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怀中投来的视线,霍越:醒了?

    安然还未回神,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等反应过来,他回忆起被男人轻薄的画面,眼尾顿时委屈巴巴地泛红,却敢怒不敢言。

    准确来说是,小猫整个气呼呼地怂成了一团。

    在被镇南王放上床榻时,安然吸吸鼻子,一声不吭地缩到了角落。

    怀中倏尔出现落空感,掺着甜意的奶香味也淡去不少,霍越的手臂一顿,心底生出些许烦躁。

    又说不出确切原由。

    他摩挲着覆有薄茧的指腹:

    目光却落在床角,对方疑似因男女有别,羞赧地脸蛋绯红,还有点像被吓到了,才会惊慌逃开。

    霍越不善于和女子打交道,他皱起剑眉,想要安抚一下,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主帐中一下安静了下来,灯烛将男人高大的影子拖得颀长,无法忽视的压迫感也让小猫惴惴不安地耸拉着耳朵。

    良久,霍越略显生硬道:本王无意冒犯姑娘,但

    话刚开了一个头,毡帐外就传来下属大嗓门的通传声。

    王爷,飞鸽来了急信,说塞北的情况有变动。

    霍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知道了。

    随后他再度瞥了一眼蜷缩在床榻的身影,便转身出了帐篷。

    而安然神情懵懵的,被上齿咬得殷红润泽的唇瓣微张,久久未从镇南王对自己的称呼中回神。

    姑、姑娘?

    镇南王好像是把自己误认成了女子。

    安然心底有些奇怪,莹白的耳垂偏又羞恼地发烫。

    据塞北传来消息,蛮夷部落内斗惹出了乱子,客卿正在代王爷召集部下共同议事。

    年纪小的尹伟倒是不必参与,还抢了一个好差事。

    那就是去给小美人送饭。

    尹伟对王爷抱回来的小美人贼好奇,他进帐之前摩拳擦掌的,心底寻思怎么跟人套近乎。

    结果他一进去恰好撞见小美人吃力地攀着床沿,似乎想往地面落脚。

    自小习武的尹伟眼尖地瞧出,对方可能脚踝有伤,连忙出声:你慢点,要什么东西我给你取。

    突然冒出来的大高个把鬼鬼祟祟的安然吓得炸毛,差点脱手跌倒。

    好在关键时刻险险稳住了。

    安然深怕被人发现想偷跑的意图,心虚又委屈地挪回了床榻。

    一顿折腾让精致的鼻尖沁出了细汗,漂亮的小脸蛋也红扑扑的,勾得人移不开视线。

    尹伟看得一阵晃神,反应过来时眼神飘忽,同手同脚地把烤好的羊腿和汤面放在桌上。

    他没在意对方未搭理自己刚才的话。

    尹伟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突突一顿自报家门。

    不仅把自己父亲的官衔说了,甚至连家里养了几头牛羊都交代了。

    本来紧张地掐手心的安然听得不明所以,但小猫心底的警惕一点没少。

    话痨的尹伟见小美人不接话,讪讪地轻咳一声,调转了话头。

    王爷今天忽然出手帮废太子的车队,把袭击的刺客全杀了。我们还纳闷呢,后面看见王爷抱着你出来,才明白原来是英雄救美啊。

    安然愣愣仰起小脸,嚅嗫道:镇、镇南王救了我?

    他还以为刺客和镇南王一伙的。

    见美人愿意搭理自己了,尹伟喜不自胜,回道:当然了。

    接着他一通添油加醋地描述当时的情形,还不忘猛夸镇南王。

    尹伟的话很密,想问镇南王为什么杀了刺客,还要带自己走的安然根本插不进去,思路甚至被对方带偏了。

    尹伟:我们王爷行事分明,对人都没什么架子,只厌恶那什么奸

    他打算在小美人面前显摆一下在客卿那儿学的新词奸佞之辈,但半天没记起来。

    尹伟苦想了片刻,憋出一句,反正大概像宫里拍马屁的太监的那种人,王爷最看不惯。

    身为小太监的安然一个哆嗦,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他颤声道:有多看不惯?

    尹伟也不清楚,但他胡诌道:会把这种人扔到野外喂狼。

    发现小美人似乎有些害怕,脸色都白了几分,尹伟心想坏了,以为对方不喜听到血腥的事。

    尹伟赶忙岔开话题,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被扔去喂狼吓坏了的小猫正惊魂未定。

    他眼眶红红的,全然不敢说真名,担心镇南王派人一查,就知道他太监的身份。

    安然想到镇南王误以为他是女子,小脑袋一转,准备说个女名,他却不太会起名字。

    安然局促道:我、我叫小狸奴。

    脱口而出的是殿下强势地胡乱亲他时,一边隐忍哑声轻哄,一边狎昵唤的戏称。

    被养娇了的小猫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转而一股委屈劲儿涌上来了,眼底氤氲着湿润的雾气。

    要是殿下在这儿,他才不会担心被丢去喂野狼

    而没念过几天书的尹伟哪知道狸奴,他见小美人像要哭了,直接就会错了意。

    尹伟义愤填膺道:什么奴不奴的,这名字也太作践人了!是不是废太子给取的?

    不怪尹伟这么揣测,废太子沈聿的风评一向不好。

    安然一下子呆住了,不知如何回答,他第一次见对殿下不尊重,甚至带敌意的人。

    尹伟当小美人默认了,自顾自嘀咕道:幸好王爷把你从那个鬼地方带走了,那咱就顺道改个名字,叫什么呢?

    越听越不对,安然怯生生道:不是,我的名字是小猫的意思,不想改

    思索中的尹伟没听全,眼前一亮,小猫好,就叫小猫,那姓氏就

    说话间,他余光瞄到正步入帐中的王爷,立马抖机灵道:就跟着王爷姓,叫霍小猫。

    霍越恰巧听到了这句,沉声道:在说什么?

    男人身上染着外面冬夜的凛冽寒气,周身是不怒自威的气势。

    安然立马噤声,畏惧缩缩脖子,活像一只胆小怕事的小鹌鹑。

    其实刚才察觉到尹伟对殿下的态度,安然虽然脑袋笨,但猜到镇南王可能和殿下就不对付,心里便愈加害怕起来。

    尹伟则兴冲冲汇报起前因后果,自然复述了一遍他想的名字。

    常年处于深宫的安然还是懂一点规矩的,哪有下人跟着主子姓的,他又惊又怕,都快急哭了。

    偏偏尹伟还在一个劲地说。

    安然感觉到镇南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说不清道不明,似乎还有点烫人。

    他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要哭不哭地往床榻内侧又挪了挪。

    小猫?霍越缓缓道:是有点像。

    还是一只格外怕人,却

    漂亮得令人心软的猫儿。

    霍越深幽的眼眸微暗,想到方才处理完塞北事务后,客卿私下的询问:王爷,您要如何安置那位?

    事实上,起初霍越自认为是出于怜悯,才将饱受废太子凌虐的弱女子救了出来。

    将人带回主帐,也只是因为霍越估摸着对方细皮嫩肉不像过糙日子的,随军的用具陈设不怎讲究,而主帐的东西还算好上一点。

    但按理说来,既然人都救出来了,那随便赠予些银两,再把人放到一太平的地界,便可了事。

    可霍越如此一想,总是不得劲儿。

    以至于当时回复客卿的话,停顿片刻后变成了:镇南王府邸那么空,多住进去一个人也无妨。

    更何况是一只跟他姓的小猫。

    霍越眉宇肃然,绷紧的唇角却几不可察地上扬,这是个好名字。

    尹伟起哄似的附和,而喜提新名的霍小猫呆呆地瞪圆眼眸:!

    怎、怎么真的给他改名

    但下一秒,胸前衣衫处兀然传来的一阵温热湿意,让安然脸蛋腾一下红透了,小手慌乱地想去遮,无暇再纠结名字的事情。

    好在这时帐外的士兵又着急地传报了些什么,霍越瞬间面色不好,周身气息凝重,立即带着尹伟一同出了主帐。

    安然咬紧唇瓣,心底偷摸地舒了一口气。

    环视一周,能不下床就够得着的,仅仅只有床头的银质鎏金酒壶。

    方形的酒壶是空的,拧开的壶盖后口径不小。

    好像、像可以把快溢出的奶水挤进去吧

    安然羞耻得白皙的后颈浮现惹眼的粉意。

    一刻钟之后。

    军务商讨结束后,尹伟无意中提到小猫脚踝有伤,故而霍越再踏进主帐时,手上拿着处理外伤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