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品:《我慕上仙许多年

    “这有什么可气的?”祝欲笑了下,踢着脚下的石子往前走,“裴大哥,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帮我。”

    “可你在赌。”裴顾说。

    祝欲一愣,随即抬头冲他笑:“但我赌输了。”

    他确实在赌。故意和裴顾站在一起,将裴顾当作挡箭牌,赌那暗箭射偏,殃及裴顾,裴顾就不得不连他一起护着,更赌裴顾心软,出手帮他。

    但他全都赌输了。暗箭搭弦射的是叶辛,而裴顾早早察觉,却也没有开口提醒他。

    “裴大哥,我不明白。”祝欲摇摇头,认真问他,“你明明两次出手救我,可事涉春乞时你却又不肯帮忙,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不想,还是不能?”

    裴顾仔细想了想,才说:“都有。”

    他没有多说,祝欲也看得分明他不想答,没再刨根问底。

    短暂沉默后,裴顾又问:“若是去不成仙州,你会很难过吗?”

    “我现在看起来很难过吗?”祝欲扯着嘴角笑。

    裴顾盯着他的脸看了看,道:“好像难过,又不太像。”

    祝欲被他这个说法逗乐,笑出声来,再转过脸来时眼里仍有残留笑意:“裴大哥,你这个人真是很有趣。”

    祝欲不知道,他的这个说法其实也很新鲜,裴顾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

    “裴大哥,我从很久以前就发誓此生一定要入仙州,入不了仙州我定然是会很难过的。不过,我尚存了一丝侥幸。”祝欲收敛笑意,语气认真起来,“虽说春乞被抢走,但有第一场比试在前,我不认为这第二场比试会如此简单。”

    “仙州众仙从不好战,却让我们为了一只春乞拼个你死我活,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裴顾静静看他,不答,只是反问:“如何奇怪?”

    “都很奇怪,从第二场比试的规则开始就很奇怪。”祝欲眸光晃动,思考时下意识抿了下唇,“规则让我们寻觅春乞,却从未说过谁得到春乞就能通过比试。”

    “但所有人都认为得到春乞就能通过比试。”裴顾接了话。

    祝欲点头:“没错!最奇怪的点就是这里,规则里明明没有,但所有人都这么认定,就好像是刻意引导我们这么想。仙州的比试向来就不讲道理,所以我想,这绝对不是巧合。春乞未必是输赢的关键。”

    祝欲下了定论,又忽然笑起来,语气变得松快,看向裴顾道:“而且裴大哥,你不是说要将运气借我吗?明栖上仙可是亲口说你最有仙缘,最有仙缘之人的运气,想必也是很管用的吧。”

    裴顾与他对视,见他眸中含笑,比春风更甚。

    “能想到这些,你很聪明。”裴顾并不吝啬称赞。

    祝欲立时笑弯了眼。

    他很喜欢听裴顾这般夸他,直白得叫他高兴,更心生感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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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一点orz

    第17章 罪仙之名难入耳

    徐家大宅灯火通明,隔得很远都能瞧见亮光,众弟子再次踏进徐家大门时,身上多多少少都挂着伤,脸色各异,几人欢喜几人优。大院内徐家弟子个个规矩的做自己的事,徐家家主年事已高,却也跟熬鹰似的站着,整个院内坐着的只有仙州来的那两位。

    明栖百无聊赖地倚着八仙椅,手中摇摇晃晃地捏着酒杯,像是醉了,却不知抬眼看见了谁,突然整个人弹跳起来,扇子抵唇低头不知跟十命说了什么,便大步流星从亭上走下来。

    “诸位——将春乞交给这些小童吧。”

    依然是声音不大,却如长风过境,叫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小童子在廊亭下一字排开,手中无一例外都捧着个圆球一样的东西,在火光映照下泛着青光,细观之下才发现,那是一种用竹片编制的球形笼子,竹片竟还是绿的。

    寻常竹编物都是将竹片晾晒烘干水分,其上颜色也会流失,那笼子却好似新竹编成,颜色半分不损,生机勃勃。

    定然不是凡物了,祝欲盯着多看了几眼。

    “青浮笼,聚灵所用。”见他似有兴致,裴顾便开了口。

    祝欲惊讶回头:“裴大哥,你竟认得这东西?”

    “为何不认得?”裴顾平静反问,好似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祝欲却失笑着摇头,打量起裴顾来,裴顾目光也随着他的视线游走,将自己上下看了一遍。

    “你为何总爱这般看着我?”裴顾不明白那笑容的含义。

    祝欲仍是笑:“裴大哥,你说话总是这样有趣。”

    裴顾显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话有趣在何处,只听得他继续道:“你知道吗裴大哥,我从小就读杂书,再荒谬的传闻我都读过,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也见过,这青浮笼是仙州的东西,我却连听说都不曾,可你竟连它的名字和用途都说得上来。”

    裴顾望着他,默了一瞬,才说:“知晓这些,便奇怪吗?”

    “当然不。”祝欲急忙摇头,“裴大哥,你通达百事,见识颇多,这很厉害!”

    “我奇怪的是,为何裴大哥这样厉害的人,在修仙世家中竟然籍籍无名。我原以为,或许是裴大哥你不露锋芒,不曾叫人知晓才能本事。可如今我与你相交,裴大哥,你分明从不隐藏自己,不自傲,却也并不谦虚。”

    说到后面,祝欲已然忍不住笑了。

    他觉得这般当面评价一个人很新奇。明明说的不是好话,但他竟然觉得很高兴,仿佛他心里早就知道这番话说出来并不会影响二人之间的交情,倒是显得他们关系亲近。

    裴顾也果真丝毫没有生气,垂下眼去不知在想什么,很久才说:“或许你曾听过我,也见过我,只是你忘了。”

    裴顾此人说话总是叫人无端相信,祝欲也认定他不会撒谎,听到他说这话便觉怔然。

    但认真想了想这种可能性后,又实在无法苟同。

    “裴大哥,除非我们见面时只是匆匆一眼,连话也没说上,否则你这样的人,我绝不会忘。”

    “我这样……是什么样?”裴顾凝望着他,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祝欲却无法一言蔽之,裴顾给他的感觉是很奇怪的,他时常觉得同此人相见恨晚,颇有些知己心境,可若真让他说裴顾是个怎样的人,他又觉得这是说不清的。

    “嗯……”祝欲思忖半晌,终究只是弯眼一笑,说,“这样有趣的人。”

    有趣。

    裴顾细细琢磨着这两个字。这应当是祝欲第三次这么形容他了。但在仙州,这个词一向是用来形容明栖的。

    他们闲谈间,各个小队都派了人将春乞交给小童,七个小童捧着七个青浮笼,春乞便悬在那球中,正好七只。

    祝欲感到一道视线盯向自己,转头时正好看到谢霜经过,应当是送春乞送完了正回来。谢霜瞧他两手空空,几乎有些得意了:“当日在我谢家大放厥词,说什么一定会登仙州,入宴春风,看来你这心智也没这么坚不可摧嘛。”

    祝欲淡淡看她一眼,收了视线,不理她。

    谢霜一拳打到棉花上,反弹得自己一脸灰,自然是不乐意的,当即就拉了脸,恨恨瞪着祝欲。

    “一个罪仙后人也想入仙州,白日做梦!”

    祝欲转过头来,笑了:“我做的梦,与谢大小姐何干呀?”

    说完,也不管谢霜气红了脸,拉着裴顾就走,走了没几步就碰上祝亭和叶辛。叶辛此刻已经醒了,祝亭给他喂了不少好药,身上虽然还挂着伤,但气色已然回了不少,就是挂着眼泪,显得十分可怜。

    祝欲正想问他怎么哭成这样,就见叶辛过来拉着他的袖子,抽噎着跟他道歉。

    “对不起祝欲……都是因为我,你去不成仙州……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将春乞交出去……”

    他哭的声音其实不大,但眼泪着实流得又凶又实在,祝欲深怕他给自己磕一个,赶紧拉着袖子往他脸上抹了一把。

    “别听祝亭胡说八道,春乞交出去不单是因为你,也因我失算,况且我们是一个队,荣辱共担,不怪你。”祝欲忽然扭头,“对吧裴大哥?”

    叶辛两眼泪汪汪地望向裴顾,把裴顾望得一愣。

    裴顾没哄过小孩,他是做不来这种事的。

    可叶辛望着他,祝欲也望着他,就连边上的祝亭也用余光瞥着他,好像都在等同一个回答。

    裴顾终于还是在这样的凝望中败下阵来,点了下头说:“嗯。不怪。”

    叶辛年纪小,对裴顾的话深信不疑,当即就止住眼泪,满脸感动地看着裴顾。

    “裴大哥,谢谢你。”叶辛揉了揉眼睛,转向祝欲,万分真诚,“祝欲,谢谢你。”

    他又转向祝亭:“祝亭……也谢谢你。”

    祝亭不自在地撇过头去,嘴里咕咕哝哝:“一人谢一遍,脑子真是不好使……嗯?”

    不知怎么,祝亭忽然疑了一声。

    “这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