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品:《蓄谋已久

    谈什么?

    别装傻,他这时候来学校,肯定是要见你的。既然见了,自然要谈谈。

    谈崩了。

    具体呢。

    我都给他台阶了,他还坚持喜欢男人。孟汀臊得慌,特意把我改成了男人。

    你们在哪谈的?

    他车上。

    姜澈:就你俩?

    孟汀:不然呢!

    这么狗的事,哪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只聊天,没发生点别的?

    孟汀腾地弹起来,又被小腹的酸胀拽着坐下,抓过抱枕压死:你管呢!

    噢姜澈刻意拖长尾调,看来是发生了。

    孟汀急得跳脚:能不能聊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怎么让他相信,他不是同性恋!

    孟汀,你要不换个角度思考问题?

    换什么角度?

    比方说。姜澈慢悠悠的,怎么让你相信,你是同性恋。

    骂骂咧咧挂断电话,孟汀陷入了沉思。他极不情愿打开百度,在各种科普、分析、实践中,找到个最简单明了的。

    【试试不就知道了。】

    行,试试就试试。

    第二天晚上,孟汀出现在光夜门口,这里是全市gay含量最高的酒吧。

    孟汀全副武装,震耳音乐混着香水。

    吵死了!呕!

    什么狗味啊,熏死人!

    孟汀捏着鼻子,找了个角落杵着。与其说是尝试,实际更像暗访。

    看周围打情骂俏、搂搂抱抱,啃嘴捏屁股、互相甩舌头的男人们,孟汀很快下结论。

    卧槽他们太恶心了!

    老子不是同性恋!

    得出结论,一秒不想多待。孟汀转身离开,却反被挤进舞池。

    音乐霎停,男人的声音传进来:女士们,先生们,快乐时间即将降临!跟随节奏舞动起来吧,祝你们拥有难忘夜晚!

    孟汀没兴趣看扭腰,逆着人潮,试着往门口挪。但来都来了,他转头,往舞台瞥了眼。

    只有一眼,再也转不回来。

    架高的台子上,五名年轻男人穿紧身衣,围着钢管扭动。最中间、最惹眼、跳得最好的那个人气最高。

    即便化夸张妆容,孟汀也能一眼认出。

    是姜澈。

    周末的酒吧最忙,姜澈的表演排得密,一场跳完换同事上,中间休息半小时。

    长时间待在嘈杂里,姜澈头沉得厉害。他披上大衣,去露台透气。刚出走廊,就撞上个身影。

    戴棒球帽的青年,穿灰白运动装,后背挂着滑板,干净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姜澈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孟汀懒得回答,更迁怒他为什么在这儿:这就是你不回宿舍的原因?

    事已至此,隐瞒毫无意义。姜澈说:我在这儿打工。

    打工?孟汀被气笑,你所谓的打工,就是扭腰卖屁股吗?

    衣领被猛地揪住,两人脸对着脸。

    孟汀,放尊重点!姜澈拽紧他,你可以看不起这里,也可以看不起我,但这是正规酒吧,我只是工作!

    孟汀不懂艺术,但他看过姜澈跳舞,也知道他是专业第一名。

    相比在这里穿紧身衣,他更愿意看姜澈在宽阔舞台,穿仙气飘飘的舞蹈服,跳一只他不懂,却好看的古典舞。

    不管怎样,都过在这里对傻逼扭腰!

    孟汀几乎吼出来:你什么工作不能做!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做?

    孟汀,我没有家人可托举,只有一个急需换肾的爸爸!

    是,我可以做别的,发传单、当收银员、去舞蹈室教小朋友。但我爸等不起!我不赚足够多的钱,他就要死!

    我还有学费要交,也有舞蹈服想买!我只想顺利毕业,想我爸活得久一点,我做错什么了?

    我没偷没抢,靠自己赚钱,我不觉得丢人!

    大量信息灌入脑海,那个瞬间,孟汀猛然意识到,口口生生说姜澈是朋友,可他并不了解这个人。

    不清楚他的家室,不知道他的秘密,永远只有他帮自己分忧解难。

    姜澈松开他衣领:我还有工作,你早点回去,这里不适合你。

    说罢,姜澈离开了视线。

    孟汀没动。他讨厌周围的嘈杂,更讨厌看到骄傲的姜澈,在这里被傻逼吹口哨。

    入冬的夜,孟汀坐在酒吧门外的台阶上,冷风灌进衣领,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熟悉声音:走了。

    孟汀起身:你下班了?

    嗯。姜澈递来条围巾。

    孟汀反看他并不厚实的大衣。

    嫌脏可以拒绝。姜澈正准备收手。

    孟汀嗖的抽下来,立即缠脖子上,谢了。

    凌晨一点,公交地铁已停运,酒吧很偏,他们穿出窄巷,去主干道打车。

    两个并排走了一段,孟汀开口:你怎么不骂我。

    骂什么?

    我没走。

    早知道你不会走。

    孟汀:

    读心狂魔。

    孟汀酝酿了一下:姜澈,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

    事后反思,孟汀真想锤死自己,跟傻逼齐高凯有什么区别。

    可他只是难过,为朋友难过。

    没事,我知道是气话。

    你爸他还好吗?

    还行。手术半年前做的,恢复得差不多了,命保住了,就是不能干重活。

    那手术费孟汀欲言又止。

    打工攒了一些,又把房子抵押给银行,贷款快还完了。

    还差多少?我这儿

    不用。姜澈打断他,我够。

    钱是我自己的,以前打比赛的奖金,我没花大钱的地方。孟汀说,没利息,你慢慢还。

    孟汀,真不用。姜澈的声音软了点,我打工的钱够还贷,也够付学费和开销。

    就不能别来这儿上班吗?孟汀急忙解释,我不是看不起你,也不是非让你怎么样,我就是觉得

    不用加那么多后缀,我明白你的意思。姜澈笑了笑,你知道以前那俩人,为什么搬出宿舍吗?

    为什么?

    我没有隐瞒在这儿打工,他们无法接受。姜澈声音轻下来,我不怪他们,这儿的确不是体面工作。

    其实,你搬来宿舍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你梦游了。姜澈说,后来你旁敲侧击问我,我故意说自己睡觉沉。那时就想着,你调去别的宿舍,其他人肯定也受不了;我打工又不常回来,咱俩挺适合当舍友。

    起初隐瞒工作是出于好心,但后来不说,是真把你当朋友,怕你嫌弃我。

    我不嫌弃,真的!孟汀急忙说,我能理解你,所以想帮你。

    孟汀,我不要你的钱,就是把你当朋友。姜澈停下脚,看他,最纯粹的朋友。

    嗯,我知道了。孟汀左瞧右看,那我以后来接你下班吧。反正我没事,这儿太偏了,看着不安全。

    不用。今天不是你来,我也不回宿舍,没那么危险。

    住酒吧吗?

    不是。

    孟汀还想问,突然顿住,拉着姜澈往小路口躲。来到处隐秘区域,他贴着墙根,偷偷观察外部。

    怎么了?

    孟汀做了个嘘的手势,划开手机。

    姜澈看屏幕上,即将拨出的110,急忙夺走手机。

    有人跟踪咱们。孟汀压低声音,警惕往巷口瞟,可能是贼。

    不是贼。姜澈叹了口气,按灭手机,是沈则。

    啊?孟汀懵着。

    跟踪狂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跨步往这边走,脚步声格外清晰。

    漆黑窄巷,只能看到模糊人影。

    姜澈对着那人喊:我回学校,别跟着了。

    男人无动于衷,继续往这边走。

    姜澈晃晃手机:你再过来,我真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