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品:《小瞎子认错未婚夫后

    “公子!”

    车夫大惊。

    不知何时车轮与车轴竟散了架,车舆没了支撑,如山石坍塌,将里面人摔得痛苦尖叫。

    而往四周一看,黑压压的,空无一人,只有一轮明月高悬。

    漆黑的深巷中,褚松回收了飞刀,啧了一声,感慨道:“你报复心还挺重。”

    要是日后被他发现自己是假冒的,这个小瞎子要如何报复他呢?

    “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谢谢楚公子帮我!”赵慕萧的面容白皙漂亮,月光映笑颜,天真单纯,“楚公子,我们回去吧!再晚些,爹娘就发现了。”

    “好,手给我。”

    两个人在黑暗里偷摸着干坏事,因赵慕萧眼疾,褚松回一直牵着他,渐渐也习惯了牵手。

    他牵着赵慕萧的手,带他轻功回王府,自己便也回去了。

    赵慕萧怀着心事,在院子里思索。

    他躺在藤椅上,眼睛上敷着浸草药的白布。一炷香后,揭下白布,一瞬的清明中,直见一轮明月。

    明月清辉下,褚松回“唰”的一声合上画卷,按着眉心。

    “我得知先生在灵州,才转道而来,请先生赠两幅墨宝,一是为祭悼故去多年的父亲,二是为安抚我生气的母亲。先生画的这个……我能给他们谁?”

    “给令堂呗,这不是你未婚夫吗,自然也是褚夫人的……呃,儿媳?女婿?儿婿!”许子梦仰头灌了一大壶酒,一副醺醺态,畅然大笑。

    褚松回:“……”

    “罢了,你自己收着吧!”许子梦打了个酒嗝,“谁让老头突然有了灵感呢?给老将军和夫人的,过几日,我睡醒了再作!不过你……你得提醒我!老头酒后再醒来,哈哈哈就什么东西都记不得了!”

    说着,他倒头栽进花丛中。

    褚松回无奈挥挥手,让千山和将夜将人抬走。

    月色下,他低头又看了看画,画上茂树群山,溪水繁花,少年独坐树下转碗。花叶无风自飘,溪水无声自流。墨画无色,却一派清新灵动。

    褚松回仿佛看到了当时画面。

    除了好看些,也不过如此。

    半晌后,他将画卷起,回屋随意往竹筐中一丢,灭灯准备睡觉。

    烛火扬起白烟。

    就在瞬间,褚松回转身吹火折子,靠近缕缕白烟,重燃烛火。

    他盯着竹筐里静静的墨画,捡了起来,放入玉质画筒中,又放入书房中。

    第10章

    次日天晴,艳阳高照。

    赵闲叽叽喳喳的声音从鸟啼中迸了出来,“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坏事做多了,报应!”

    “爹娘你们知不知道?昨夜子时,贾府的马车坏了,把他们摔得连床都不能下了。贾刺史大怒,令人迅速破案,可灵州巡夜士兵要么喝得醉醺醺,要么赌钱红了眼,一点线索都找不到,还各挨了一顿板子,真是笑死我了!”

    赵闲扬眉吐气,却见爹娘一脸愁容,疑惑道:“你们怎么不笑啊?”

    景王犹豫道:“这事我们也听说了,但好像还有冯云瑞。”

    “我刚从冯府回来,云瑞兄都摔伤了。我也问了他此事,云瑞兄跟我解释了。昨日翠溪上,他担心赵慕萧得罪刺史府,所以特意去找贾文羽与邓衡,想着从中斡旋,免得给我们王府遭来麻烦,这才三人同行的。”

    景王妃道:“你竟相信了?”

    赵闲不明所以,“对啊。这其中有些复杂,我没说清,云瑞兄跟我解释了……总之他也是飞来横祸!而且晚,不知怎地屋上挂着麻袋,昨夜风又大,呼呼拍着窗棂,给他吓得眼睛都凹陷了,还以为有鬼!”

    “可……”

    “娘,帮我看看洞箫吧?我想送给楚公子的。”

    赵慕萧软绵绵地打断景王妃的话。

    景王与景王妃作罢,不再提及。

    赵慕萧只将此事告知了爹娘,没告诉赵闲。

    毕竟空口白牙,无凭无据地控告他最信任处事最“周全”的朋友,唯一的证人还是自己未婚夫,阿闲自然不相信。

    他决定暗中调查。

    连着几日消磨,洞箫终于做好了,用干净的布包起来,与爹娘说过,正准备出发去找未婚夫。

    临走前,他还特意路过景王府的知文堂,偷听了一会授课先生冯季的讲学。

    他一个瞎子文盲,倒不是好学,只是那日在酒楼偷听到冯云瑞的一句话,说他“明明不愿意却非要来景王府”,觉着怪,于是对这先生感到好奇,正思忖着让爹娘帮自己也安置进知文堂。

    听了没一会,却愣是听不下去,便走了。

    马车辚辚,竹风扑面。

    坐在马车里的赵慕萧,突然想起贾府四分五裂的马车,和未婚夫楚随的默契配合以及黑夜中的牵手轻功,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日不见了,愈发想念未婚夫。

    未婚夫很好,他很喜欢未婚夫。

    既是喜欢,就要表达,所以他要与未婚夫多多亲近。

    如何亲近呢?

    赵慕萧以前最爱去说书摊子听故事,帝王将相的功勋荣辱,才子佳人的缠绵爱情。

    路程漫长,赵慕萧任思绪飞散。

    “大少爷,前面是条竹径,再往前就是上山的路,马车过不去了。”马车停下,安童抱怨着,“这位楚公子怎么住这么远?少爷,您不会听错了吧?”

    赵慕萧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摇了摇头,表示很理解:“是有些奇怪,不过山上清幽隐逸,正合楚公子的风雅。”

    他给了赏钱,让车夫回府,转身拾阶而上,穿行丛丛竹林。他戴了香囊,因而林中的虫子对他避而远之,全围着安童咬了,赵慕萧时时听到拍打和哎呦声。

    赵慕萧便将自己的香囊摘下给他。

    安童喜道:“少爷,这东西好管用啊!”

    “那当然啦。”赵慕萧有些骄傲,“是楚公子做的呢。正巧我今日见了他,问一问方子,给爹娘和阿闲他们也做一个。”

    又穿过一丛遮天蔽日的竹林,小径渐宽,两旁竹林依旧。

    赵慕萧闭上眼睛,对一切声音更加灵敏。听得林深处风声簌簌,林叶无知无觉地飘落。他微微抬起掌心,只感掌心触碰到什么东西,便立即捻起,霎时间向翠林中偏南方向一甩。

    安童走累了,给自己捶腿的功夫,突然听得“砰”的一声,只见在他们刚来的那条道上,竟出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有一个不知怎地倒下了,流血不止。

    安童吓得膝盖一软,惊叫地挡在赵慕萧面前:“少爷危险!有刺客!”

    赵慕萧感动不已,“安童,没事的。”

    “上!”

    刺客喝声,便齐齐拔刀冲了过来,气势汹汹,甚是可怖。

    安童大声尖叫着“救命”,可这荒山野岭,丛林深处的,哪有人啊?安童想着大不了和他们拼了,也要保护好大少爷,可、可、可就他一人怎么保护……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瞥见大少爷动作一如既往地慢吞吞,捋起衣袖,解下手腕上绑着的衣服布条,绕过脑后系在眼上。

    “大少爷?”

    赵慕萧掀起衣衫从靴子里拔出一把短匕首,眨了下眼睛,道:“安童,去旁边躲着,不要发出太干扰的动静。”

    安童目瞪口呆:“啊?”

    刺客已至跟前,赵慕萧不再言语,忽然转身小跑,轻盈灵巧地与刺客拉开几人距离,随后如扔树叶一般扔匕首,听得金属震声,迅速跃身而来,抬脚用力踢向某一刺客的手腕,身子略歪,一手稳稳地握住刀柄,一手扣住空中飞起的匕首,复又插回靴内。

    自赵慕萧跟了师傅后,便一直学武。

    他在别的地方都很平庸,唯独根骨还算可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曾片刻懈怠。坏了眼睛后,师傅另辟蹊径,蒙住视物混沌的眼睛训练他耳力,他更是勤学苦练,为的正是保护自己。

    山林间多风,拂起他眼上系着的长带。

    不远处的树上,白衣青年放下弓箭,好整以暇地观看。

    有意思,这小瞎子真有意思。

    赵慕萧蒙着眼睛,却犹如长了视线完好的眼睛,闪躲或出击,都准确无误。原本做什么都迟迟慢慢、傻乎乎好欺负的人,打起架来却不容小觑,劈、刺、撩、削,下手干脆利落,“嗖嗖”凌厉的刀吟声在林间如狂风破浪。

    看得褚松回转了转手腕,不由手痒,想跟他过几招。

    赵慕萧旋身而踢,扬刀一挥,耳朵始终竖起,集中所有精力。师傅告诉他,是人,便有动静,而他就要捕捉这些细微的动静,一击毙命。若有差池,那么刀下鬼就是他了。

    原先十来个刺客,应当还剩下三四个,他们也都受了伤。

    赵慕萧细听周遭,忽闻一声轻笑。

    他愣了愣,只觉很是熟悉。摘下布条,循声看去,果真见树上未婚夫的白衣身影。赵慕萧不禁欢喜,脱口叫道:“楚公子!”

    就这么走神的功夫,眼前寒光一闪。他下意识横刀以挡,电光火石间,冷不丁想到了原先街坊说书铺子里有关“英雄救美”的陈词滥调,迟钝片刻,突如其来的脚下一个趔趄,手一抖,刀也没拿稳,身形往后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