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可以尝试很多次,所以我觉得我跳了也没有关系——”

    “所以下一次我也一定会跳!”

    我凑了过来,与他四目相对,然后认真地问他道——

    “你觉得我把想法这样告诉青鸟,它会愿意再带我飞上高空,会愿意我继续从它身上跳下去,就这样再一次进行空战,然后又一次接住我吗?”

    这次夏油终于没有躲开我的视线,而我看到他眼中若有若无的坚冰似乎微微碎开,于是变成了柔和的溪水——

    “……会。”

    然后那一片溪水又开始流淌,于是解冻了万物。

    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至极,唯有大手依然冰凉,此时刚好以一种不轻不重的力度,将我整只手彻底裹住。

    夏油扬起嘴角,又对着我强调了一遍——

    “他会那样做。”

    第60章 第六十只小陵

    听见夏油的坚定回答后, 我对于之后和青鸟的对话充满了信心——我觉得我一定能沟通顺利!

    正当我开始畅想未来时,脖子上的微涼触感又将我的注意力拉回。

    不知道何时夏油又鬆开了我的手,重新将他的手放回了我的脖子上, 仿佛之前的相握只是我的错觉。

    就算捂了他的手有好一段时间,他的手依然泛着絲絲寒意。如今微微一动, 于是指尖划过我的皮肤,涼意便这样泛开——

    走神的我下意识縮了縮脖子,重新看向了夏油。

    老实说我其实还没搞懂——他为什么老是要来握住我的脖子。是想掐我嗎?是想和我打架嗎?我真的很希望他表示战斗意願地掐我一次,这样我就可以直接上拳去和他打一架。

    所以当时在他把手放我脖子上后,我干脆就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不让走,等着他掐我——可是就算等到了现在,夏油手部的姿势都换了几轮, 他也一直都没掐我。

    ——这是不准备打了嗎?

    ——真的真的不打了嗎?

    我紧紧地盯着夏油,试图用眼神打动他。

    而夏油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轻笑了一声,随后问我道:“怎么了?”

    他的语气比之前更加柔和,像是柔软又微凉的泉水,与笑声一齐落到我的耳邊,带来了丝丝轻柔的痒意。

    我下意识地移动被他鬆开的那只手,准备揉揉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剛收回到一半, 夏油便轻轻地用手缠住了我的手腕。

    他用敛着笑意的黑眸注视着我,而微凉的指尖就这样绕过我的手腕, 缓慢地滑入我的手心, 最后牽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重新固定回了原位。

    他的力道非常轻,只要我轻微移动,就能将手轻易地挣出来。

    这比剛才裹着我手时动作还要轻柔了。

    这让我想起上次他牽着我的手, 拉着我往前走时——明明那时他的手还挺有劲的啊?怎么现在会变得这样没力气?

    ——難、難道他现在已经虚到这种程度了?

    羂索说直接询问这种事情很伤害对方的自尊心,我其实不太懂为什么,但我不打算伤害夏油的自尊心。

    我此时没有抽回手,而是乖巧地一动不动,非常隐晦地问他:“夏油,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夏油微微敛起了漆黑眼眸,于是再也分辨不出里面的情绪,只有笑意露在外邊。而嘴角又弯成了更加柔和的幅度,在閃烁的火光看起来有些朦胧。

    “谢谢小陵的关心。”

    不知道为何,他说这些话时莫名其妙令我想到把獠牙暂时缩进去,通过这种方式迷惑猎物的毒蛇。

    但是夏油说话好听,願意给我讲故事,愿意听我讲画的事情,还愿意帮我与青鸟和好,这和毒蛇也没有一丝相似,所以果然是他看起来太虚弱了——都令我产生这种奇怪的错觉了吧?

    话说一直这么虚显然不是好事吧?而且夏油好像也没发现自己真的好虚——那该怎么劝说他去处理身体虚弱的问题?

    就当我迷茫之时,我又想起当初夏油被我一个手刀强制睡觉,睡好了醒来后给我的那一击——那叫一个精神有力!

    ——所以直接让他再睡一觉不就可以了吗?!

    我觉得我已经彻底理解了情況,自信满满地移动原本放在夏油头上的手。

    和上次不太一样,夏油这次只是微笑地看着我,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动作。

    于是我很顺利地——

    在他的脖子上来了一次足以昏迷的重重手刀。

    并且快乐地解释道——

    “夏油你该睡啦——好好休息!晚安啦!”

    照理说被手刀后大部分人都会直接反击,但是夏油却没有这样做——他只是一连眨了几下眼,似乎是对这种情況感到有些诧异,但因为逐渐开始适应,總体又不是非常诧异。

    即使是被我敲晕前还清醒,可以进行反击的那一秒,夏油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晚安。”

    他还是没有掐住我,只是仿佛恶作剧地将指尖上移,于是微凉的触感划过了我的面颊,痒得我下意识又缩了缩脑袋。

    随后传来的是他低沉的轻笑。

    夏油最终睡了过去。

    打晕夏油也不是第一次了。在娴熟地放倒夏油后,我将他的身体横放在温暖的火光旁。

    他连昏迷前的那一秒都只碰了碰我而没掐我,这个虚弱度可想而知。真希望他醒来后能有些力气,然后和我打架。

    本来我是这样想的,结果发现他牵住我的手竟然缠得很紧,我废了好大劲才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顺利抽回。

    难道睡觉真的特别有用,只要一睡着就会立刻恢复力气?我搞不懂情况,總之又从旁边拿了一只毛绒绒咒灵蓋到他身上。

    蓋完后,我又想到在这里活动很容易吵到夏油,于是在蹑手蹑脚地摆了一会儿血水里的骨头后,接着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里。

    自从上次夏油把我丢出去对敌后,我学会了怎么从这里退出。而在睁开眼之后,我发现窗外依然是繁星点点。

    ——还是夜晚。

    青鸟此时安静地被我抱着,躺在我旁边。它先前不愿意理我,但不仅被我抱上床时没有挣扎,就连在我抱它睡觉时也同样如此。

    我还闻到了祂身上微微的铁锈味道,知道它在我睡觉时出去过一趟。

    “青鸟,你现在还醒着吗?”我小声地凑到青鸟眼前询问它。

    我本来想和它把事情说开,没想到它此时木讷地睁着无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显然睁着眼也已经睡着了。

    我想了想,用手把它的眼睛合上,然后松开了它,把被子全盖到它身上。

    夜晚依然很安静。

    而到现在为止,今晚依然没有人过来暗杀我。

    这是正常的情况——

    毕竟这里不是東京,而是大阪。

    我搞不懂傑和青鸟为什么要带我来大阪,还非要说这里是東京。

    难道——他们都是超级大路痴?

    为了不伤害到他们的自尊心,我假装这里就是东京,准备到时候自己偷偷跑去东京。

    ——就像是青鸟偷偷出门那样。

    【傑?】

    杰没有回应我,显然已经睡着。

    夏油睡了,青鸟睡了,杰也睡了,我现在很清醒。

    现在便是行动之时。我直接起身下了床,望向了窗外——

    外边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倾洒世间,但是不足以照亮一切。还有很多人隐藏在夜幕之下行动,他们或许身经百战,或许只是刚拿起武器,但是我现在还找不到他们。

    ——真想早点见面啊。

    ——真想快点交手啊。

    虎牙上传来了微微的痒意。我打开了窗户,于是跃动的气流从窗口划入,带来了一阵凛冽的清凉。

    ——那么该去东京的哪里呢?

    黑夜笼罩了一切,于是远方变得模糊不清,但是我却遥遥地望见了曾经去过两趟的东京咒术界總监部。

    ——暗杀者们曾在那里汇聚一堂。

    血液在体内翻滚然后沸腾,没有任何犹豫与停顿,我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

    烛火在微微閃动,露出了细碎的诡异火光。

    这里是总监部。

    潮湿又阴冷的气息覆盖了每一寸空气。里面的环境比黑夜还要幽深。绕过前台,路过会议室,最终前往的是一条漆黑到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走廊。

    最深处是几扇立起的巨大纸窗,而纸窗后面坐着咒术界中的高层们。

    有人正跪在此地汇报情报:“……冥冥暗杀失败,其他人开始观望。”

    纸窗后面传来了不同音色的声音,但是带着相同的居高临下——

    “废物!全是废物!”

    “其他人呢?一群贪生怕死的鼠辈——区区两人暗杀失败就不敢继续了?!要他们有何用!”

    “那个多次愚弄总监部的小鬼——罪该万死!”

    就像是一颗石头落入水中泛起巨大波澜,与之一起响起的是咒骂声与瓶罐被摔碎的声响。其中有一块碎片在落地后弹起,一直刺向报告者的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