行了,行了,」陈晨抬头面向招待:「就xo吧,轩尼诗」「你俩呢?」他指的是两位女士。

    「不知道啊」大胸女撇撇嘴,挺了挺胸。

    陈瑶瞥我一眼,没说话。

    「把我那瓶大拉菲拿过来吧,再来两个大果盘」就在招待拉住门把手时,这老乡又说:「还有半盒大卫杜夫,一起拿过来」说完这句话,他便放下酒杯,瘫到了沙发上。

    很显然,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有点过于消耗体力了。

    女经理过来时终于打开了点歌系统——说来奇怪,大家好像都忘了来这儿的目的,一个个要么闭口不言,要么东拉西扯(比如李俊奇,一个劲给我吹老崔怎么怎么牛逼),竟没一个人想着唱歌。

    仨招待跑了两趟才把东西上齐了。

    女经理紧随第二波招待而来,进门第一句话是:「都不见你来啊」很亲切,笑容如簌簌掉落的花粉。

    「我倒是想来」陈晨依旧瘫在沙发上。

    「哟,咋地,你伯伯还能吃了你?」这句是平海话,相当地道。

    我不由多瞅了她两眼。

    此人大概三四十岁,白衬衣西装裤,鹅蛋脸俏生生的,微黄卷发非常短——可以说在现实生活中,我从末见过女性留这么短的发型,除了尼姑。

    身材还不错,不太高吧,也有腰有屁股。

    这会儿趴在液晶显示器上,臀部更是圆滚滚的,分外惹眼。

    于是李俊奇啪地在上面来了一巴掌。

    「王八蛋,当女朋友的面也敢这样,再你妈乱来,老娘找李红旗削死你个龟儿子!」她对着李俊奇就是两巴掌,再大力点兴许能把后者的背给拍直了。

    李俊奇呵呵呵的,大胸女倒完全无所谓,已经对着触摸屏点起歌来。

    如此精彩的好戏也只是吸引东家瞟了两眼,然后他坐起来,点上了一支雪茄。

    我猜这就是「大卫杜夫」——虽然在我看来怎么看怎么像半截烤糊的牛鞭。

    很快,他把烟盒推了过来,但我指指喉咙谢绝了。

    陈晨也没说啥,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把玩起手里的打火机来。

    这个火机倒很一般,也不是啥牌子,几十块钱吧,只不过他那上面有个全裸东洋美女。

    「开喝吧?」他把火机揣兜里,摆开三个矮脚杯,随后就拎起了那瓶轩尼诗。

    李俊奇还在呵呵呵,拽着女经理的手,喉结都一上一下的。

    「行了,你鸡巴还喝不喝?」陈晨不满地撇了下脑袋。

    于是李俊奇就不再呵呵呵了。

    他也摆上三个矮脚杯,拧开了冰水桶:「就着冰水喝,」这货满脸通红,笑意尚末褪去,「味道更纯正」女经理也是红霞满面,整理了好半晌衣服,然后说:「咦,刚那谁说你带了个老熟人过来,人嘞?」陈晨没搭茬,而是问:「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切」女经理在陈晨肩上扇了一巴掌就扭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屁股似是肥了些许。

    就在陈晨把酒杯推过来的一刹那,我猛然发现他左手腕上有两道暗红色的疤痕——「丫」字开口又河流般地交汇到了一起。

    搞不好为什么,我眼皮不受控制地就跳了一下。

    白兰地我喝过,在小舅那儿、在大学城饭店、在平海的那些平价酒店里。

    但轩尼诗xo还是在范家祖宅聚会上纯饮过一次陈年珍藏,入口甜、酸,后来有点苦,接下来就是辣。

    黏糊糊地在喉咙里裹上一团,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醇厚吧。

    学着他俩的方法加冰尝了尝,也没品出什么好来。

    当然,我得承认,并不比青岛差。

    而此时陈瑶扭过脸来:「给你挑了好几首歌儿,一会儿好好唱」陈瑶很喜欢迪伦的《手鼓先生》,于是我只好唱《手鼓先生》。

    喝点小酒,感觉刚好,可以说相当自我陶醉。

    一曲即将结束时,不经意地一瞥,我发现陈晨打身后的一个巨型乌龟壳里走了出来。

    说实话,之前我一直以为是装饰,没想到竟然别有洞天。

    他背心松垮垮地耷拉着,挨沙发坐下就闷了一口酒。

    大胸女说:「陈晨你有啥拿手的,我给你点」「你们唱吧,」他又闷一口,犹豫了下:「你看着点呗」在陈瑶唱王菲时,这厮再次进入了乌龟壳。

    这真是一种令人惊讶的设计,你以为是装饰,其实是个厕所或者其他的什么。

    当然,厕所的可能性不大,除非老乡有尿频的毛病。

    等陈晨再出来(他已进进出出好几次也说不定),我已经续上了两次酒。

    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儿越喝越有味道。

    我甚至主动跟东家碰了一杯。

    他抿了口冰水,一饮而尽,只是脸上那星星点点的汗珠令人不知说点什么好。

    李俊奇唱完《假行僧》——冯巩般嘹亮,璀璨的驴鸣,陈晨又起身向乌龟壳走去。

    实在忍无可忍,我只好问问前者乌龟壳背后是个啥。

    「衣帽间?谁知道,靠啊」李俊奇续上酒,又开始猛吹崔健。

    这逼中毒太深,除非开颅取脑怕已无可挽救。

    一曲《tomwaits》后,在膀胱的逼迫下,在李俊奇的指点和我的直觉探索下,鄙人成功地摸到卫生间并打开了门。

    如你所料,那是另一个巨型乌龟壳,如果非要说是一口锅,我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锅里却精致得令人惊讶,洗面池、淋浴、造型奇特的马桶,浴巾、睡袍,连洗漱用品都是爱马仕的——如果它真的生产这类东西的话。

    马桶正上方裱着一幅梵高的《星空》,淡蓝和浅黄色漩涡直晕人眼。

    这恐怕就别有用心了。

    正常人在排泄时实在不应该思考太过扭曲的东西,包括一些视觉上的形而上引导。

    出于健康考虑,印象派哪怕用来擦屁股,也不该糊在厕所的墙上,我是这样认为的。

    如你所见,这泡尿太过漫长,以至于我的思绪有点天马行空。

    当尿们开始沿着马眼无力地往下滴落时,我突然就听到一种摩擦声。

    或者说撞击声更为恰当,比如桌腿不够平整,再比如桌沿蹭在墙上。

    一瞬间我意识到声响来自隔壁,也就是「谁知道」的「衣帽间」。

    甩完尿液后,神使鬼差地,我隔着马桶把耳朵贴到了墙上。

    原本我只想试着凑过去而已,可它自己就死死贴了上去,很凉,很爽。

    真的有撞击声,而且响亮了许多。

    几乎电光石火间,一幅交媾图就打我脑海里蹦了出来。

    但我还是觉得过于夸张了,何况除了「撞击声」再无其他声响。

    冲完水,看到洗面台上大「h」标识的洗手液时,我一把就给手腕粗的透明瓶盖拽了下来。

    这是小学自然课就学到的声音传播原理,我也搞不懂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实践劲头。

    简直一阵风似地,我便倒骑在马桶上隔着大瓶盖把耳朵凑了过去。

    确实是撞击声,很有节奏。

    此外,还有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同样很有节奏。

    当下我头发就竖了起来,虽然这头毛碎从来也没趴下去过。

    十来秒的适应期后,我搜索到了更丰富的声响,比如男性的喘息声,比如肉体的拍击声。

    前者断断续续,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后者厚实低沉,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把短裙撑得裂开的肉屁股。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所思所想,隔壁兀地响起一声清脆的「啪」。

    伴着女人的轻哼,接连又是两声「啪」。

    「这大屁股」是的,陈晨喘着粗气说——一字一顿,跟拿小刀硬剜出来似的,想听不清楚都难。

    间隙女人说了句——或许是「发啥驴疯」之类的,很模糊,反正这会儿连呻吟声都消失不见。

    或许我也该推开乌龟壳,回到美妙的酒精和音乐中去了。

    然而毫无征兆,随着「嘭」的一声响,撞击开始变得疯狂。

    厚实的啪啪声也响亮密集了许多。

    女人「啊啊」两声,又低了下去,似是呜咽,却又几不可闻。

    我真不知说点什么好。

    不多久,撞击总算停了下来。

    「我多会儿就瞅出来了,」确实是我那老乡忧郁而冷漠的声音:「都他妈欠得」很明显这货嘴并不如屁眼儿严实,可搞不好为什么,听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

    「上面也脱了」伴着「啪」的一声,他又说。

    我这才意识到这逼用的是平海话。

    条件反射般,华联的浅黄色肥臀、刚刚的女经理、甚至篮球场旁张罗着止鼻血的女孩们一股脑地蜂拥而出。

    摩挲声,木头的咯吱声,然后墙壁「咚」地一声闷响,只剩下男女的喘息。

    我不由想到冬日清晨一张嘴就冒出来的白烟。

    之后女人说了句什么,很低——但确确实实说了,招牌似的嗓音甘冽而平滑,似一道光亮直击脑门,我胸腔间那面巨鼓便骤然敲起。

    她说的是「给妈捅穿了」。

    还没待我缓过神,酷似张也的女高音再次唱道:「在人那吃了瘪,拿我这撒气呢,死孩子」这回清晰了很多,之后隔壁就安静下来,漫长而干枯。

    据我估计起码有三五分钟。

    相应地,脖子的僵硬感立马就跑了出来。

    李俊奇的歌声也忽地嘹亮起来。

    很熟悉的旋律,loureed的《illbermirror》,真是不敢置信,哪怕这货有点五音不全。

    在我犹豫着是否离开时,「去年电视台那个女主持,开始死活不肯,最后还不是乖乖地跪在老阴b面前,被呲了一脸尿」口气很下流,我不明白老乡什么意思。

    「摊别的女人可不见好使儿」张也的甜腻一如既往。

    「人不好这口」她又说。

    「在我面前跩个屁,」似费了好大劲,陈晨说:「要不大伯盯着,老阴b那眼神老早连活人都给她生吞多少回了」搞不懂这个「她」是谁,我楞了楞,墙上就突然响起一阵摩擦声。

    等我贴上大瓶盖,撞击声又再次响起,一点也不客气。

    还有呜呜声,四处躲闪,忽又变成低喘和轻哼。

    女人的呻吟很近,那一丝丝婉转的气流透过钢筋混凝土,透过高级木材和瓷砖,渗出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摩擦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攀上了撞击的节奏——毫无疑问,我那老姨靠在墙上,陈晨肯定站在她大开的两腿之间,神经病似地挺动着胯部,甚至把玩着两个奶子。

    我感到老二硬得发疼,而轩尼诗的醇厚正化作一团团热气在筋骨血脉间四下飞窜。

    就这么持续了一阵,撞击声越发猛烈起来。

    女人压抑的闷哼在墙壁的摩擦中逐渐高亢,乃至最后只剩下了哈气声。

    伴着几声密集而张扬的咚咚响,陈晨的喘息也兀地清晰了许多,仿佛就黏在墙上。

    「骚屄!干死你个大骚屄!」气流的末端,几个字痉挛着滚出喉头,潮湿而尖利,听起来简直像老鼠叫。

    近乎挣扎着,我掀开锅盖,回到了卡拉ok的甜蜜抚慰中。

    大胸女也不知在唱一首什么歌,逼逼叨叨的。

    她把室内仅有的仨人当作观众,手舞足蹈得不亦乐乎。

    吊带下的大胸在忽明忽暗中轻轻跳跃,像两只被禁锢的气球,而它们必然,必然,憧憬着飞到天上去。

    李俊奇说,你可真能拉,该不会来痔疮了吧?他翘着光脚,红光满面,嘴里还叼了根大卫杜夫。

    陈瑶问我没事吧,完了就抱怨好几首歌都切过去了,想唱你自个儿选去吧。

    陈晨却一直没有出来,令人惊讶。

    我尝试着去搜索乌龟壳后的动静,理所当然,一无所获。

    猛灌了半杯冰水后,我笑着捣了李俊奇一拳,问陈晨在屋里干啥。

    「靠,」他咳嗽两声:「谁鸡巴知道,有人请客就行」这么说着,他也往「衣帽间」瞅了一眼。

    「谁鸡巴知道,」他又说,与此同时扬了扬手里的雪茄:「你咋不来一根?」接下来,陈瑶唱了首《ptheriver》,拿腔拿调,很有味道。

    李俊奇又唱了遍《假行僧》,还非要拉着我合唱,令人无比蛋疼。

    直到郭富城那傻逼在显示器上蹦出来,大胸女才开始喊陈晨。

    接连两三声后,他才应了一声,依旧没出来。

    他不唱自然有人唱,比如李俊奇,这逼在明明暗暗中扭动着身子,冲我直招手:「对你爱爱爱爱不完」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个秘密,非常不幸,此时此刻,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这种感觉很不好,像块石头铬在胸口,又像误食了几两巴豆全身虚脱飘飘欲仙。

    墙上满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鹅卵石上点缀着看起来像蜡烛的灯,窗帘、帷幔、屏风宛若死气沉沉的水草。

    我这才惊觉大家坐在一个池塘里。

    陈晨出来时,我们四个人正对着果盘狂啃。

    音响里的伴奏在大快朵颐间变得空灵。

    说不上为什么,我老觉得自己还能吃下去一些东西。

    「咋不唱了?」他虽然没有大汗淋漓,但起码也是油光发亮。

    「等你呢呗」大胸女挺挺胸。

    于是陈晨就跑去唱了一首歌——选了好半天,周璇的《永远的微笑》。

    还凑合,比陈瑶是差了点,不过还能听。

    衣帽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唱完这首,他似乎有点意犹末尽,趴到触摸屏上捣鼓了好一阵。

    当然,我等并末再次欣赏到此人美妙的歌喉——打小乌龟壳上站起来,他两个跨步就坐到我们身边的大乌龟壳上。

    稳住屁股后,陈晨做的第一件事是闷光了杯里的酒。

    咕咚一声,很响。

    完了他给每个人都续上了一点,直到瓶子见底。

    「得喝完,」老乡又是咕咚一声,他显然忘了xo的正确喝法:「还有那瓶大拉菲」陈瑶瞅我一眼,笑了笑。

    她俩还真没喝多少,倒是我跟李俊奇各消火了小半杯。

    大胸女唆了个樱桃,嗯嗯两声后问陈晨刚才干啥去了。

    她声音娇滴滴的——过于娇滴滴。

    东家并末搭腔,而是向李俊奇要烟,并顺手给我撂了一根。

    「管得宽,机密电话也要打到你眼前啊,」李俊奇搂住女朋友的腰:「晚饭吃点啥呢,搞定了再回学校」大胸女说不如吃料理,于是李俊奇就邀我和陈瑶同去。

    陈瑶没表态,除了建议唱完歌再说,我也不好说什么。

    她老今天有点蔫,不知是来事儿了,还是因为我们身处这池塘之中。

    「可以尝尝看,」陈晨垂头弹着烟灰:「挺不错哩」他用的是平海话,叼上烟后瞥了我一眼,又迅速滑到了陈瑶身上。

    陈瑶笑笑说好。

    我捏着软中华,搞不懂是先抽烟呢,还是先喝光矮脚杯里的酒。

    抑或先灌杯冰水?我感到内里火辣辣地一阵翻涌,有什么东西几欲喷薄而出。

    幸运的是什么也没喷出来。

    烟我抽完了,酒抿了一口后便没再动。

    陈晨又进了趟乌龟壳,很快就踱了出来。

    李俊奇光着脊梁,再次演绎了一遍《假行僧》。

    这逼那么瘦,肌肉倒不错,不知道是否踢球的都这样。

    如厕归来,陈晨就瘫到沙发上,慢慢地喝完了他的轩尼诗。

    整个过程中他一声不吭,腿抖得像开着拖拉机。

    我不由多瞅了几眼,「再唱唱呗」他建议。

    于是我就站了起来,就这一瞬间,忽地就瞥见他左手腕上那两道伤疤红亮了许多,像是只蜗牛刚打上面犁过,一如马桶上方的壁画——怪诞、扭曲、压抑。

    临走,陈晨把玩着手里的表说:「老乡啊,平常就该多来往」他甚至笑了笑,真是令人惊讶。

    这种笑我说不好,有点拘谨,像只受惊的兔子。

    因为这笑并不见得让人舒服。

    在李俊奇的哈哈哈中,我没说话,却不自觉地留意着衣帽间里的动静。

    当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仿佛这个生命中已经逝去的下午,我在卫生间里所听到的都是错觉。

    路过前台,我又看到了女经理。

    她撅着圆屁股俯在吧台上,问我们玩得好不好。

    李俊奇说不好,她巴掌就扬了起来。

    癫痫发作一般,亲爱的老乡就又开始哈哈哈了。

    进到电梯里,一种莫名的激动突然就毫无防备地袭来,我不由攥住了陈瑶的手。

    外面阳光依旧灿烂,博爱而有力地打在所有人身上,我感觉舒服了许多。

    或许,是空调房里的气味太过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