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作品:《望春归

    夏琳琅正被人揽着,又挣脱不掉,实在是没大习惯他这幅不正经的样子,却也只能嘴上嗔怪两句:

    “你就不能正经些?”

    他没觉有什么不妥,反而挑着眉毛回:

    “那你也要习惯些。”

    习惯?习惯什么?习惯他日后还会这样的行事所为?那怎么行?她还想反驳来着,可正待要说话的时候,顾筠却松开了手,两人也就此分开。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我便先去上朝了,你且在府里等我回来。”

    似乎是猜到了她接下来的反应,没等夏琳琅回神过来,顾筠就已经起身往外间走去,行色匆匆的,只是临走之前特意挑眉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让她别忘了方才答应了的事。

    仿若是稚嫩的幼童,非要拉拉手指点点头,彻底得到回应过后才能确定对方是真的听见,继而才肯离开。

    看着男人疾步往外的背影,又忆起那幅正经的脸却做的不正经的事时,夏琳琅迭然的轻笑了一声,觉得无可奈何却又别无他法。

    以往只是觉得他变的不太一样,到如今才渐渐发现,或许他本性原就如此,只是因为这些年来身在高位的缘故,才故作成平日里那种不近人情,老气横秋的样子。

    毕竟俗话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去看婆母向禾的事情是在那日过后的第三日,七月十五,一年一次的中元节那天。

    夏琳琅看重这件事情,为了将更多的时间挪出来,特意加快了些府里登记造册的进程,三日来,几乎夜夜都在书房,倚着黑夜挑灯核对。

    紧赶慢赶,就在昨夜终于是将顾筠从老宅带回来的那些东西给堪堪入了库,她清算的入了迷,顾筠三催四请的都一拖再拖延。

    最后,还是府外的更声已经到了子时的时候,顾筠终于是忍不住了,亲自进屋来抽了她手里的账册,皱着眉说:

    “你是想明日顶着两个胡桃一样的眼睛去见母亲,还是说需要把你敲晕了扛回去?”

    她早就犯困了,只是脑子里一直有道声音在说快了快了,她才坚持到现在,这会那根紧绷的弦忽然被人拽了拽,她自己也松懈了不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借着烛火看着人说:

    “明日要去京郊看母亲,我是怕时间来不及。”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来不来得及都无妨。”他叹了口气,将东西摊放在桌上,一边同她说。

    夏琳琅摇了摇头,打了个呵欠道:

    “全都是这些年陛下给你的赏赐,经年累月攒下来的,又无人打理,这才多了些。”

    他皱眉,随意的翻看了两页桌上的册子,字都是用簪花小楷写的,从头到尾一笔落成,不见错处,足可见来人的用心,他侧眸看了一眼,刚好就瞧见她揉眼睛的动作,心疼再说难免,于是合上册子,不经意的说: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不必如此在意。”

    夏琳琅一听,一把就夺回他手上的东西,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这可是我忙碌了大半月的成果,不允许你这样说,再者,现如今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了,既成了婚,我也有一半的责任。”

    空气里迭然传来一声轻笑:

    “是有那么点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听出他是在取笑和揶揄自己,夏琳琅故意怒目的瞪了他一眼,扭头过去不再看他:

    “没点正形,你再这样,我就不同你讲了。”

    见状,顾筠低着身凑上前,微粗的手指捏了捏她细软的脸颊,顺势将她的视线转过来,二人四目相对,他说:

    “是是是,那我最后再说一句,敢问夏夫人,眼下子时都快过了,可能同我一道回了吗?”

    夏琳琅这会被迫同他相望,本就深邃的眼眸,夜色里更是攥紧着人心。

    她没忍住,不由的咽了咽喉头,自从二人敞开心扉以来,他总是这样无条件的包容和纵容她,任何事,任何情境下,都能顾忌到她的情绪和进行适时的让步,挑不出半点的不妥和错处。

    心下难免会动容,夏琳琅别了别嘴,将他往外推了推,这才开口说道:

    “宦海沉浮这么些年,从前也就罢了,都是你一个人在撑,但而今你我既已经成婚,夫妻一体,我不过是想让你知道,往后你尽管放手去闯,身后还有我。”

    轻轻柔柔的嗓音,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得不心动。

    是没料到,有朝一日竟也能听见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往前数过的那些年,他可从没想过自己的生命里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突兀兀的闯进他的世界里,不管不顾又生涩的拉着他,带着他去体验这世间的百苦酸辣。

    教他学会了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如何去感受,又如何去爱人。

    顾筠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夏琳琅有些纳了闷,甚至被他看的无所适从,拍了拍他的手肘,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欸了一声,这才唤回人的视线:

    “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觉得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

    顾筠嗓子哑哑的:“我觉得说的挺好的。”

    夏琳琅咧嘴笑:“不是说明儿要去看婆母,还不回?”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思绪被她打断,手往下落,含笑间,两只手就这么顺理成章又理所当然的十指交握在一起。

    昏黄的烛光里,夏琳琅一双熠熠的眼眸里透着丝丝疲惫,顾筠见此,握紧了手中细软的小手,压着情绪,低沉着嗓子回:

    “听夫人的,就回了。”

    琳琅不明他心底的情绪翻涌,只略微觉得他这会有些奇怪,但身体的疲惫最终战胜了好奇,她一边打着呵欠,眼里续着晶莹朝着他咕哝,说困了,想回去睡了。

    可话还没说完,双脚就被迫的离了地,她惊呼一声,手下意识的就往前搭去,勾住了顾筠的脖颈。

    “你做什么!”夜已深,哪怕这府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她也是压着声音在对他说。

    “不是你说的要回了?”他边回答,脚步边往外走,语气里是半点没觉得哪里不妥。

    夏琳琅晃了晃脚丫,没大同意他的说辞:

    “可我也没说要这样回,难不成是顾大人见色起意,大半夜的要强夺?”

    他没忍住,轻哂了一下,甚至在脚下跨过门槛的时候还颠了颠手里的人。

    夏琳琅觉出颠簸,本意是还想多揶揄他几句的,没料到被人来了这么一下,松松环住脖颈的手也在一瞬间收紧,口里发出惊呼:

    “顾筠!”

    眨眼间,人已经转出了书房,顾筠闻言,睨了一眼怀中的人,似笑非笑的说:

    “叫我什么?之前不是还特意教过你,怎么又忘了?”

    夏琳琅被他三番四次戏弄,索性也不装了:

    “那又如何,我就叫你名字,顾筠,顾筠,顾筠!”

    边唤,搭悬在外面的小腿也在不停的晃动,她最近深居简出,衣着都是尽可能方便,身上藕荷色的衣裙也随着她的动作翻来覆去,像一尾在日光下扑腾的鱼。

    动作难免大了些,顾筠怕人摔着,在她刚有动作时就停下脚步,看着她有些无奈的说:

    “我不过是想抱抱自己的夫人,仅此而已,彤彤难道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她停下动作,对他的话还是不大相信:

    “油嘴滑舌的登徒子。”

    他笑,这才又提步继续走:“那也要看是对谁。”

    夏琳琅的手这会勾着他脖颈,没有过多的动作后,两人贴的很紧,顾筠怀里抱着人在走,气息略有些不稳,夏琳琅仿若都能听见他胸腔里的咚咚声,面色有些微微发烫,但,美目还是瞪了他一眼。

    接受到她的视线后,顾筠是半分都不想掩饰,转过檐廊下的一个转角,四周没了烛火变的更加黑暗,夏琳琅不由的收紧了身子和手,耳边就听他在说:

    “我要真是那登徒子,彤彤今晚也就不必回了。”

    夜色深沉,盛夏的晚风将身上的燥热褪去不少,目力不及的夜晚,耳力就会更加敏感,就听一道小小的嘀咕声从黑夜里传来,听不大清明说的是什么,但话落之后,就听顾筠又低低的笑了几声。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听不见任何声音,唯余顶头的玄月还高挂天空,洒下的斑驳日光映着漆黑的檐廊。

    第一次见婆母,夏琳琅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虽说早有了这份心,但当事情真的到来的时候,心情难免会有顾虑。

    是以,夜里上榻之后,原本很是犯困的身体突然便不觉得困,翻来覆去了好一阵都不能入睡,动静不小,自然就惊动了枕边人。

    顾筠本就没有睡熟,被她闹醒过后,直接就伸手过来将人箍在怀里,眼睛都没睁开便哑着嗓子问:

    “不是方才就困了,怎么还不睡?”

    夏琳琅这会眼底清明,乌溜溜的眼睛甚至还眨了两下,抬头就看到他的下颌,欲言又止了片刻后这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