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也可以这样和鼬成为好朋友。

    即使是路边摘的野花,也是精心挑选的最美丽的那朵,将灰尘仔细地、小心地擦干净。小溪里捡到的,亮晶晶的小石头,锋利的边缘要打磨光滑才不会弄伤手。

    礼物中最宝贵的,是我对朋友的心意。

    “所以,我在把这片贝壳打磨光滑,”我对带土解释,“鸢,你看这里,对着阳光看有靛青色的珠光,是不是很好看?”

    我在面前这片小溪的,所有的贝壳里,挑出来的最漂亮的那个。

    带土盯着我脸上的表情看了一会儿,他笑了笑,声音很轻,有些微妙的情绪:“鼬可一次也没收下你的礼物。”

    我摇了摇头:“才不是呢。鸣、我的朋友教过我:没有拒绝就是默认!”

    这个世界里的鼬好像不希望我靠近他,没办法走到身边把礼物面对面送给鼬。于是在无数次中了幻术以后,我找到了离鼬最近的安全距离。每次要送礼物,我就走到那个安全距离附近,小心地把野花和石头放下。

    我心中认为这就像给学校里的小猫咪投喂猫罐头,放下罐头然后跑远一点等小猫咪走过来自己吃罐头,自觉十分可爱。但带土犀利地吐槽:“你这像给慰灵碑献花。”

    我:“……”

    这个世界的带土怎么这样坏!!

    我鼓着脸气呼呼地磨了会儿贝壳,终于消气了。

    我情不自禁地盯着带土的漩涡面具。

    带土害羞地捧着脸:“欸?看着人家做什么?现在抛弃鼬喜欢我也来得及哦,我的心胸很宽广的。”

    “那个,鸢为什么要戴面具啊?”

    “人家要是被看到脸就要以身相许。”

    他怎么还惦记自己的深闺宇智波设定啊!

    我说:“我有个朋友,和鸢一样整天戴着面具。那是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受过伤,半张脸被毁容了,为了不吓到周围的人,他总是戴着面具出现。”

    “噢……”带土好像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但是,前不久,我的那位朋友已经不再戴面具了。”

    “为什么?”

    “因为那是他曾经勇敢地去救人才留下的伤疤。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我说,把英雄的印记遮住,不会觉得很可惜吗?那之后,带、我的朋友就把他曾经的面具全部送给了我,之后也不再戴着面具出没了。

    “周围的人最开始的确经常被吓到,在背地里议论。但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之后,就很少有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他了。

    “虽然我的那位朋友嘴上并没有说什么,但我想他应该是更喜欢现在这个,无需戴着面具的自己的。”

    因为摘下面具之后,带土的笑容,要比从前真实许多。

    我说:“鸢,一直戴着面具很累,要交朋友的话,还是要以真心示人比较好噢。”

    “毛都没长齐的小公主要对我说大道理?”带土说,“我有不得不戴着面具的理由。”

    “无论有什么理由,都是非自愿的吧?”

    带土“哈啊”了一声:“好心提醒你一句,知道得越多,对你来说越危险。既然你已经抛弃我选择了鼬,就少来刺探我的情报了。”

    他现在就像被看见肚皮的刺猬,拼命把刺竖起来了。

    而且我并不需要刺探他的情报,因为现实世界的带土早就把他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了。尤其强调了他182的身高,搞不懂为什么。

    既然是同一个人,那情报也是共通的。

    安静了很久,带土忽然问:“你为什么喜欢鼬?”

    我想了想,说:“因为鼬聪明有礼貌,什么事都懂,做的菜也很好吃。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难以靠近,但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更重要的是,我最困难的那段时间,是鼬帮我走出来的。”

    带土低着脑袋,他望着贝壳被打磨出来的珠光齑粉。

    “……这样啊。”

    他轻声说,我几乎听不清楚。

    他站起来,袖子一挥,就把那些粉末吹散了。带土轻蔑地嗤笑了声。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将打磨完毕的贝壳擦干净,和之前一样蹑手蹑脚来到“安全距离”附近。

    宇智波鼬正从乌鸦爪子上解下卷轴,打开看了眼后,就用黑色的火焰烧掉了。

    前些天堆在树根下的野花石子都不见了。

    哎呀,小猫咪把罐头吃掉了。

    我有些开心地,准备把今天的礼物安静地放下,却听见鼬冰冷的声音:“停下。”

    我停下动作,拿着贝壳抬起头,才发现他是在对带土说话:“把东西留下。”

    带土装傻道:“诶诶诶?人家可没有偷吃点心噢!”

    连我买给佐助的甘栗甘点心也没放过啊你这个坏家伙!!

    鼬的目光冰冷:“……”

    我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恰好撞到带土。

    带土按着我的肩膀,收起笑容,轻飘飘地说:“这么多天了你都不想要,给我又会怎样?冷漠不理会这孩子的人又不是我,有人争抢你才知道伸手是不是太迟了?”

    鼬:“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你这是干什么,”带土嗤笑了声,“摆在路边的无主之物,我看到就是我的了。你现在后悔,又想要回去了?抱歉抱歉,谁看见就是谁的,已经被我拿走了就不会还回去了。”

    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抚摸乌鸦的羽毛,轻描淡写道:“鸢,后悔的人不是我。是你先拒绝的。”

    带土不再说话了。

    我胆战心惊,汗流浃背。

    这两个人好像下一秒钟就会打起来。

    地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我看见许多亮晶晶的小石子和枯萎的野花掉了出来。

    带土的轻笑声甜蜜又毛骨悚然。

    “这些还给你。”带土的手臂勒住我的脖颈,他把全身的重量压下来,从面红耳赤不停咳嗽喘气的我手里抽走那枚贝壳,“我只要这个。”

    被细细打磨好的贝壳在阳光下闪着靛青色的美丽珠光,捏在戴着黑手套的食指与拇指之间。

    带土将我搂在怀里,黑底红云的袍子几乎将我从头到脚盖住。

    鼬的眼睛变成了猩红色。

    空气里的张力令人汗毛耸立。

    我没看见鼬是怎么动手的,我只知道自己快在原地吓尿了。

    我哆哆嗦嗦抱着头蹲在地上,尽力蜷缩自己,思考在绑匪内讧的时候人质偷偷溜走的可行性。

    还没思考完,鼬和带土就打完了。

    周围一片狼藉,宛如狂风过境,只有我蹲着的那小块地方还是芳草萋萋。

    我没看出来谁赢了,我这些天送的野花石子都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他们俩已经开始讨论起公事了。

    “收到回信了,”鼬说,“对方同意了赎金。”

    带土捏着我的脸颊肉,笑道:“呜哇,那么狮子大开口的价码都一口同意了?早知道应该再多要点,你的老爹可真疼爱你啊。”

    “……”

    我垂下眼睫,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怎么说?”带土说,“约了在哪交接?”他戳了戳我紧抿着的嘴唇唇角,装模作样哭诉道,“真舍不得呀呜呜呜,小公主回家以后可要想念贴心大哥哥阿鸢啊……”

    “贴心大哥哥”这五个字是有哪个字用来形容他!

    “我把回信烧掉了。”鼬说。

    “欸?”带土把玩着我的发丝,绕在指间,懒洋洋地说,“要加价?也不是不行啦,不过出尔反尔,这对组织的名誉不太好吧。”

    “我说,烧掉了。”鼬重复道。

    “什么意思?”带土的声音有些讽刺的调笑,“拿了钱不放人?你往常可不屑干这种下三滥勾当啊。”

    “不。”

    鼬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紧张,忍不住舔了舔唇。

    带土不着痕迹用手臂护着我的脖颈和心口,嬉皮笑脸道:“那就是要撕票咯?为了可持续发展,还是放回去再抓比较好吧。就这么杀了多不划算。”

    有没有考虑正在听你们谈话的人质的心情啊带土!

    鼬漫不经心地说:“都不是。我要把她带回去。”

    带土动作顿住了。半晌,我听见他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出来:“她是你弟弟的——”

    “与你无关。”

    带土的声音有些微妙的古怪:“任务失败我可不负责,你回去自己和首领复命。”

    “不用你提醒。”

    鼬伸出手,他冷声提醒带土:“鸢,把她给我。”

    带土:“……”

    带土抓在我肩膀上的手掌时紧时松,那一小块肉被抓得青青紫紫,骨头吱呀吱呀作响。

    我呼痛:“好疼!”

    “鸢!”

    带土的呼吸声逐渐紊乱沉重,充满着矛盾的碰撞。一直等到鼬的耐心告尽,带土也没把我松开。

    鼬抬起手来拉我,在他碰到我之前,我呻吟着说:“等等……鼬,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