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车子碾着夜色抵达射击俱乐部大门前的时候,陈乱刚好结束今天的工作。

    乌宁的俱乐部定价不低,而且由于这两天被吸引来的大多是摸着帖子过来的年轻学生,所以虽然很多人是奔着陈乱来的,但也没人做过什么不礼貌的事情。

    清澈的大学生们最多不过就是拉着陈乱要打卡合影,好像他是个什么网红景点一样。

    而陈乱为了戒烟,一般都会随身带一些糖果。

    所以心情好了也会给这些年轻的小孩们发点糖吃。

    有时候甚至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慈祥。

    一直到陈乱把教练牌摘下来放进储物柜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机上有三通未接来电。

    都来自江浔。

    是从尤明里克洲回来了?

    陈乱一边含着口袋里最后一颗水果糖,一边拨了回去。

    下一秒,手机铃声却从陈乱身后不远处响起来。

    陈乱愣了一下,转过身:“你们怎么—— ”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道身影撞了个满怀,不得不后退两步稳住身形,手肘撑在背后的储物柜上。

    居然是江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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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陈乱诧异地看着紧紧箍着自己的腰, 整个脑袋都埋进?他怀里的江翎:“?怎么了这是?才几天不见这么想我吗?”

    但陈乱只是个beta,他闻不到空气?里横冲直撞的信息素味道,接收不到向?他蔓延而去的危险信号。

    他甚至有功夫拍了拍江翎越收越紧的手臂, 垂着眼拖着尾音开玩笑:“……嘶, 你轻点江翎, 腰要被你勒断了。把我勒死了, 你上哪儿?再找一个哥哥去?——江浔不算。”

    回答他的是江翎瓮里翁气?的声音:“勒死你我就换一个不会?不接电话还不会?在外面招蜂引蝶的。”

    “行,我又招蜂引蝶了。”陈乱气?笑了,摁着江翎的脑瓜推了两下没推开, 干脆由他去了:“不过, 你刚刚是不是承认我是你哥哥了?”

    “……闭嘴。我没有。”江翎的手臂又使劲收紧了一下, 逼得陈乱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呼吸声。

    “唔——放、放开点!……江翎我喘不过气?了!”

    俱乐部刚刚准备下班闭馆, 还有一些员工和教?练没走,有人正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虽然那些来打卡的大学生以前不一定?认识陈乱, 但在俱乐部内部,还是有很多人知道陈乱就是江家那个养子的。

    陈乱注意到了那些目光,但江翎不松手, 他只能拖着江翎一起, 打开了后面休息室的门, 看向?从进?来起就一言不发的江浔:“外面人多,先去休息室?”

    “嗯。”

    教?练休息室内部空间不算很大, 放着两张沙发,桌上摆着一些水果零食。

    江浔跟在陈乱背后走进?休息室, 关上了门。

    “咔嗒”一声轻响,关闭的房门隔绝了外面试图窥伺的视线。

    陈乱被江翎的重量压迫着不断后退,直到后腰撞上冷硬的桌沿。

    整个人像是被困在了江翎的手臂与桌子之间。

    这个时候陈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少年的体温高得有些不太正常, 连洒落在他锁骨附近的鼻息都有几分灼人。

    然而作为一个二百年前压根没经历过分化这件事的直男,陈乱对此是没有足够的敏锐度的。

    生病了?

    他抬眼去看江浔,又注意到了江浔略微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从后颈一直弥漫上耳侧的薄红。

    还是传染性的???

    陈乱拧眉,用手背贴了贴江翎滚烫的额头,又去摸江浔的。

    安静的空间里“啪——”地一声轻响。

    陈乱的手指被江浔抬手拦下,拍开。

    陈乱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而江浔只是平静地与陈乱对视:“我们分化了,哥哥。回来的时候,你不在家。”

    空气?里属于江浔的味道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将?陈乱吞没。

    江浔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张照片上,陈乱落在那个男孩手腕上的、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那个像是被陈乱从背后拢在怀里的姿势。

    那一刻,似乎有一个声音正在他耳边嘶叫着——

    别?碰他。

    别?碰他。

    不许碰他!

    但完全感受不到信息素的陈乱一无所觉。

    他只是在听?到“分化”这两个字的时候怔了一秒,才有露出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

    “你们进?入分化期了为什么不乖乖在家里待着,跑出来干嘛?出意外了怎么办?”陈乱蹙眉,他摸着怀里昏昏沉沉的江翎滚烫的额头,伸手揽着他,又要去拉江浔的手腕。

    只是在即将?碰到的时候,陈乱的动作停顿了半秒,转而拉住了江浔的袖子:“抑制剂用了吗?走,先回家。”

    “用了抑制贴,但好?像作用不太大。”江浔这次乖乖地被陈乱牵住,跟着他走:“我给你打电话了,哥哥。”

    江浔鸦羽一般的浓密睫毛垂下来,语气?轻轻的,听?起来有些委屈,又有些失落:“……但你没有接。所以才出门来找你。”

    意识到自己确实在弟弟们很脆弱的时候没能接到电话,陈乱有点愧疚地揉了揉江浔的头发:“我在上课,没带手机。我们先回家,好?吗?”

    江家的司机就开着车在门外等着,陈乱刚准备把江翎扶进?车,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喊声:

    “陈教?练!”

    陈乱回过头,就看到早就离开场馆小半天的喻小潭阳光灿烂地朝这边挥了挥手,小跑过来。

    “陈教?练你是下班了准备回家吗?”

    “不然呢?下班了不回家去苏明达热带雨林给野人当酋长?”

    没等陈乱张嘴说话,江翎就不耐烦地盯着来人的眼睛,不乏恶意地嘲讽道。

    “说什么呢你。”陈乱有些好?笑,不知道江翎对此前压根没见过面的喻小潭哪儿?来的恶意,只能暂且归因于孩子分化期,身体不舒服带来的看谁都烦躁。

    把江翎塞进?车里,陈乱才抬眼看向来者:“喻少爷,我记得你的课时早就结束了。”

    言下之意:

    你怎么还没走?

    “我朋友碰到了熟人,在那边叙旧。”喻小潭回头指了指他过来的那台车,摊手:“已经好?半天了,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只能等着。刚好?看到你出来。”

    “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好?意思来打扰我们是吧。”江浔依旧沉默着没说话,倒是坐在车里开着车门,把一双长腿搭在车外的江翎抱着手臂再度嗤笑出声。

    陈乱:。

    这孩子今天这么大火气?。

    只是在他感知不到的信息素世界里,三种气?息已经冲撞在了一处,开始隐秘地互相压制、撕扯。

    然而由于江浔和江翎还在极其不稳定?的分化期,这波信息素冲突的后果是,他们后颈腺体的位置跳痛得更严重了,以至于让二人的意识都开始轻微地混沌了一瞬。

    “……哥哥。”

    一直站在陈乱身后的江浔突然出声,扯住了陈乱的手腕,用滚烫的额头抵着陈乱的肩膀,蹙着眉垂着鸦羽一般的睫毛,用已经开始微微喑哑的嗓音虚弱道:“我……不太舒服。”

    陈乱安抚般地拍拍江浔的肩膀,推他上车:“我要先回去了喻少爷,我现在没工夫跟你闲聊。”

    说完自己也坐进?了车里,抬手就要关车门。

    “等等。”喻小潭的手拦在了车门上,嬉笑道:“别?那么着急嘛。”

    陈乱的眸底暗沉下来,他的耐心已经有些告罄了。

    于是他抬眼,朝喻小潭勾起一个凉薄的笑。

    眼神却没什么温度,用似乎是开玩笑的语气?道:“据说这款车的车门的硬度可以把骨头挤碎而完好?无损,连漆面都不会?有任何划痕。”

    青年有些慵懒地掀起眼皮,支起下巴,半眯着那双漂亮的灰色眸子,弯着唇角轻微地歪了歪头:“喻少爷听?说过吗?”

    似乎是被陈乱的眼神扎到了一般,喻小潭缩回了手,缓了一秒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附身凑到车窗边上:

    “别?那么凶嘛。我只是想问问,陈教?练明天还来吗?我能不能预约你之后一周的课时。”

    话音落下,陈乱感到江浔握着自己的手腕的手指瞬间收紧,以至于箍得有些生疼,但下一秒,又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松开了。

    而江翎睁大眼看向?车外那张言笑晏晏的脸,立刻张牙舞爪的就要下车。

    “老实点儿?,现在不是你之前难受得跟我要抱抱的时候了?”

    陈乱一把揽住江翎的腰扣回来,摁在座椅上,呼噜了一把炸毛小狗一般的江翎的头发。

    “乖,你现在还在不舒服,别?折腾了。”

    然后回头看向?趴在车窗上眨眼睛的喻小潭:“抱歉,我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