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江浔抬眼看着陈乱:

    “如果你想要做什么的话,没关系的,不必顾及我们。”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只是?下一秒,江浔的额头?就被陈乱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想什么呢你,录音笔根本没来?得及录下来?什么东西。我骗他的。”

    “就算我真的打算做点什么,那也?不是?现在?。”

    陈乱俯身凑过来?,嬉笑:

    “怎么样?老头?子刚刚的表情是?不是?很好玩?”

    江浔:“……”

    江翎:“……”

    其实他真的挺希望陈乱的录音笔里有点什么东西的。

    真的。

    “好了好了,开心点,嗯?”

    陈乱笑起来?,抬手搂着两个弟弟的肩膀把?人揽到怀里,轻拍着他们的脑袋:“不是?说要来?我这里睡,去拿枕头??”

    青年身上干净而温暖的味道像一团柔软的云,轻轻地托住了两个少年alpha不断向下坠落着的情绪。

    江翎的喉咙滚了滚,动了动嘴唇,声音低到有些嘶哑:

    “陈乱。”

    “你能?不能?……”

    别走。

    第32章

    你?能不能别走。

    你?能不能,

    就留在我们?的身边。

    骄傲的少年第一次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向那朵拥抱着?他的温软的云发?出祈求。

    但?是?话到嘴边,他却发?现?他无法张口。

    于?是?只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像吞下了一颗有着?尖锐棱角的石头。

    云就该飘在天上。

    飞鸟也该毫无拘束地翱翔苍空。

    他知道, 陈乱现?在不会喜欢待在这里?的。

    他也不想强留。

    安静的房间里?有信息素的味道在空气里?四散漂浮, 后颈依旧潮热滚烫。

    但?没有人去做什么。

    第一次在双生子?与陈乱共处一室的时候, 两少年alpha的信息素没有在偷偷掐架。

    他们?只是?安静地偎在他们?的云身边。

    如同毛茸茸的小动?物?在湿冷的冬夜里?依偎着?温暖的火光。

    三个人躺在一起?, 透过落地窗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想到哪儿就聊到哪儿。

    陈乱说江翎每天都像只暴脾气的炸毛猫,一点就炸真好逗。

    江翎哼笑着?讲陈乱是?个幼稚鬼。

    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迟钝的笨蛋木头。

    陈乱说还以为江翎会比较想去远一点的地方念书, 到处逛逛。

    而江翎注视着?陈乱的侧脸, 片刻后又转了回去, 望着?天空:“以前想。”

    16岁以前, 每天都想。

    16岁以后——

    如果飞鸟不能为我停留,

    云雾不能因我落地。

    那么我可?以去循着?飞鸟落下的羽毛去追逐他的轨迹,

    跟着?微风和雨去踩云雾在地面上投下的影。

    总之,无论以哪种方式,我想待在有你?的地方。

    江翎想。

    空气沉默了片刻。

    “喂,之前那个神经病后来没有再找你?吧?”

    “没有啊, 怎么了?”

    江翎“哦”了一声, “没有就行,我就问问。”

    其实那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被关了两个月还没老实, 依然试图来找陈乱。

    被江浔发?现?了。

    于?是?双生子?趁一个月黑风高夜开着?机车去把对方给套了麻袋,据说他后来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

    之后才是?真的消停。

    而且当时要不是?江翎看再打下去要出事, 拉了一把江浔,恐怕对方会在医院躺更久。

    没有人比江翎更了解自己的孪生哥哥。

    他的脾气根本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温和。

    而江浔此时就安静地靠在陈乱身边。

    手指轻轻扣着?陈乱的手腕。

    手表的指针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逐渐与他的心跳合在一起?。

    江浔闭上眼,

    呼吸之间都是?陈乱的味道。

    没关系,哥哥。

    如果你?不能走向我,

    我也可?以走向你?。

    无论你?在哪里?,

    我会找到你?,

    抓住你?。

    不会分开。

    月亮升起?又隐没在越来越亮的天光里?。

    清晨淅淅沥沥的雨声送进来的湿润的泥土味道的时候,火光就渐渐散了。

    背着?书包即将要出门的双生子?默然地站在门口,看着?逐渐变得空荡荡的、熟悉的房间。

    地板中间的大行李箱里?塞了很多东西,几乎放不下,以至于?咧开着?大嘴。

    像个在张着?嘴巴哭的委屈小孩。

    陈乱就站在行李箱边上,转了两圈抓了抓头,被自己塞得像个小型垃圾堆的行李箱逗笑了:“好像放不下了。”

    江浔顿了一下,轻叹一声放下书包走进来。

    “我来吧哥哥。”

    之前陈乱的书架都是?他来收拾的。

    不然他搞不好会把书架也塞成杂货摊。

    “今天不是?有考试吗?”

    陈乱看着?少年蹲下来打开他的行李箱,把里?面塞成一团的零零碎碎掏出来。

    江翎也默不作声地跟过来帮忙。

    “没关系,来得及。”江浔摇了摇头。

    陈乱的行李箱里?正经东西少得可?怜。

    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居然再也没什么别的了。

    几乎占据了行李箱绝大部分空间的,是?那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

    除了那些来自基地遗址的纪念品之外,更多的是?江翎塞的盲盒、江浔给的矿标、被陈乱拽着?出去玩的时候抓的奇丑无比的娃娃……

    最上面是?用泡泡纸小心翼翼包起?来的,三个人在游乐场的合照。

    桩桩件件,都与他们?两个有关。

    那些物?件儿每每经过江翎的手,又由江浔整齐地收纳在行李箱里?,

    双生子?的眼前就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很多与之有关的画面,无一不是?陈乱。

    江翎只觉得喉咙酸痛起?来。

    雨明明下在窗外,他却感觉自己现?在也湿漉漉、水沉沉的。

    糟糕透了。

    江浔把陈乱的行李箱整理好,拉上了敞着?嘴的拉链。

    于?是张着嘴哭的小孩嘴巴被捂上了,又变成了闷着?响的呜咽。

    “不是?,我只是?搬出去了,又不是上外星球了。”

    陈乱看着?被雨淋到的湿漉漉弃犬一般的两个少年,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他把两只弃犬毛茸茸的脑袋揉得晃来晃去:“我还在启微市,你?们?干嘛一副再也见?不到我的样子?。”

    “不一样。”

    江翎抬手扣住陈乱的手腕,手指动?了动?,却没舍得放开,就这么握着?。

    “哪儿不一样了?”

    陈乱任由他握着?,漂亮的透灰色眼睛向上弯起?来,眼神里?是?一如往常的慵懒而平和:“想见?我的话,不就是?一趟空轨的事儿吗?”

    “正好我可?以住得离学校近一些,省的天天早上着?急忙慌地通勤。”

    “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江浔把陈乱的行李箱扶起?来,目光在陈乱手腕上一直戴着?没摘下来过的手表上晃过。

    “暂时还没有。”

    陈乱摇摇头。

    走得仓促,哪有时间去找房子?看房子?。

    “不过早上请假的时候,临姐说她在军校附近有一间空房,可?以先给我借住。”

    江浔和江翎知道霍临。

    陈乱的顶头上司,一位很令人敬佩的退役军人。

    “好了,再不走你?们?真的要迟到了。”

    陈乱揽着?两个少年的肩膀往门外推:“我可?不想累死累活地去那边收拾半天,刚想躺下休息就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说你?们?两个同时错过了考试。”

    “等到地方了,我给你?们?发?地址?”

    “嗯,那我们?走了。”

    两个少年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陈乱靠在楼梯口朝他们?挥挥手。

    等到那两个身影消失不见?的时候,陈乱才回过头看向空荡荡的房间。

    面上懒散的笑容逐渐沉落下来。

    房间里?又是?那副冷沉沉的板正灰色,安分规整得像是?某种酒店。

    一如陈乱来之前的样子?。

    陈乱拉过行李箱,没有再回头。

    等到陈乱带着?沉甸甸的箱子?,开着?他自己那台小越野抵达霍临发?给他的定位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小了很多。

    霍临就站在路口,黑衣红发?,手里?举着?一把燎红的大伞。

    “临姐?”

    陈乱下车,肩头被雨水打湿。

    “你?怎么还亲自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