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作品:《别撩

    景熠无意抢占属于白青染的快乐,所以她选择把那本旧教材物归原处。

    刚一放下,刚才某个倏忽划过的片段,突然重新闯入了脑际

    景熠的动作顿住,回眸,看了看那本书。

    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可是,那段文字已经印刻在了景熠的脑中,挥散不去。

    景熠不由得抬眼看了看门口的方向。

    白青染没有出现,更没有脚步靠近的声音。

    想来,姐姐此刻被春卷缠住,应该在给春卷开罐头吧?

    景熠心忖。

    她的心跳怦怦的,产生了一种既好奇又愧疚的矛盾心理

    好奇心驱使她想要确认刚刚看到的不是错觉,可是那样做她又觉得窥视了白青染的隐私,很对不住白青染。

    只是看一看姐姐以前用过的教材,就算姐姐人在这儿,也不会说什么的吧?

    景熠劝自己。

    景熠最终还是重新把那本旧教材拿了起来,也许真的就是天意,她随手一翻,就翻到了之前倒扣在地上的那一页。

    书页的版心是语文课文,而旁边的空白处,被用钢笔写了两行清秀的小字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萧索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这是博尔赫斯的诗句,那首诗的名字就叫《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景熠知道,也读过。

    虽然那首诗的意境,景熠不是特别喜欢。那是一种绝望与唯美、悲壮与柔软交叠在一处的意境。景熠第一次读到它的时候,就被那种强烈的悲剧氛围撞击了灵魂,她甚至有些害怕那种氛围。

    年轻的景熠,即便出身再不好,也有着年轻的身体和不可预知的未来,她不喜欢注定的一切,不喜欢悲剧,不喜欢be的结局,更欣赏不来悲壮的美感。

    或许是因为不喜欢,这首诗反倒清晰地印刻在了景熠的脑中,她早已经把整首诗都背了下来,这也是个挺有意思又无奈的事实。

    而现在,这样一首诗,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还是被写在白青染高中时候用过的课本上,景熠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钢笔的字迹已经有些年头了,早就和纸张凝结成了一体,再也分离不开。

    景熠确信:这两行字就是当年,白青染上高中的时候写下的。

    但是写下它们的人应该不是白青染吧?

    当初,白青染写下那张欠条的时候,景熠见识过她的字,和这两行诗的字体是全然不同的风格。

    除非,白青染这十多年间重新练了另外一种字体。

    可是一个人的字体是年深日久形成的,谁会特意练另外一种字体呢?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两行字的主人,另有其人。

    景熠盯着那两行字,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她在猜测一件事:究竟是,这本教材属于白青染,而另一个人在白属于白青染的东西上留下了两行字迹,还是这本教材原就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无论哪一种,留着另一个人的字迹,或者留着另一个人的旧教材,都是一件不寻常的事。

    所以,这两行字迹的主人,于白青染而言,也是不寻常的吧?

    当这个念头划过脑际的时候,景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很不舒服。

    如今的她,还不知道这种不舒服究竟意味着什么,她更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捧着那本书,景熠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两行字,像是想要从其中查探出些什么

    如果是随手写些什么,为什么是写这两句话?

    难道不应该是随手写下自己的名字,或是像鲁迅那样,随手写一个早字?哪怕是写两句励志的句子,景熠也觉得更符合高中生的人设啊!

    而这么两行出自博尔赫斯的诗,无论怎么看,都让景熠产生一种感觉:这个人既绝望又充满了激情的力量,ta那么渴望某件事(个人),却又充满了无奈;ta明明知道,再向前就是死路一条,却只愿遵崇本心,哪怕用胸膛迎上沾血的利刃

    这种感觉,让景熠觉得很难过,还有一种无法宣泄的滞郁之感,在胸口激荡。

    第71章

    这么捧着一本不知来历的书, 当然研究不出个所以然。

    白青染的脚步声靠近,景熠只能把那本书重新放回原处。

    怎么跑这儿来了?白青染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

    景熠也已经站起身:被春卷带到这儿的。姐姐有好多书啊!

    白青染笑笑:你可以随时来看。

    景熠:真的吗?所有的书,我都可以看吗?

    白青染并不知道她话中隐含的意味:当然。

    虽然之前的那本旧教材上的字迹让景熠心里不舒服, 但是现在白青染的态度让景熠觉得熨贴。她想那只是白青染的一件旧物, 也许白青染早就忘记它了,自己又何必无端提起呢?

    景熠决定把这件事忘掉。

    新房间很宽敞,比之前景熠住过的客房面积大一倍。

    白青染已经自作主张地布置了一张大床, 上面的寝具的风格既不会太过粉嫩少女,又不会显得老气横秋,是景熠喜欢的干干净净的风格, 而且那张床看起来就很舒服, 景熠很满意。

    还有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 以及一把椅子。

    小熠以后可以在这里写作业。白青染说。

    景熠说好。

    除了这些,就是床侧贴墙的一面衣柜。

    景熠惊讶地看着衣柜里面被熨烫得平整、一件件挂好的属于自己的衣服:姐姐太辛苦了。

    白青染那么忙, 还要亲自为她准备这些, 景熠很感动。

    白青染不以为意:这些都是小事。你呢, 从现在开始, 就负责专心学习。

    景熠用力点头:姐姐放心!我会努力的!

    白青染见她好乖的样子, 手心又觉得痒,想揉一揉她的脑袋。

    但白青染忍住了, 她不允许自己再继续放纵感情:我只是给你准备了必须要用到的东西, 你房间里还想怎么布置,告诉我。

    那意思,景熠说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景熠愣住:这样就很好了啊!

    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这么大的房间, 还有这么宽大的床、实木的书桌、满满的衣柜,这就很好很好了。

    白青染知道景熠从小吃了太多的苦, 其实很容易满足,但白青染觉得这还不够,她想要景熠彻底融入这种新的生活、新的环境。

    慢慢来。白青染朝景熠笑笑,并不打算对景熠说教。

    她知道,耳濡目染、渐渐习惯的景熠,会慢慢养出真正的富贵心。她要的是景熠脱胎换骨的改变,她要的从来都不是景熠的感激涕零。

    夜已渐深。

    白青染催促景熠:去写作业,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景熠:只有两张卷子,我很快就能写完。

    白青染挑眉:这么厉害?

    景熠憨憨地笑。

    白青染轻推她:快去写。

    景熠拉住她的胳膊:姐姐,我能看看你的房间吗?

    白青染的房间也只布置了一个大概,想来没有那么多时间。

    那张大床景熠觉得很眼熟,无论是床的风格还是上面寝具的花纹,景熠都觉得跟自己房间里的像是一个系列的。

    她没多想什么,白青染的脸却有些热:好了!看完了。可以去写作业了吧?

    听起来只是在催促景熠赶紧完成作业。

    景熠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姐姐,你一个人睡?

    白青染的脸上更热。

    景熠眨眨眼,指了指自己:我可以陪姐姐嗯,就像之前

    就像之前在别墅里那样,每天晚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景熠是准备这么说的,可以话一说出口,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她自己都说不清的不对劲儿,这话就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白青染横了景熠一眼:你不上学了?我不工作了?

    景熠:啊?

    这和上学、工作有什么关系?

    白青染:你需要早起按时上学,我需要早起去公司工作。难道你以后作业留得多了,半夜写完作业再来和我一起睡?远航几千员工,那么多人靠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我没有足够的精力管理远航,让他们靠什么生活?

    景熠听呆了。

    她太年轻,从没想过自己陪着白青染一起睡这件小事,会影响那么多人的生活。

    想想也是哦,她已经高三了,学习任务会越来越繁重,将来真像白青染说的那样半夜才写完作业,不是影响白青染的睡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