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作品:《金色柏林

    乔柏林望向手中那片薄而长的签纸,交缠细长的红绳穿过一角,纸面摩挲时仍能感到些微毛刺,边缘一圈是被香火熏染出的淡淡灰痕。

    想起在被别人夸成绩好时,他总会推辞说运气好。

    运气,愿签,在以前的他看来似乎都一样。

    不过是人们为了寄予某种希望的托辞罢了。

    只是现在,原本作为借口的说辞,乔柏林却从未如此希望这是真的。

    如果真能实现,他希望将自己所有的运气都给另一个人。

    拿过毛笔,修长白皙指骨在纸签写下一行字——

    愿做她的上上签。

    放下毛笔的一瞬,宣隐寺钟声响起,回荡不息。

    恰逢九时。

    温热指腹刚碰到签尾,轻薄的纸张却被什么牵引似的,悄悄卷起一角,那片刻的微动极轻,却落在一旁的小僧眼中。

    “人心即签,签随心动。”

    钟音响彻时,佛光普照间。

    小僧双手合十道。

    “施主,此签与你有缘,所愿之事,终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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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反叛

    哗啦啦。

    一支细长的竹签从筒口脱落。

    “第三十二签,平签。”

    高鹤昕眨眨眼,捡起那只竹签,看了眼签文。

    “顺水行舟,勿躁勿急,静待时至,自有佳音。”

    她没忍住笑了声,手却很宝贝地攥着:“怎么感觉比我妈给我发的每日运势还玄学。”

    她明显对摇签这件事感到很新奇,站起身,拉了拉宁酒的手。

    “甜酒,你要不要也试试摇签?”

    宁酒正要开口,余光瞥到董漪绕到寺庙一角,趁看守的小僧走开,伸手朝祈愿树上的什么东西摸去。

    董漪正探身抬手,指尖几乎碰到那枚悬挂最高处的愿签。

    就在指腹刚触及纸签边缘的刹那,身后忽地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宁酒的嗓音算不得大,董漪的肩膀却明显抖了抖。

    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转头的瞬间,眼神里闪过一瞬慌乱。

    “我...我没有......”

    “你是想把挂在最上面的愿签拿下来。”宁酒语调平静,语气却是笃定的,“可这树上的签是香客留的,为什么要去动。”

    “我都说了我没有。”

    董漪嘀咕了句,自己也觉得没有底气,收回手。

    宁酒转身要离开,背后忽地传来一句她刚好能听到的讽刺。

    “有些人倒是省力,挂什么签也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替你许愿。”

    “......”

    这不是宁酒最近第一次感到有人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

    这种感觉追溯到和闻弈闹翻的那天起,周围有些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改变,有时是从走廊擦肩而过时刻意拔高的音量,有时又是体育课后回到教室突如其来的安静。

    还记得期末考试刚结束,正是大家最放松的时候,最后几排讨论,宁酒像往常那样去饮水机的地方接水,刚走近,讨论得最激烈的几个人就相互交换一个眼神,谈论得热火朝天的话题随即被转移得干干净净。

    她隐约能猜到什么,转头问董漪。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清楚,”董漪也懒得装了,看向宁酒的眼神中满是敌意,“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茶呢,表里不一,左右逢源的,能不能离乔柏林远点。”

    宁酒轻笑一声,反而被激起了反叛因子。

    “我为什么要离他远点?”

    “你!”

    董漪大概是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一下失语。

    宁酒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步步走近董漪。

    “你知道吗?有一种人是最蠢的。”

    弯腰,低头,少女甜腻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董漪下意识屏住呼吸。

    “毫无判断力,却自以为看穿一切的人,最容易被人当枪使。”

    对于维系不熟悉的同学人际关系这件事,宁酒向来觉得头疼,再加上最近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好像吓到她了。

    看着眼前董漪僵住的表情,她还来不及多想,突然感到肩上一阵温热。

    少年站得笔挺,神色平静地将手搭在她肩头,视线从头到尾都没落在董漪身上,只盯着宁酒看。

    “怎么了?”

    “......”

    看来有人比她还幼稚。

    耳边传来董漪越来越远的抽泣声,宁酒朝乔柏林撇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忽然,颈间传来一阵温凉,有什么东西顺着发丝滑入肌肤。

    她微微一怔,低下头,乔柏林不知何时靠近,将一枚浅金色细链坠着的白玉小铃形吊坠系在了她的颈侧。

    玉质温润透亮,边缘雕着极浅的祥云纹,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乳/白光晕,映得她锁骨的线条都柔和起来。

    “这是......”她轻声问。

    “刚才求签的时候,有小僧送了我这个,说是能护人的玉。”乔柏林轻轻整理着她的发丝,指腹触碰到她的颈后,带出一阵微妙的电流感,“我一看就想到你。”

    “他就这么给你了?”宁酒感受着指间微凉的触感,有些不可思议,“这看起来可不像普通的玉。”

    “签是好签,玉也是好玉。”对于这个,乔柏林一笔带过,笑着轻捏了捏她的手,“大概是缘分使然吧。”

    宁酒没再过多探究。

    一到殿外,高鹤昕和李铭源就拉着她去旁边那家斋食铺吃素面。

    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老板娘慢悠悠地端着菜单走来,几人一人点了一碗招牌素面,又添了一盘素卤豆干和两碟小菜。

    面还没上,高鹤

    昕就凑过来压低声音,语气神神秘秘的:“跟你们讲一个八卦,前几天我去家门口那家咖啡馆写作业,结果看到蔡历明正在和一个穿着临江国际校服的女生腻歪呢,看起来是谈上了。”

    李铭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蔡历明?上回不是才分手没多久吗?换得也太快了吧?”

    “那货就这德性,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说到这儿,她坏笑两声,“不过谁让他们都快高三了还这么高调的,正好被我撞上了,那个女生当场就慌了,说要用我们班的一个惊天大瓜来跟我交换——”

    讲到这儿,高鹤昕刻意停顿了片刻,轻咳两声。

    “但我高鹤昕是这么好收买的吗?”她轻嗤一声,“班里的瓜我也都是第一线吃的好不啦,难得拍到那个蔡臭屁的把柄,怎么可能作为交换。”

    “同班,惊天大瓜。”

    李铭源咀嚼起这两个词,就觉得陌生。

    “我们班不就那么几对吗?有什么可惊天的,还大瓜?”他反正不相信蔡历明的嘴巴,“整天刷题,能活着就不错了,能有什么大瓜。”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大半是想唬我,”高鹤昕哼了声,“我才没上当。”

    一记不轻不重的响声。

    两人嗓音一停,不约而同望向许久没出声的少女,李铭源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第一眼看她碗里的面。

    还好吃得差不多了。

    “哎呦我去,突然忘了,”高鹤昕倏地站起身,“我爸说下午要去给我奶过生日,让我一点半之前必须到家。”

    她匆匆扒了两口碗里的素面,拍了拍李铭源的肩。

    “你们慢慢吃,我可能得先回——”

    “我和你一起下山吧。”

    宁酒也跟着站起来,对上高鹤昕的眼神。

    “我想找一个人。”

    宁酒和高鹤昕提前下山的缘故,祁瑞衡订的巴士还没有到,两人正准备打车回去,高鹤昕看到路口停了量纯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靠了声。

    “都说有钱人喜欢拜佛,果然不假啊。”

    高鹤昕话音刚落,劳斯莱斯幻影的车门缓缓打开,先是一个身穿黑西装的司机利落下车,紧随其后是两名面色冷峻的保镖从副驾和另一侧绕出,齐步走到后座车门两侧。

    后座的门被人从内缓缓推开。

    一只细跟小皮鞋先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紧接着,戴着大框墨镜、头发染成栗棕的少女在保镖的护送中下车。

    她动作优雅地取下墨镜,露出精致得挑不出错的面庞,眼神如同打量猎物那般,精准而直接地望向了马路对面的宁酒。

    柯诗妮朝宁酒扬起一抹友善的笑容。

    “要谈谈吗?”

    柯诗妮原本想去的是山脚的景观茶室,宁酒说斜对面就是一家咖啡厅,不用那么麻烦。

    现在正是放假的时候,咖啡厅里到处充斥着学生的欢声笑语,柯诗妮左右张望了圈,还是选择角落较为寂静的双人座坐着,看得出来一开始不太习惯,但很快适应了。

    两人随便点了杯咖啡坐着,宁酒能感受到她在观察自己,毫不掩饰兴味的那种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