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不落/重生之高悬不落 第102节

作品:《高悬不落/重生之高悬不落

    “这事也怪你哥大意了,原本环保的事你哥找人上上下下已经打点好了关系,但没想到那个女的就是个骗子,几句花言巧语骗了你哥,那个荡妇…”

    “爸,您尝尝这个吧,消暑。”

    靳昌林的话被靳越群打断了,他抬手招呼了下旁边等候的经理,立刻就有穿着熨帖旗袍的服务员微笑地走过来,拿着白瓷筷子给靳昌林夹菜。

    “老板好,这是我们这儿特色菜,‘玉露浸瑶柱’,瑶柱用的日本北海道八年生干贝,用老鸡、火腿吊出的高汤慢蒸,料汁选的鲜薄荷,陈花雕酒、荔枝蜜调味,夏日吃疏肝开胃…”

    父子这么多年未见,论孝道,这头一口菜也是得靳越群这个儿子亲自给他这个当爹的夹,可靳越群却叫了一个服务员来做。

    这让靳昌林多少有些心里不顺当,他可是他爹!但偏生这会儿靳昌林也不好说什么,想到那天,他还在办公室发愁货款的事,突然他一个多年老友闯进来,跟他说这么大的喜事不通知他!

    当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事,老友说,他在新闻上看见了他儿子靳越群,现在已经是中海钢铁集团的一把手了!

    “诶老靳!!你儿子可真有本事!那可是民营钢企里的这个!现在估计只有一个山钢和精钢能与之争锋了!”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说…你说谁?”

    “就是你儿子靳越群啊!他现在可是中海钢铁集团的董事长了!都传他成了中江首富!老靳啊!你还在这儿发愁什么!回家去把儿子叫回来给我们办酒席吧!!你的福气深厚啊!!”

    那会儿的靳昌林正在为昌盛的资金链马上断裂头疼不已,听闻不可置信,直到朋友给他看了报纸、新闻,他才认出上面风光显要的年轻男人正是八年前被自己赶出家门的儿子靳越群…!

    那一瞬间,靳昌林喜悦无比,这从天而降的惊喜冲昏了他的头脑,可高兴过后,他又忍不住想,当时那场事闹得那样难堪,儿子会不会怪恨自己?

    想来肯定是怨恨的吧,所以他后来多次找找人联系靳越群,都没有音信。

    “越群…这几年你怎么样?”

    “挺好的。”

    靳昌林看见靳越群手腕上的伤疤,忽然地,他又看见靳越群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惊讶道:“你结婚了?”

    “结了。”

    靳昌林脸上一喜:“是哪家的姑娘?在中江结的么?你该带回家给我和你冯阿姨看看…”

    靳越群淡淡地说:“和乔苏,您认识的。”

    靳昌林愣住,被靳友林在底下拍了下大腿,他才回过神:“越群,你心里是不是还怨恨爸爸,那年拆散你和乔苏,但爸爸是为了你…”

    “爸,这件事我真不怨您。”靳越群夹着菜:“您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不同意我和乔苏,我理解,我既然打定主意要跟乔苏在一起,就做好了这事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奉上一句祝贺的准备,我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在我面前有话憋着,有事忍着。”

    他的话意很明显了,现在他早不是十八岁的靳越群,也早不是靳昌林能干涉得了的。

    靳昌林一阵尴尬,伸手掏出兜里的烟盒,刚要打火,靳越群笑着说:“爸,烟就不抽了吧,乔苏也不喜欢,沾上味儿我一会儿还得洗了再走。”

    靳昌林万万没想到现在抽根烟也不行,他到底过去是严父,脸上有点挂不住,靳友林在一旁笑着打圆场:“那不抽了,其实市医院的老吴,你老吴叔,记得吧,小时候还来家里抱过你的,他也早就建议你爸戒烟了,他这个老烟枪就是戒不掉。”

    靳友林跟靳昌林使了个眼色,靳昌林也笑笑:“是,就是戒不掉…主要是这几年昌盛的效益大幅下滑,眼见着快不行了,公司的钱又都压在新厂那边,占着将近五百多万的资金,早知道我就该听你的,不该建这个整流器的厂子,那东西技术规格要求高,我们从福建买来的设备是人家早就淘汰的,生产出的产品没人要,栽了个大跟头,官司也跟人家打了,但拖了好几年,诉讼费都出了几十万,也没个结果,公司的没钱周转,再加上这几年上游的钢铁厂欠着我们的货款要不回来,下游的经销商又拖着不给钱,现在昌盛账上一分钱没有了,还欠着新厂工程的钱,你也看到了,是不复从前了…”

    靳越群听着,也不说话,就夹菜吃,吃的慢条斯理地,他这幅不发言,不表态的作势,倒让靳昌林和靳友林一时拿不准他什么意思。

    他现在竟要猜测起儿子的心思…!

    “越群,你看,你现在生意做这么大了,能不能也伸把手帮帮家里?昌盛到底还是咱们家的家业,这几年爸也知道了,你哥就不是一个做生意的头脑,靳家往后还是得靠你,要是你能出资把那个新厂盘活了,解决眼下的资金问题,咱们就还能再打一个翻身仗,越群,昌盛爸是想留给…”

    “经理。”

    许是吃的差不多了,靳越群招手让经理过来,让他重新打包一份刚才那个玉露瑶柱,还有溏心醉虾,交代完了,他端起茶杯,说:“爸,您也知道,我那儿还有一大摊子事,你看我如今风光,可多少人背地里恨不得叫我死无葬身之地,这些年我哪日不是寸寸踩火,如履薄冰的过才有了今天,当年我既走了,意思就是昌盛的事往后我不沾手了,我知道您现在有难处,您是我爸,我感谢您和妈生我养我,这份恩我记着,您就说缺多少,我从我的私账出,这没问题。”

    靳越群这么一说,让靳昌林原本想借着中海的势翻身的想法张不开嘴了,可偏靳越群又将话说的这样“低”,看似低,却没有给他这个父亲第二个选择。

    儿子真的长大了…

    “那你这边能不能先出五百万,帮…”

    “行。”

    靳越群大方答应,没有问缘由。

    “爸,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你们回去。”

    他起身,靳昌林似乎怕儿子又走了,他说:“越群,这几年你都从没给家里来过一次消息,这次既然来了家,就回家吃个饭吧,你奶和小叔这段时间也在汉城,还有你大伯母,几个堂弟都在,我们都是自家人,你奶小时候多亲你,这些年老太太总是念叨你…”

    靳越群应声答应,靳友林去了洗手间,靳越群见周围没人了,问:“爸,我就一个问题,靳越贤是不是你和冯卉敏在我妈前头生的儿子?”

    靳昌林闻言十分震惊,久久没有说出话,他没想到靳越群会突然问这个,更没想到靳越群会知道这个,这个是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

    看他这样的神情,靳越群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靳越群又问:“我妈当年是不是因为这个和你离婚的?”

    眼见着靳越群已经知道了,靳昌林也只好把瞒了二十多年的前尘往事讲了。

    “当年我在部队下乡驻扎的时候遇到了你冯阿姨,她那会儿是帮他爸来给炊事班送菜的,后来我俩就恋爱了,但部队那会儿已经要回城,我也打算退伍,我真的不知道她怀孕了…”

    “直到有一年,那会儿你念小学吧,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打听到我在汉城,她突然带着这么高的儿子来找我,我也惊讶极了,你妈开始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敢让你妈知道,就把她们安置在外头,有时过去看看,但还是让你妈发现了…”

    “我只能和你妈摊牌,我搞不懂你妈为什么一定要跟我离婚,我跟她保证了,我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妻子,她不喜欢冯卉敏,我可以给她一笔钱让她走,我只希望你妈能容得下越贤,他怎么说也是我的骨血,你的亲哥哥,但你妈不肯,执意要跟我离婚…”

    靳越群看向他,那一眼,凉薄中带着嘲讽。

    “爸,这齐人之福可不是好享的。”

    “这…越群,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可厂子是我一辈子的心血…越贤也是你亲哥哥,你总要出手帮一把的吧…”

    “妈走了是件好事,省的在这里磋磨光阴,钱这两天我就让秘书打过去,就当这些年我未尽的孝心吧,也尽齐了。”

    靳越群没有再提这件事一个字,仿佛再问一个字也是无谓的多余,他的助理开着另外一辆车过来了,靳越群留下一辆车送他们,没有停留,上车走了。

    靳昌林心中犹如一座重钟被人敲得来回震动,连着他人的脚步也跟着都有些虚浮,他怎么都没想到,八年前他亲手赶出的儿子,他当时那样不屑,认为他不出一年一定会回来跟自己认错,然而八年过去,他过去因为怨恨妻子而刻意忽略的儿子,却一朝遇水化龙,登到了他不可企及的位置,更没想到,他们父子竟会这样陌生和疏远了…

    靳越群下午回到酒店,乔苏已经回到了,正坐在沙发上敷面膜,见靳越群来了,就跳在他身上,揭了自己的面膜,啪叽一下贴在了靳越群脸上。

    黏黏糊糊的,靳越群伸手想摘掉,乔苏不让,把眼睛鼻子的地方给他抚平展了:“别摘呀,一片可贵了呢,你今天不是去人家钢厂了么,肯定晒太阳晒得多,给你脸也润润,咋了,你要抗旨呀。”

    靳越群索性也不摘了,任他抚弄平整了,乔苏又拆了一个新的,往自己脸上敷。

    “去报社怎么样?”

    “挺顺利的,人家说五十块钱登一次,不过得排到三天后,我就先让人家帮忙拟了一个寻人启事,说我是乔苏,寻我妹乔杏花,让她来看到了来凯元大酒店找我。”

    乔苏又说:“对了,咱要不要在汉城买个房子吧?我今天写联系地址的时候发现咱在这儿居然都没房子,安县那个家咱这次还回不回了?”

    “不回了。”

    靳越群是不怀旧的,他的个性注定他是朝前看的,乔苏说:“那好歹也是咱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你就不怀念?”

    “怀念什么,那张床又小又窄,你两脚我就得到地上,我费这么大劲让咱俩睡大床上,哪有倒头回去的道理。”

    乔苏咯咯的笑,靳越群说:“我今天碰见我爸了。”

    “什么?你碰见你爸了?”

    靳越群抱着他坐下:“是,碰见我爸,还有我大伯父。”

    “你大伯父他不是在徽省那片么?你们在哪儿碰见的啊,咋突然碰见了?你上午不是和王秘书去什么钢厂参观了么,哎呀,你能不能一气讲完呀!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刚才一进门没讲的?”

    “刚才不是在问你的事么。”

    乔苏急得一口气憋着,是,在靳越群眼里还真是他的事更重要。

    “我还给你带了两个菜,今天中午尝了挺有特色的,这个酱汁爽口,醉虾虾膏挺多,也不腻…”

    靳越群把在九州打包的菜拆开给他尝尝,乔苏嚼的小嘴溜圆:“味道真不错!虾肉好吃!酸酸甜甜!还有点酒味!”

    靳越群又笑:“我尝的时候就想着你肯定爱这个味儿。”

    “哎呀,你赶紧说正事,你们在哪儿碰见的?”

    “就在邓海阳的厂子大门口,我爸和大伯让几个要债的围住了,后面我带他们去吃了个饭,昌盛这几年因为建新厂把资金占了,又让三角债拖得负累重,八成是快破产了,我爸想让我接手,我给拒绝了,说缺的钱我以个人名义出,但昌盛的事我是真不想管了,大概就这个意思吧…”

    乔苏听了,问:“你爸居然会欠别人钱,那你爸咋知道你在那个邓总的厂子的啊?”

    “汉城就这么大,谁说的我也懒得问了,我还问了靳越贤的事。”

    “咋样?”

    靳越群说:“我爸说是他和冯卉敏生的。”

    “啊?!”乔苏的嘴巴长得大大的:“真是你爸跟冯阿姨的啊,不是,他俩咋生的,咋生到你前头去了呢?”

    “你说能怎么生的,他说的那话我真懒得听。”

    “他说啥了?”

    靳越群冷笑:“他说他原先和冯卉敏谈过恋爱,后来冯卉敏带着孩子来找他,他打算把她养在外面,把靳越贤接过来当我妈的儿子…”

    “什么?!你爸居然这样说?不是,你爸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他以为他是谁啊!大清皇帝啊三妻四妾的!怪不得靳妈妈要和他…”

    靳越群拍了下他的腿:“以后就叫咱妈。”

    “啊…”乔苏扭捏地说:“可咱俩不还没复婚么…”

    靳越群瞪他一眼。

    乔苏说:“好吧好吧,这次顺你一次,你爸真的太过分了,自己都有儿子了还找咱妈结婚,离婚了还把前面小情儿和儿子接回家里来!简直是登堂入室!”

    靳越群想想也窝火:“那五百万就当我这十八年的抚养费吧,我也尽够了,办完事咱们就回去,这地方我是不想待了。”

    “行!咱就回去!”

    乔苏抱着靳越群:“你别难受,那是你爸的错,跟你没关系。”

    靳越群拍拍他的背。

    乔苏又抬起头亲亲他的嘴:“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封建了靳越群。”

    “怎么了?”

    乔苏捏拳:“我觉得你爸才是那个大封建!万恶的封建男人,居然还想在社会主义新社会的红旗下养小老婆!”

    “他那叫封建?什么事都干了叫封建?他那叫行为不端,脑子有病,闲的蛋疼!”

    都是男人,难道谈谈恋爱孩子就能有了?难道冯卉敏肚子里的孩子是凭空变出来的?那事做了就得从一而终,要不然就别管不住裤腰带。

    乔苏又给他抚抚胸口:“别气了别气了,也不知道咱妈现在在美国的哪儿,过得好不好,我记得咱妈走的时候还抱着咱俩哭了,虽然她擦掉了眼泪,但我还是看见了,她一定很舍不得你…”

    或许上一辈子的靳越群年幼时也曾怨过母亲离开他,但两世为人,他也早不再是需要被父亲或者母亲爱护着长大的孩童,更何况现在又知道了这桩事。

    “妈一个女人,不容易,我只希望她在美国能顾得住自己,过得幸福,开心,健康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