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作品:《以貌娶人后小侯爷后悔莫及》 除了?隐瞒身份,崔杳从无过错,但,身在军中,隐瞒身份就是崔杳最大的过错。
朝夕相?处,崔杳的为人?秉性他虽看不出十分?,但也知其?深浅,就算崔杳有不可告人?之事非要隐瞒身份,可既无愧于天下,亦不曾残害百姓。
与他之间的纠缠,季承宁眉心被针刺似地颤抖了?下,不过风月,无关国政,若为此杀崔杳……小侯爷冷笑了?声,他可是要留着秋后算账的,哪能,这般轻易地杀之。
周彧听到?他的小声,动作顿了?顿。
四目相?对。
周彧看着他。
一眼不眨地注视着他。
“小宁?”
“不必。”季承宁听到?自己平静地回答,“我自有打算。”
周彧眼中的笑意一下减淡看了?几?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不知何时已经膝行到?季承宁身后,一只?手从季承宁颈窝伸出来,后者本能地僵硬,这只?冰冷的抚在他心口上,轻柔,又黏腻,“小宁,你是孤看重的人?,孤不想你受任何伤害。”
季承宁偏头。
离得?太近,周彧毫无防备地撞入他眼中,竟忽地起了?种想要逃跑的欲望。
后颈的酥麻噼里啪啦地涌向全身。
“既如此,殿下应该更谨慎小心,”他看见季承宁唇角弯起,唇瓣干涩得?已出现?裂痕,隐隐瞧得?见血丝,叫人?想拿口脂,一点一点将?那裂隙填满了?,声音动听得?简直令他毛骨悚然了?,“莫要,做出令我为难之事啊。”
周彧动作一僵,旋即大笑出声。
季承宁随意地移开了?他的手,再?度拾起搁在膝头的书。
垂首默读。
被书页压住的小狗子伏在他怀中,惬意地嘤嘤了?几?声。
一路安宁。
……
十三日后。
兵马临近京城,距京还有十里时二皇子亲自来迎接。
季承宁和周琢本就有过节,多亏了?季承宁,周琢才从个郡王变作二皇子,周琢也不想来,毕竟太子、还有老三都?在,他就算做了?迎接的特使,也要被这两人?压一头,二人?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了?一通,季承宁饮过接风酒,而后率军入城。
入城前甲士所携之武器皆要解下,留在城外大营。
而之所以进城,一是为了?让百姓看看大军得?胜归来的风采,二也是为了?传诏赏赐。
周琢道:“陛下让本王传谕将?军,军马穿过天街后,将?军入宫,陛下要见将?军。”
季承宁也人?模人?样,客客气气,“知道了?,多谢二殿下。”
周琢:“将?军客气。”
城门大开。
往日足够数十架车马并驾而过的巨大官道已快被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若非有禁军维持秩序,隔出一条路,诸人?恐怕都?难以入城。
既为安全,也为更快入城,几?位皇子殿下皆另外乘车入城,不与大军同行。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日光绚烂地撒在青年将?军的甲胄上,光华在其?上流转,晃得?人?都?睁不开眼。
盔甲威严冷硬,胸口的穷奇凌云踏日,凶恶,又威风凛凛,花纹做得?栩栩如生,几?能让小儿止啼,偏生,撑起这甲胄的人?,却生得?这般俊美的模样。
长眉入鬓,眸若寒星,金相?玉质,面上唯黑白二色,反差矛盾到?了?极致,却又相?得?益彰,乃是一种周正到?了?浓墨重彩地步的好看。
人?潮汹涌,在前头的不住地喊别挤,在后面的有踮脚的,又高高举着自己孩子看的,都?目不错珠,往那一行规整至极的军士身上看。
“啪。”
一朵硕大娇艳的虞美人?砸到?季承宁肩头。
后者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于是青年将?军面上的肃然一瞬间一扫而空,紧抿的唇瓣舒展,那赫赫杀神似的将?军一瞬间变作凡人?,又是世间少?有的,风流洒脱的美郎君。
丢花的人?脸已红得?几?要滴血。
有此做例,天街两头还有不少?人?站在二楼看热闹,胆大些?的女子便解了?香囊,皓腕一掷,将?香囊往军士的甲胄上砸。
饶是众人?历经生死,面对落在身上的香囊时竟比面对炮火箭矢还手足无措,在场诸军士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大多极不好意思,头盔下的耳尖通红,又不愿意让同袍看出来自己生涩,强忍着垂下脑袋的冲动。
看得?百姓皆笑了?。
原来,这些?威风凛凛,血战沙场的军士们也是凡人。
离宫门愈发近,人?流渐稀。
李璧纵马上前,在季承宁耳畔道:“将军,崔大人?已不在队伍中。”
季承宁面色不变,低低道:“不必找他,随他去。”
“是。”
兵分?两路,季承宁单独入宫。
不多时,明德门已映入视线。
两排护卫忙上前,“季将?军。”
有年岁小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季承宁,季承宁这次带出去的军士先前并无功绩,而今却是立了?大功而回,但有三分?壮志,谁不想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免不得?暗暗道,若是这次同季将?军出去的是他们就好了?。
季承宁下马。
刚回应,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无比激动的声音,“世子!”
那声音又尖又细,又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非常尖利。
“秦公公。”
季承宁站定。
秦悯赶紧上前,他满面喜色,眼尾都?快挤出一朵花了?,好像和季承宁从无龃龉似的,“世子您可,哎呦,看奴婢这记性,该打,该打,如今该唤您侯爷了?,陛下从昨日就总问奴婢们您怎么还不到?。”
说着,又当真像个家里的老仆人?看久别的少?爷,正大光明地上下看了?季承宁好几?遍。
季承宁周身气韵沉稳了?不少?,秦悯都?快忘了?小侯爷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模样了?,锋芒尚在,只?是更加内敛。
也,更加危险。
秦悯不知怎的莫名想到?这话,面上的笑容僵硬了?半秒。
“陛下惦念,我荣幸感激非常,”季承宁也露出了?个妥帖的微笑,“还要多谢秦公公来迎我。”
秦悯忙道不敢,“该是奴婢谢您呢,多亏了?将?军这场胜仗,我们在京的才能安乐不是。”他躬身,毕恭毕敬地说:“将?军请。”
将?季承宁往宣政殿引。
甫一站到?宣政殿门口,秦悯立刻派人?通传,没等上须臾,两面殿门立时打开了?。
香烟袅袅,季承宁似乎太久不闻这样华贵的香气,紧绷地屏息了?几?秒。
正上首,满面笑意的人?不是皇帝,还能是谁?
皇帝笑道:“看看,我朝的大将?军回来了?。”
季承宁进殿。
越深入,香气越发浓郁。
他神色无改,甚至连眼神都?是既激动又孺慕的,唯有胸口,很缓慢地起伏,昭示着主人?紧绷的事实。
一撩衣袍,下拜于地。
他头垂得?很低,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青年人?掷地有声道:“臣季承宁不负陛下期望还朝,”他取出袖中的兵符,高高举起,“请陛下收回兵符。”
皇帝瞥了?眼秦悯,“季卿也太多礼了?,”他且叹且笑,“起来罢。”
礼部尚书笑道:“季将?军多礼乃是不忘陛下之恩。”
皇帝含笑点头。
秦悯上前,接过兵符。
冷冰冰沉甸甸的东西被从手中抽走时季承宁的掌心痉挛了?下,但他很清楚,兵符于此刻的他并无意义。
他能调动中州军,仰赖的是皇帝。
但总有一天。
浓长的睫毛下压,遮住了?他眼中晦暗的神采。
他能,无需借助任何外物,号令三军。
季承宁起身,余光瞥了?一圈。
宣政殿不止皇帝在,还有几?位文官也在,皆笑称“季将?军。”
其?中还有新科状元,才任翰林院编修没多久的虞秋深,也不知怎的竟不敢看季承宁,垂着头,也唤了?声季将?军。
季承宁一一还礼,看到?虞秋深时目光停了?几?秒。
依稀想起,这位新状元仿佛送过他一支金丝牡丹花。
“你们都?下去吧,朕和季卿还有话要说。”皇帝道。
众人?称是,鱼贯而出。
正殿的门开了?又关。
殿外太阳太大,刺目的日光划过皇帝的脸,转瞬之间,映得?他面容惨白若枯骨,季承宁瞳仁一缩,下一秒,那张脸上的日光消逝,凝了?一层晦暗。
“季卿,上前来,让朕看看你。”
帝王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
季承宁收敛心绪,稳步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