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褪尽。

    “别?碰我。”

    陈乱抬起手,轻声道。

    身侧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陈乱抬眼看过去。

    “江翎,你也是一直都知情的,对吗?”

    “……”

    与江浔如出一辙的那张脸在阳光下沉默着。

    陈乱垂下了眼睛,嘲讽似的弯起唇角轻轻点了点头。

    手中?的那只表沁出冰凉的触感,烧进掌心,烧上?喉头。

    他看着那片破碎的蓝,忽然扯着唇角笑了一声。

    礼物?

    ……好礼物。

    “……对不起,哥哥,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我——”

    “不要?再叫我哥哥了。”

    陈乱打断将浔,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再叫哥哥了。”

    声音轻得仿佛一粒尘埃。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了,江浔。”

    他抬眼看向那双颤抖中?带着几分惶恐的眼睛:“毕竟你……从来也没有把我当作过哥哥,不是吗?”

    那双灰色的眼睛弯着笑起来,却慢慢沁出来一些水色,含在泛红的眼眶里:

    “只是我……”

    “一直自以为我在做你们的、好哥哥。”

    两个?alpha的身躯随着陈乱的嗓音僵硬在了原地。

    空气陷入一阵死寂。

    而陈乱捏着那块表站起来,独自越过两个?alpha,朝着门口慢慢走去。

    “我有些累了,回家吧。”

    顿了一下,他又?重新开口:

    “……回去吧。”

    外面的风很冷,刀子似的剜着皮肤。

    陈乱独自走在前面,冷得麻木的唇边吐出一团团白雾,消散在灿金色的午后阳光里。

    而后疲惫地开门、上车、坐进后排。

    江翎沉默地开车,江浔沉默地坐在副驾。

    回到家时太?阳已经低悬在了城市轮廓的边缘。

    陈乱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温暖驱散了从外面带进来的满身寒气。

    暖色的灯光下,处处都是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处处都是回忆。

    沙发上?卷着江浔常盖着的那条小?毯子,右下角那个?长条天?妇罗抱枕是江翎喜欢搂着的。

    脚下是三双同款不同色的毛绒拖鞋,阳台晾着江翎和江浔洗了挂出来的制服。

    桌上?还有几个?袋子,里面是新鲜的蔬菜水果和一些生肉,

    应该是江翎买回来准备做晚饭的。

    陈乱忽然感觉眼眶有些酸涩。

    同时又?感到一种几乎要?将他吞没的疲惫。

    他没有去换那双拖鞋,揉着发闷的额头回到卧室,将自己扔进了床铺里。

    柔软和温暖包裹着他。

    “……我去做饭。”

    江翎不敢去看陈乱的眼睛,逃避似的进了厨房。

    袖口被轻轻地勾了一下。

    身边的床垫陷下去些许。

    陈乱没有睁开眼。

    一只略有些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了他的手背。

    陈乱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对不起。”

    “……对不起。”

    落在耳畔的声音开始带着些沙哑。

    陈乱在沉默。

    “……你看看我,好不好。”

    “不要?不理我。”

    “求求你……”

    “……”

    胸口漫上?来的酸涩让陈乱睁开了眼。

    面前的alpha在拥抱他,冰凉的手指捧着他的脸。

    那双总是平静而温和的眼睛起了一层慌乱的水汽,边缘泛起一些浮红。

    “陈乱。”

    “陈乱,你看着我。”

    “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我吻你的时候,你明明也有感觉,对不对?”

    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些颤抖,一直以来的平静终于被完全?打破,在陈乱平静得有些麻木的眼睛里开始乱了方寸。

    “陈乱。”

    “陈乱……”

    没有回应。

    江浔的喉咙里像是噎了一颗湿沉沉的尖锐的石头,戳得他嗓子发紧发疼。

    酸痛从鼻腔漫上?眼睛,他捧着陈乱的脸吻了下去。

    呼吸与呼吸相触碰。

    陈乱没有推开,却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木然而疲惫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慢慢开始变得绝望的眼睛。

    空气里沉香木与龙舌兰味道的信息素浓得化不开,不安地到处晃动。

    江浔握住了陈乱的手腕,带着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继续吻了下去。

    他知道陈乱喜欢他吻哪里,

    他知道怎么做能让陈乱满意?,

    他知道……

    ……可是没用。

    没有用。

    陈乱只是表情空白地望着天?花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起任何应该有的反应。

    慌乱从混乱的心跳呼吸里将alpha整个?人?淹没。

    直到他试图去解陈乱的皮带。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落在了江浔的脑袋上?,以他无?比熟悉的那种力道揉了揉。

    他的动作顿住了,呼吸几乎停滞。

    头顶上?落下陈乱温柔而疲惫的声音:

    “算了吧,江浔。”

    “停下吧。”

    空间凝固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陈乱抬起江浔的下巴,低垂着眼睛看着这张慌意?未散的脸,手指在后者微微颤抖的唇角摩挲了一下。

    然后把人?推开。

    “出去吧。”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

    “……对不起。”

    卧室门被轻轻关上?了。

    厚实的窗帘拉着,最后一线光随着房门的关闭逐渐变得狭窄,直到完全?消失。

    陈乱躺在黑暗里,抱着被子慢慢蜷缩起身体,仿佛缩进了无?形的壳。

    空气里终于响起一声压抑的呜咽。

    双生子的休假还没结束。

    陈乱到医院取了针对感染的药每天?服用,继续上?班。

    只是他整个?人?都冷淡了下来。

    江翎和江浔不敢问,甚至不敢靠近。

    陈乱这几天?似乎很忙,带回来很多文件,也不许他们碰,回家就钻进小?卧室关上?门不出来,而后一大早就离开。

    他们总以为,

    给陈乱一点时间,

    再给陈乱一点时间,

    总能好起来的,总会好起来的。

    毕竟他们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

    陈乱曾经给了他们那么多的包容,江翎当初强吻也只不过冷了他一段时间,所以他们总能回到从前。

    只需要?多给他一点时间,平时乖一点,总能回去的。

    陈乱生日的前一天?,启微市再一次落了雪。

    江浔和江翎去仓库取了那台刻着“jmm”三个?字母的枪,它对陈乱意?义非凡。

    冷冽的风卷着硕大的雪花直朝人?衣领里灌,江浔背着沉重的枪盒,江翎提着蛋糕和一些采购回来的杂七杂八的屋子装饰品,顶着风雪回家。

    他们准备给陈乱庆生。

    这次的礼物,他一定会喜欢。

    从楼下看,家里客厅的灯亮着。

    陈乱应该在家。

    算算时间,这个?点他应该也差不多到家了。

    两个?人?加快了步伐,靴子将地面上?厚厚的一层雪踩得泥泞而凌乱。

    江翎打开了门,属于家的温暖的灯光和暖意?朝他拥抱过来。

    他兴冲冲地举着蛋糕进来:

    “陈乱!”

    “猜猜看我们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雀跃的声音在温暖的屋子里回响。

    却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江翎的表情一僵,一种突如其来的慌张从心底泛出来。

    “……陈乱?”

    亮堂堂的客厅里空荡荡没有人?影。

    陈乱的卧室门敞开着。

    寂静到窒息的空间里响起重物落地的闷响。

    江浔放下那个?还沾着未化的雪花的沉重箱子,几乎是踉跄着冲进陈乱的房间。

    床品是新换的,干干净净。

    衣柜里空了一些,陈乱最常穿的那几件衣服不见?了。

    慌意?从胸腔里轰然炸开。

    江浔僵硬着身体从陈乱的房间里出来,却看到了站在茶几边上?垂着眼睛看起来极度不知所措的孪生弟弟。

    整理得很干净的茶几边缘,反射出一点金属和宝石的光芒。

    那里安放着那支碎了表镜还没来得及修复的手表,上?面横贯着一条白惨惨的裂痕。

    以及一条边缘都已经被戴得圆润了一些的蓝宝石项链。

    而他的孪生弟弟看他出来,朝他露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江浔,陈乱不要?我们的东西。”

    “也不要?我们了。”

    第97章

    今年启微市的冬天格外的冷,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两三天。

    江浔和江翎疯了一般找了陈乱整整三天,没有?任何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