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作品:《我舅舅才不是大坏蛋

    整天不务正业,像什么样子。老爷子犀利的目光直直落在江云身上,眉头不悦地皱起,这个年纪最该是学习的时候,要多跟你哥学学正事。

    这话一出,有些人立马品出不对劲的味道,看向江云的眼神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倒是被提及的江思泽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不卑不亢地点头应是。

    江云低头,攥紧了手中的餐具。

    见他不回答,老爷子声音冷了下来,听见没有?

    心里一股气蹭地就冒了出来,江云深呼吸了一下,耳充不闻地用刀叉插了一块牛肉放嘴里慢慢咀嚼。

    砰!老爷子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云儿!江明熙不赞同地看了江云一眼,对老爷子劝解道:爸,云儿还小,您别生气了。而且云儿在国际赛事上为国争光,怎么能算不务正业呢?

    十七岁还小?老爷子厉声打断,思泽十五岁已经进公司实习,思年十四岁拿下国际奥数金牌。他呢?整天就知道玩那些危险的把戏。

    还有你,老爷子剑指江思源,眉头皱得像干萎的橘子皮,天天玩那破赛车,你看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丢不丢人啊!

    江思源无端被骂,一脸冤枉:不是,这关我什么事啊!

    思源,闭嘴。吴彩英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江云听不下去,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江云转身就要离席,身后传来老爷子震怒的声音:给我站住,是谁教你这般对待长辈的?

    脚步停了下来,背对着众人的少年身形挺拔清瘦,接着便见他拿起自己的外套,不言不语地离开了宴席。

    冬夜的寒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在温室里闷出的躁意。江云站在江家老宅的庭院里,仰头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又消散。

    小云!

    江思泽追了出来,递上一条围巾,外面冷。

    不用了,哥。江云摇摇头,声音有些哑:谢谢。

    爷爷他江思泽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江云的肩膀,这么久没见,找个时间我们几兄弟聚一聚吧,还有,你滑雪非常棒!

    江云刚想扯出一个笑,管家赶了过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小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

    江云与江思泽互相看了一眼。

    书房门前,管家轻轻叩门:老爷,小少爷到了。

    进来。

    老人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木门传来,比方才平静了许多。

    江云推门而入,书房里弥漫着檀香与墨香。老爷子背对着他站在窗前,银白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把门关上。

    江云轻轻带上门,站在书房中央。

    跪下。老人头也不回地说。

    江云抿唇,缓缓跪在地板上。

    这一跪,是让你这个不孝子向你父母赎罪。老爷子转身,手杖点地,言语刻薄,这么多年了,都没见你去祭拜过一次,也不知道你还敢不敢再过生日。

    垂着眼眸的少年睫毛微颤,脸色有些苍白。

    你父母留下的东西。老爷子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原本打算等你成年再给。

    江云赫然抬头,看向他手里的木匣子。

    木匣子里有一本日记,里面记录了江明亦和杜秀妍去世前对江云成长的生活点滴;几张泛黄的相片里,年轻的父母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微笑;最底下压着份股权文件,江氏集团10%的股份。

    你父亲那份。老人的语气软化,这些年我一直让人看着。

    江云攥紧照片,喉咙发紧。

    回来吧。老爷子突然说,江家才是你的根。

    窗外的雪簌簌落下。江云抬头,看见老人眼里的疲惫。

    爷爷他的声音发颤,对不起,我错了。

    老人长叹了一口气,让他起来。

    我老了,只希望你们都能和和气气的。公司有你大伯和思泽,我很放心,属于你的那一份,我也会留给你,以后就回家里住吧。

    看老人这样,江云心里也很难受。为了那一口气,这么多年一直在互相折磨,江云也说不清心里是愧疚多还是高兴多。

    爷爷,谢谢您。不过,江云抱紧了木匣子,低声道:我已经跟舅舅住习惯了。

    荒唐!

    这话似乎触及到老人的雷点,手杖猛地砸向地面,你们那点龌龊事,真当我不知道?!

    这是□□啊!你真不知羞,也不嫌恶心。

    江云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煞白。

    要么回江家,要么永远别认我这个祖父!老爷子胸口剧烈起伏,江家丢不起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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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五十万字啦!欧耶

    第125章 消散的执念

    书房里死一般的安静。

    江云抬头注视老人脸上毫不掩饰的愤怒与厌恶, 忽地就明白了。

    他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赌气很可笑,也很累。

    就算了结那件事,总会有另外一件事令这位顽固的老人心生不满, 一件又一件, 宛如刻薄的雕刻家对待自己的作品, 直到自己成为他眼中完美的江家人。

    血缘的羁绊从来不是靠妥协换来的,就像雪地上再深的脚印也会被新雪覆盖,有些人眼中的偏见却永远不会融化。

    爷爷。

    书房的灯光映在少年清透的眸子里,像一捧初春刚融化的雪,融化了某些一直深藏在眼底的阴翳。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就如同我与舅舅的关系, 连我自己都无法改变, 我也不想改变。江云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会回来住, 至于您说的

    江云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对上老人错愕的目光, 轻声道:您永远是我祖父, 但也仅此而已。

    书房门被轻轻合上,那声几不可闻的咔哒锁扣声, 像是斩断了一根紧绷多年的弦线。

    江云在走廊外呆站了十几分钟, 才慢慢回过神来。

    原来放下执念的感觉, 是这样轻松。

    他摸了摸心口,心里空落落的,不过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垂着脑袋的少年不言不语,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终于迈开脚步。然而,当他下了楼前往大厅准备跟他们道别时,却意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舅舅?江云的眼眸蹭的一下亮了, 清晰地倒映出坐在贵宾座的男人,你不是说今晚没空来吗?

    杜梦溪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墨色唐装上暗金色的纹路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听到江云的声音才缓缓抬眸。

    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鸦羽长睫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杜梦溪的眼神暗了一瞬,朝江云伸出手:过来。

    如绸缎般顺滑的长发被他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他只是如同在自家客厅闲坐般轻松,却给众人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整个大厅仿佛都因他的存在而气压骤降,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江云注意到他前面未被动过的热茶,立马就知道舅舅此刻心情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也不知道在他下来前,舅舅跟他们说了什么令他们个个这般噤若寒蝉,连向来嚣张的江思源都缩在轮椅里不敢出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杜梦溪身边,握住男人的手,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笑。他刚要开口让舅舅带他回家,就听见身后传来拐杖重重敲击地面的声音。

    杜二爷不请自来,倒是稀客。老爷子站在楼梯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杜梦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道:江老寿宴,晚辈自然要来贺寿。

    身后的手下适时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江家管家,管家立刻恭敬地送到老爷子面前。

    南海沉香,据说有安神之效。杜梦溪漫不经心地扬起一抹笑,正适合老人家您呢。

    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谁都知道老爷子最忌讳别人说他老,杜梦溪这礼物送得可谓是杀人诛心。

    江云心里紧张了一下,却忽然被舅舅伸手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脸色这么差?杜梦溪不顾众人的目光,用冰凉的手指抚上江云的脸颊,眉头微蹙,受谁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