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品:《废太子生平有三恨

    人间世道说不清道不明还好,要真与白丁掰扯清了,最伤的还是他们的心。

    妇人含泪笑笑,仿佛真的有所释怀。

    料准了会被墨向颢打断,陆风眠丝毫没有红脸,依旧对着妇人点头示意。

    这下姓墨的忍不了了,拽着她就要出帐篷理论。

    陆风眠任由她把自己拉至僻静角落。

    帐篷外的棱角拐弯处无人打搅,尽管旁人有意窥视,可边上的白帆布遮盖住了两人的身形。

    视线全被挡了回去,加之她们出来时气势汹汹,某些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急需这件事来调节心情。

    陆风眠还是不气也不闹,毕竟就算有闲人无事可干,可依旧不敢正大光明地凑过来。

    她静待她气消想清楚其中因果。

    自己图何为何自有公论。

    “陆风眠你什么意思呀?”墨向颢结舌语噎,“她一个孤苦的女人家,你说话狠辣得过分了吧?”

    “道理她要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者,你这脾气肯定要打断我,也伤不了她多少心肝。”

    墨向颢气消了多半,冷哼着说:“的确心硬的很,不过必要的时候也确实重要。”

    给了台阶就顺势往下走,“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喽。”

    “你气来的快,消的也快,直脾气。”陆风眠接着给她垫台阶。

    “我也理解,反正早就习惯了。”有意让气氛缓和,话说得一改先前压抑,俏皮了不少。

    微风不燥,帷幔轻扬。

    和谐的场景还没过几分钟,便有人插.入其中。

    “诶,你们都在这里,”身着无袖劲装的武修毫不客气地走过来,行路间裸.露的胳膊微弓,隆起结实的肌肉,“我没有打搅到你们吧?”

    陆风眠心道,有没有打搅你都来了,还能让你走不成。

    “其实吧,我觉得宋二公子肯定是找不到了,与其上这拖着浪费时间,不如早早回京。”武修操着一口鲁地口音,大刀斩阔斧地下决定。

    一天到晚,陆风眠处理起这些事端,叹息了不少回。

    “说的对,过两天是该起程回京了。”

    “不过请来的这些小厮不是我的人,是宋家那边派过来的,你们这些灵修武修,佛教道教的也不归我管。”

    陆风眠赔笑道。

    “来也随缘,去也随缘,都是自由人来去自如。”

    简而言之,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眠小姐容我说句不着调的话……”武修大手一挥,侃侃而谈。

    她暗自叹气却又无可奈何,端正好姿态听对方演讲。

    “您将来也是宋家的人,我们这些做杂工的,早晚都是要听您的。你现在摆出主人公的架子来,给出些明示安排,我们也省了再费劲,会念你的恩的。”

    陆风眠闭了下眼,深深缓了口气,才能继续听此番废话。

    真按着这番道理做了,怕是会里外得罪人。

    人家给不给她这个面子还另说,传到京城还要论自己拿乔大夫人的架子。

    没过门尚且如此,过了门家政大权还不得拱手相让?

    再者宋家大公子好虽好,可与她并无情谊,联姻一事还是不要太过当真为好。

    “行了,不要再说了,想走就走,别烦人。”墨向颢是江湖中人,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礼仪,成功救人于水火中。

    “你用过了晚饭,我还未曾,陆风眠是我的朋友,同我共进晚饭,她义不容辞!”

    第十三章

    “慢著火,少著水,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桌案上摆着三四道小菜,其中的东坡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引得几人赞不绝口。

    武修夹起一块,一口咬下去鲜嫩肉汁顺嘴角滑落,他又拿起个金黄的桂花糕,中和了下口感。

    原本两人可以远离此莽夫,言语间多些绝情冷酷,在他追上来时断然拒绝他,可墨向颢唱了白脸,陆风眠反倒去唱红脸。

    “邵珹,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的确是还有些事要办,”陆风眠顶着两人的误解,浅笑道,“滞留的时间会过长,那些镖人总要回镖局的,不知你顺不顺路?”

    “啊,不顺路。”武修眼都没抬下,吧唧着嘴说。

    言罢又补充了句,“不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我就是来拿赏金的。”

    陆风眠还要再劝,话刚起了个头,突然听一声巨响,墨向颢竟已经拍案而起。

    “给脸不要,什么话?”墨向颢怒言,“请你上桌吃饭,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邵珹抹抹嘴,放下竹箸,起身鞠躬转身就走。

    “告辞。”

    墨向颢被这一系列举动打得措手不及,瞪大双眼半句话也吐不出来。

    幽怨的目光移回她脸颊,她连忙后退摆手,“成美这真不是我的错,别人不要脸,不能赖我。”

    镖局不会放过这群镖人,宋家也不会放过这群镖人。

    把人送回京也就是麻烦,怒火总不至于牵连到旁人身上,只是此事过于晦气,不大有人愿意干。

    原本镖人都身强体壮,自行来往不是问题。只是这山里实在古怪,他们又都负了伤,只怕回京前会先死在这山里。

    陆风眠扶额叹气,“要不你送他们回去?”

    “那不行,我要留下同你一齐查尸蛊案的,毒我们墨家还算擅长,要回京也是你先回。”

    “你把你装蛊虫的那个瓶子给我,我知道你悄摸抓了两只。”

    “不行。”陆风眠皱眉,蛊虫能产生幻象,先前在喜神客栈里就发生了不一样的事,关自乎身记忆,绝不能交出。

    ……

    夜幕四合,银河给孤寂清冷的夜带来几丝光。繁星碎金般布满苍穹,波光荡在凡人心间。

    拜访的宾客去了又来,终于帐篷内只剩下了陆风眠与老妇人。

    等断肠人入眠不现实,她也不再犹豫,把草药囊里的蛊虫倒进瓷坛。攥紧划开的掌心,让血涌进瓷坛刺.激尸蛊。

    尸蛊躁动不安,陆风眠埋怨地叹息。

    芬芳馥郁的香气围绕她,妇人有所察觉,通红着眼眸问道:“怎么了嘛?”

    她含糊不清,“嗯……没事”

    身体逐渐发热发烫,耳膜仿佛被摩.擦,不时出现零散的鞭炮声。棉花般柔和舒适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幻梦。

    十三岁那年由丫鬟陪着去看游船。

    那时的京城热闹极了,灯红酒绿昼夜不息,宛若一场不会醒的红颜梦。

    火树银花,翩飞的白雪落入曲河中。

    有人就站在桥上瞅着她,不顾来来往往的行人,毫不客气来了句:“还行,比勾栏里的漂亮些。”

    虽然记不清当时自己是何反应,但按小时候的秉性,十有八.九是怼了回去。

    陆风眠猛打了一个激灵,切切实实的从梦境惊醒,环顾四周发现还在熟悉的帐篷内,才松了口气。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妇人靠着桌案半瞌着眼,好像因疲惫睡了过去。

    帐幔流苏磕碰,发出阵阵清脆响声。听见有人来了,陆风眠连忙合上瓷坛,掖在衣袖里,收整好转身笑脸相迎。

    “成美你果然还没睡,我有一则消息告诉你。”墨向颢笑得开朗。

    这很难的,自从听闻百家夫妇的悲催命运,她一直郁郁寡欢。

    “你跟文昌公主关系是不错的,如今她的禁足也快解了,三个月后你不妨去拜访一番,打探打探你们前些年的关系。”

    前太子被废后,人们对她的称呼恢复先前的称号,文昌。

    陆风眠迷茫眨眼,她倒不是没打算去拜访过,只是两三回都被挡了回来,便不屑于去了。

    “行,我下回去看看。”受人情面不能不应,无论去与不去她都爽快答应。

    墨向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困意上涌,纤葱细手在突突乱跳的太阳穴上按.摩。打完哈切后,自然而然地捂嘴。

    残香缠绕指尖,陆风眠脑海里骤然跳出几个残影。浓墨重彩的美人独坐树梢,视线不断摇晃着靠近,俯身看去发觉自己白皙指尖正抓着个花环。

    虚幻与现实纠缠,熟悉的面孔并不清晰。

    从幼年到及笄再到现在,好似都曾见过的人。

    陆风眠红唇微抿,那张脸很像被废的太子殿下。

    是朋友嘛?

    可她不愿见我。

    “外面很吵怎么了?”陆风眠强迫自己转移注意。

    帐篷外人声鼎沸,实在有些吵闹。

    掀开帐幔,望向青山。

    山峦遮掩下,一队高举火把的长队簇拥着中.央的驴车。

    那阵仗,火光相隔甚远依旧能看清。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人趁夜色颠簸赶路?

    “山里有人户嘛?”陆风眠蹙眉,“怎么向山里的方向走。”

    没人应答她的话,过了片刻狐半仙过来搅浑水。

    “诶呀,都散了吧,少管闲事活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