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摇摇头，走到溶洞下方的桌子旁坐下，陶苏跟着坐在对面，谢过他递来的水杯。

    陶苏不敢喝，放在桌子上。

    莱西知道对方不敢喝，什么也没说，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可不是圣母，也没有这个能力保护他们。”

    “你是这里唯一的正常人吗？”

    莱西冷哼一声，有点不喜欢少年的称呼。

    “什么叫正常人，你们是正常人，还是他们是正常人？”莱西向后躺去，靠在椅子上。

    “陶苏，用你们的观念来说，我只是长得像人类，但并不是正常人。”

    “可是你看着和我们没什么不同…”陶苏上下打量他的模样，没有察觉到变异的地方。

    莱西点点头，确实如此。

    如果光看外形，他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和人类相似。

    “陶苏，我的父母，是变异的人类。”

    空气安静的几秒钟，陶苏赫然瞪大眼睛。

    “你的父母是变异的人类？”

    “对，很惊讶吧。他们受到感染，可却生下了正常的孩子，也就是我。”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陶苏没想到变异的人类能够产下正常的孩子。

    如果这是真的，那联邦军事管理基地所执行的任务，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和笑话。

    “你别不相信。”莱西继续说：“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我只会一点你们的语言，因为我去过地下图书馆，你也去过吧。”

    “你知道那。”

    “当然，我无聊的时候会去看看书，我妈妈也会，可惜他们走的太早，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告诉我，我只能自己去探索，才发现了真相。”

    陶苏只觉得后背发麻，感觉正在揭开一个被黑布掩盖的真相。

    “你发现了什么？”

    “300多年前，一部分人类接种过辐射疫苗，这些疫苗可以保护人类的基因，也就是像我这一类，即使父辈被感染，也能在延续中一代一代的剔除，最后诞生出健康的孩子。”

    陶苏掐了掐有些发麻的手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本笔记…”

    莱西笑了笑：“我也看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打算怎么办，我只是个渺小的人类，又不是救世主。”

    陶苏从背包里拿出地图，递给莱西。

    “这是这个时代的地图，你在地下图书馆看到的是上个世纪的地图，经历过300年的演变，现在有很多都不一样。”

    莱西拿着地图，笑了笑：“谢谢。”

    第10章 他们不是神

    莱西总说自己不是这里的管理者，但陶苏发现，这里所有的感染者，都无比的相信莱西，对他充满了恭敬。

    到了饭点时间，一个身形巨大的变异人类，拖着一只变异兽，从一处略大的洞穴里进来。

    他把变异兽的尸体分成几块，丢进铁锅里，有眼睛的人类便蹲在旁边烧火，负责烹饪。

    陶苏看直了眼睛，莱西笑着说：“敢吃吗？”

    陶苏：“…”

    那还用问吗，肯定不敢吃。

    用餐时间，陶苏坐在一旁啃了一包饼干。

    吃饱喝足的阿丑又爬到他的脚下，殷勤的从嘴里吐出一块肉，上面还沾染着粘稠的唾液，滴答滴答的拉着丝。

    阿丑举着肉块，给陶苏。

    陶苏：“…”

    莱西发出哈哈的响声，似乎被这一幕逗乐了。

    他走过来，拿走了阿丑手上的肉，没有扔掉，而是自己吃了。

    “他可不会吃我们的食物，别自作多情了。”

    阿丑有些受伤，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趴着。

    莱西收回目光，看着陶苏说：“阿丑很喜欢你，大概在她心里，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

    陶苏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必介意，他们都很善良的，分得清楚人类和怪物。”

    莱西丢下一句话，回了房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陶苏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在没有通讯的情况下，黑暗的洞穴里无法辨别时间。

    好在阿丑一直陪着他，像个宠物似的，静静的趴在地上，将两只手盖在脸庞下，弓着脊背。

    阿丑的脊背特别突出，中间像要折断似的，能够看到一节一节明显的颈椎，脖子有些长，因为长期的怪异姿态，导致脖子也有些变形。

    过了一会，莱西打开门，叫陶苏进去。

    他的房间看着才像正常人类熟睡的卧室，有一张木板拼接的床，上面盖的干草堆，还有旧世界人类的衣服。

    躺在这个上面，至少比睡地柔软。

    “你睡床吧。”

    陶苏看了一眼屋子，山洞开凿的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木床。

    “那你睡哪？”

    “我打地铺就好。”

    陶苏没拒绝，躺在木板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屋子里亮着灯，这种灯是变异虫子的屁股。

    他们会发光，通常死掉之后还能发光一个月，用这种东西当做灯泡，不但可以起到照明的作用，还不会显得过于刺眼。

    床下打着地铺莱西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是略显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

    “莱西，你知道有多少人类生活在地底吗？”

    空气安静了一会，陶苏以为对方真的睡着，或者是不想搭理他，正要闭上眼睛，床下传来声音。

    “具体的数字我不清楚，我只碰到过其他几个部落。”

    “他们也是感染者吗？”

    “有些是，有些是生来就没有感染。”莱西刷的睁开眼睛，翻过身朝着少年那边。

    他躺在床下，看不见少年的模样，只能看到被子里凸起的一坨，以及放在腹部的双手，白的像一块玉一般。

    其实，莱西不知道玉是什么东西，妈妈只说过，是一种光滑的石头。

    他觉得这种形容不对。

    少年的手很白，石头没有这么白，他的手更像天上的云彩。

    “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已经把笔记本交给了我的同伴，没有出意外的话，现在笔记本应该被他们发现了。”

    莱西微微有些惊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吧？”

    一个由联邦军事管理基地培养出来的人类，竟然没有想着毁掉真相，而是把写着真相的笔记本带走。

    “他们应该知道真相。”陶苏回答。

    历史可以被掩埋，但不能被篡改。

    人类的文明延续至今，总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

    陶苏相信，虚假的谎言是无法长久的。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莱西笑了笑。

    “你也是个有趣的人。”

    “是吗。”莱西重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了父母的影子。

    他的父母，都死在了联邦基地人的手中。

    那年他还很小，是第一次被父母带出去，去往危险的地表世界。

    他看到了蔚蓝的蓝天，危机四伏的大海，以及隐藏着真相的地下图书馆。

    妈妈告诉他，穿着蓝色军装的人类很危险，他们手上的武器叫枪，可以轻松杀掉一个人。

    爸爸告诉他，要保护好自己，远离联邦军事管理基地的人类。

    他一直以来都做到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朋友一个个死去，而他却只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暗处观察。

    地球那么大，他们不想像老鼠一样躲着，他们也想要自由的活着。

    所以，他们要反击了。

    深夜，莱西从地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他拿着一把匕首，快准狠的捂住少年的口鼻，一刀切了下去。

    鲜血刺啦一声喷射在他的脸上，莱西冷静的舔了舔嘴角的血液，回头间愣住。

    趴在地上的怪物女孩闻到了血腥味，她感觉到了什么，无助的爬到莱西脚边，慌乱的摸到了他的刀，发出刺耳的呵呵声。

    莱西不耐烦的推开她，“阿丑，光明没有抵达之前，总有人是要牺牲的。”

    阿丑不明白，她只知道她的朋友死了。

    而伤害她朋友的人，也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阿丑受不了这种刺激，尖叫声越发恐怖。

    这边的动静吵醒了其他洞穴里的人类，大家纷纷爬了出来，看向同一个方向。

    莱西捏着刀走出来，手上提着少年的头颅。

    少年的眼睛闭着，就像睡着了一样，断裂处的血液，滴滴嗒嗒的砸在莱西脚边，染红了他的鞋子。

    “各位，看到了吧，那些穿蓝色衣服的人，他们不是神，他们和我们一样脆弱！”

    怪物们不敢相信，因为他们一直以来都认为那些穿着蓝色衣服的人类是神。

    莱西兴奋的继续说：“以后看到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掉！”

    怪物们振奋的发出呵呵声，表达着心中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