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品:《圣主难当

    空虚,寂寞,无聊,麻木。

    这是他最直接感受到的。

    山尘心里酸酸的泛着苦涩,他才站在这里片刻,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何况川辞永远都要待在这。

    天地不言,无人知晓。不被人知晓和被人彻底遗忘,底色都是孤独寂寞。

    扭头将人以一种呵护的姿态圈在怀里,山尘踮着脚亲了亲那人的发顶:“川辞,以后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好啊。”川辞声音透着轻快。

    他收敛心神,跟着川辞一步一步走进了大殿。

    大殿之内是悬空的,川辞抱着他的腰跨越一片虚无,落在画着奇奇怪怪图案的平台中间。虽然图案奇怪,但是山尘直觉这是个阵法。

    山尘慢吞吞挪到边缘,看见仿佛直通天地的玉壁,有无数整整齐齐的凹槽,摆着一座座雕像,各种各样的形象和神态。

    从他的位置向上,玉壁还是空的。在他之下,有一些已经变成了灰褐色,再深他就看不清了,连神识也没办法没入。

    山尘心里一阵阵发毛,寒气从脚底蔓延,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人人皆以生命自居,那生命究竟又是何物?

    他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和敬畏,忽然指着其中一座半透明的白玉雕像,声音发颤:

    “那个是我?”

    几乎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额间竖纹实在过于显眼。再加上是目前所有雕像里面最上方的一个,也是颜色最浅淡的一个。

    “不完全是。”

    川辞从不说假话。

    山尘知道他不能说太多,所以自己去猜背后的意思。没有川辞,他是。可他有川辞。

    “那些灰褐色的,是,是已经消失了吗?”

    “快了。”

    像植物的叶片,凋零了,就毁灭。

    脑海中灵光一闪,那株似莲非莲的东西!每一片叶子从初生时的淡淡白色逐渐变成翠绿,最后消失前变成灰褐色。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很聪明。”

    他看着玉壁上数不清的雕像,光是目光范围内就有成千上万,看不到底,也瞧不见头。

    “我不能见到其他圣主吗?”难道只有川辞才能跟他们交流。

    川辞定定瞧了他一眼:“你跟他们不一样。”

    山尘无端红了脸,瞪着人狡辩:“我没那么小心眼儿。”

    “在此之前的,不可以见。”川辞又说,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意思?老情人不让见,新的可以?

    然后头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别乱想。”

    山尘思绪万千,进一步感受到了残酷。他不好说具体是谁残酷,但是毕竟,曾经也不过是个蒙在鼓里的人,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吗。

    “师尊,弟子突然觉得,坐井观天也没什么不好。”

    他现在也不明白自己那股究其本源的劲儿,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是不是自己不该来。

    无知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见山尘眉眼低垂,情绪低落,川辞眼底暗了暗。

    不过山尘自觉庆幸,就算死了,也不愿做胡涂鬼。

    可以悲天悯人,但也没必要一直丧丧的。

    “师尊,您之前一直就待在这里吗?”

    “偶尔。”

    那还好,让他搁这里面待一天,估计会憋得长毛。这里阴森森的,甚是寒凉。

    山尘握着川辞的两只手,莫名觉得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为了验证不是自己的错觉,他顺着手腕往里面摸,还真的没那么冰了!

    “因为有你。”

    他说。

    “那您很幸运。”

    “嗯。”

    “师尊,然后我们去哪?”这里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山尘随口问道。

    好半天川辞也没反应,像是在走神。

    真稀奇,山尘眼底闪着光,他好像在收集,收集各种各样的川辞,这个过程真的很有趣。

    “师尊,怎么了?”

    川辞微微回神,漆黑的眼眸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只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这个状态是什么意思?犹豫,纠结,不确定?

    山尘福至心灵:“川辞,我心悦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死。”

    “不会死的。”

    山尘心里空了一下,不会死吗。

    “可西域的灵气早晚会有消耗一空的时候,到时候我——”

    “不会,你不会。”川辞的语气很坚定,也很冷漠无情。

    这份特殊让山尘惊喜庆幸,也替其余的生命感到悲哀。

    多少修士,最初的目的就是永生。但是山尘的道可不是这样,他没想活那么久,没完没了的。

    别人求而不得,他却不屑一顾。

    可是答应了要陪川辞,肯定不能半途而废。只是永生,也未免太遥远了。

    现在承诺,是不是太早了。

    万一哪天川辞腻烦了自己,偏偏还死都死不了,那也太惨了吧。

    “不会的。”

    他突然开口,山尘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师尊!可不可以不要窥视我的内心!”山尘有些羞恼。

    这跟裸奔到底有什么区别?

    “您这样一点惊喜感都没有。”

    “有。”

    山尘无奈叹气。

    知道川辞在犹豫什么,心里反而有了底。

    只不过他不会这么仓促就给回复,这不是闹着玩的。涉及生死那都是大事,无论是不想死,还是活够了,都得慎重。

    “师尊,弟子会认真考虑的,您也别乱想。”

    “嗯。”

    出了大殿,他拽着人停了脚步:“师尊?寝殿在哪里?”

    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因为觉得头晕,想休息,也顺便多了解了解川辞的生活。

    “该回去了,这里灵力消耗太大。”

    怪不得,明明也没待很久,他体内的灵力都快空了,他可是圣主!

    原来他还是没资格。

    “师尊您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山尘干脆也不走了,耍赖要人抱。

    川辞拦腰抱起:

    “吾乃天地共主。”

    山尘意识迷糊:“什么公主?”抬手揪了揪自己的耳朵。

    川辞脚步顿了顿,无声叹气。

    一靠近玉莲,山尘的状态立刻好了很多,他干脆在莲池边打坐,还不忘给川辞搬了个舒服的紫檀木美人榻。

    泡好茶,准备好自己去西域搜刮的贡品,才静下心来运转灵力。

    他那日突发奇想,觉得自己偶尔需要什么还得亲自找,有些麻烦。就自作主张给萧子珩托梦,报了长长的清单给他。

    第二日听着萧子珩在朝堂上心里暗骂,乐不可支。

    萧子珩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大张旗鼓在皇城附近一座风景绝佳之处,修了观,把清单上的东西当作贡品摆好。

    都这么贴心了,他自然也不客气,照单全收,心情好还会托梦表达感谢。

    对此川辞没说什么,反正贡品大半都被山尘拿来讨好他了。

    “师尊,为什么他们看不见我啊?”山尘好几次尝试显形,都失败了。

    “你本就无处不在。”川辞给了回答。

    可是,他在幻境的时候,川辞可以随意显现的啊。

    “我们不同。”

    然后他总算记起那天川辞说的,天地共主。

    “师尊,我以后叫您‘公主殿下’好不好?”他弯着眼睛笑眯眯道,“反正听起来都差不多。”

    川辞没接话,明显不是很愿意。

    “您每日就围着我转,没问题?”

    川辞起身要走,山尘连忙扑上去抱着他的大腿,假模假样嚎了几句:“师尊!没有赶您走的意思。”

    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劲,这个样子,怎么觉得,自己是川辞后宫的一员?

    川辞今天喜欢哪个圣主,就去谁那里,烦了就借口有事处理,反正圣主没有能力直接去找他。

    那自己算什么,祸国殃民的宠妃?!

    腰上扣了一只手,山尘微微回神,下一秒已经被按在榻上扒光了:

    “别胡思乱想。”

    “我——啊”

    “好疼。”

    他清醒了几个瞬间,看着川辞,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师尊您是不是技术不太好啊。”

    川辞停下来,面色阴沉了一瞬。

    山尘觉得为了自己漫长无尽头的后半生着想,必须得掰扯清楚,鼓起勇气,硬着头皮继续:

    “就是,就,疼。”他闭了闭眼,重新组织语言:“是不是哪里不对,弟子每次都疼。”

    虽然疼得同时也很爽,但是正常来说,应该爽多一些才对吧,不然为什么人们如此热衷做这种事。

    他紧紧盯着川辞的表情,如果真的是技术问题,那看来得好好补补课,说不定他也有机会欺师灭祖!

    可是他看着川辞的脸,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