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荣华录 第34节

作品:《后宫荣华录

    秋彤心疼她:“姑娘又何苦受这委屈呢?这年节的日子,哪有让人去跪祠堂的道理!”

    “我也没打算跪多久。”顾瑾笑道:“祖母不喜欢我,我硬是跟她理论也讲不过一个孝道,但大哥不是还在府上么?他还是明事理,愿意为我做主的,辛苦姑姑去跑一趟,好叫大哥知道。”

    ……

    顾瑾去了祠堂,在一众祖先牌位里找到了顾丛炣与云氏的,她静默了片刻,这才燃香跪拜。

    从前她虽不说,但对母亲的死却是心里有怨,每每前来祭拜时也不曾跟他们说说话,如今倒是释然了几分。

    “阿爹阿娘,女儿前段时候昏沉间隐约梦到了你们,想是你们不放心我,特意回来看一看我罢!”

    “……女儿如今万事都好,还请父母放心。”

    她虔诚的磕了三个头后便打算静静的陪他们一会儿。

    “其实,老夫人最疼爱的儿子,就属你父亲了。”

    顾瑾回头望去,见是三叔母郑氏。

    “三叔母怎么来了?”

    三房虽是嫡出,但三叔不长进,郑氏也不是爱争抢的性子,因而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比二房,四房消停多了。

    郑氏与顾瑾同住在一个府里,但其实交集并不多。这位叔母不曾刻薄过她,也不曾在顾老夫人和李氏磋磨她时出手相帮,实在算不得熟悉。

    郑氏迈步进来,先是给列祖列宗上了香,这才跪在顾瑾的身侧,继续道:“你母亲随你父亲去边城的时候,我也才嫁进来,曾有幸见过几面,她是个脾性很温和的人。”

    “只是你祖母不喜欢她。”

    “云家曾经也是当朝显贵,她与你父亲青梅竹马,自幼订亲。本来是佳偶天成,却有太多的意外。”

    这顾瑾还是知道的。

    先是云家的曾外祖父,外祖母相继离世,母亲连续守孝几年,耽误了婚期。后又有云家见罪于先皇,被抄家流放。

    原本母亲也在受牵连之列,是父亲用积攒的军功求了份恩典,两人才得以修成正果,但父亲也因此被先帝不喜,被降职派往边城驻守。

    “最心爱的儿子因着你母亲被贬出盛京,还膝下无子,英年早逝,想你祖母也不会喜欢你……大人之间的因果,最终苦了你了。”

    顾瑾面上没什么波动:“三叔母来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么?”

    郑氏看向顾瑾,神情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你和峪阳伯府退亲后,峪阳伯老夫人来府上闹过好几次,最后也不知她和老夫人谈了些什么,最后竟私下将芸儿定给了峪阳伯……”

    “瑾丫头,你既与长公主相熟,能不能帮三叔母一回?想想法子把这门亲事推了?你一个侯府嫡女,尚会被峪阳伯府轻视欺瞒,芸儿她除了我更是无依无靠,如何配得上呢。”

    冯芸儿是郑氏的娘家侄女,跟顾瑾一样无父无母。郑氏膝下无女,便将她接了过来,也是自小养到大的,情分堪比母女。

    她不是侯府血脉,同样不受重视,顾老夫人对她看都不看一眼,但总归有三房的庇护,日子也算安稳。

    冯芸儿比顾瑾大一岁,郑氏知道指望不上侯府,一直都在暗中给她相看,只想着找一户好人家,没成想竟突然被顾老夫人给盯上了,要她替了顾瑾嫁入峪阳伯府!

    这表面上看是冯芸儿高嫁,但郑氏见过孙氏的胡搅蛮缠,怎么敢把她嫁过去呢?

    第57章 岁岁平安

    “再者,芸儿的事情也非是和你全然无关。现下盛京里都是为你叫屈的人,若真叫她嫁了过去,在外人看来,必定是你在退亲的事上也有亏心的地方,这才叫侯府又上赶着嫁过去一个姑娘。”

    “瑾丫头,三叔母求你,也就只求你这一回……你就当帮帮自己,也帮帮芸儿。”

    顾瑾当然明白冯芸儿嫁过去对自己的影响,但有长公主在,这桩亲事可不一定能成。

    再者,郑氏在侯府虽弱势些,但也不是个任人算计的,这是不愿意出头,挑唆着自己顶在前头呢。

    “三叔母说笑了,只是您太看得起我了,两家的亲事,我一个小辈,如何能插得上手?您这不是叫我为难么?”

    顾瑾笑着推拒了,正巧顾元启也赶了过来。武将之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读书的苗子,那可一直都是顾老夫人的心头宝,有他去给顾瑾说情,老夫人哪里有不听的呢。

    顾元启也没想到郑氏在这,他先是给郑氏见礼,这才安慰起了顾瑾来:“二妹妹受委屈了,我已跟祖母讲明了,峪阳伯府不义在先,用不着你去道歉。”

    “这事是祖母想差了,本不该罚你,祠堂清冷,先跟为兄回去吧,今日除夕,一家人总要一起过的。”

    顾瑾不想回去,没人喜欢上赶着受人冷眼,想来顾老夫人也是不愿意见到她的。她摇头道:“我就不去打扰旁人的兴致了,也谢大哥哥肯为我做主,便先回我的院子了。”

    说完,又跟一旁的郑氏打过招呼,先独自离开了。

    ……

    宫中的除夕宴一如往年,由皇后带着各宫妃嫔皇子一同给皇帝和太后贺了新岁,长公主寡居,又无子嗣,皇帝太后怕他孤单,每年也会叫她列席。

    长公主发现皇帝今日心情出奇的好,就连四皇子敬酒时不小心打翻了酒杯他都一笑置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宫宴上人多,长公主虽觉好奇,但也不好问,到了散场后,便直接去了太后的寿康宫堵人,却没想到根本没见到人。

    “不在这?”长公主怪道:“这可就奇怪了,陛下每年除夕不都是要陪着母后守岁的么?这时候是去哪儿了?”

    “谁知道呢!哀家派人去请,他的勤政殿里也没人。”

    太后也在四处找人。

    长公主道:“会不会是去哪个妃嫔宫里了?”

    “那更不可能,他就是个冷心冷肺的!”

    太后连连叹息,拉着长公主诉苦道:“前一段儿皇帝还召了几个未曾临幸过的妃嫔去伺候笔墨,哀家还以为他是突然开窍,肯碰女人了。没想到他还真是让人去磨墨的,让那几个在御前一站就是一整天,连口茶水都不敢喝,天黑又给送回去了!宫女都没这么使唤的!”

    小妃嫔们不敢惹皇帝不高兴,皇后又不好相与,便只能来太后这儿倾诉。

    那眼泪险些没把寿康宫给淹了!偏偏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做事不地道,太后不好赶人走,还要轻声细语的劝着,生生被烦透了。

    “你说说,皇帝他是不是烦哀家劝他临幸后宫,故意给哀家找不痛快?”

    这种事也就皇帝这不解风情的人能做得出来,长公主想笑,又怕气坏了太后,将将控制住了上扬的嘴角:“母后别气,陛下定不是故意的,谁敢给您找不痛快呢?”

    太后也是满面愁容,皇帝做事太有主见,她这个做母亲的是半点儿都管不了。

    “唉!他愿意当孤家寡人就当去吧!哀家可不敢拦他了。你看看!这人都躲到玉山行宫去了,要不是赶上年节,怕是还不会回宫呢!”

    长公主倒不觉得皇帝去玉山行宫是为了躲着太后,他行事哪里会在乎太后的两句唠叨,怕是都听不进耳朵里。

    “母后当真觉得陛下是去行宫躲清静的?”

    长公主上个月没进宫,给顾瑾说亲的事情被办砸了,有些没脸见皇帝,对他突然移驾玉山行宫的事情倒是知道,只是不知原因。

    但要说只是躲清静去了,她是不信的。

    “不然他还能去做什么?金屋藏娇?那也太看得起他了!有哪个姑娘会稀罕他的冷脸?”

    长公主:“……”

    被太后念叨的皇帝此时确实不在宫里,只待宫宴一结束便趁着夜色出了宫。

    永定侯府的除夕还算热闹,唯独顾瑾的芷汀院里早早熄了灯。

    皇帝看着黑漆漆的院落,还有些诧异“已经睡下了?”

    秋彤也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出现,这段时间她虽然留守在皇觉寺内掩护顾瑾行踪,但对两人间的事还是知道些的。

    只是任她知晓皇帝对顾瑾的在意,也没想到他会在除夕夜的晚上找来。

    秋彤将白天顾瑾被为难的事情禀报了一番,皇帝面色渐沉,有些不悦。

    他想捧在手心里护着的人,在永定侯府却是任人欺辱。错把珍珠当鱼目,真是一家子蠢货!

    这般想着,更想要进去看看小姑娘是否在难过。

    秋彤见他动作,连忙低声惊呼:“陛下!”

    皇帝只沉沉看向她,秋彤才反应过来自己阻拦的是谁。

    这是皇帝,大晋朝的国土之内,就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谁又能拦得住呢?

    秋彤伺候的虽是顾瑾,但论起来真正的主子却是皇帝,哪怕觉得这有损姑娘家的名节,最后还是只能老老实实退到一旁。

    顾瑾此时已经睡下了,皇帝不曾掌灯,只拉开床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她。

    小姑娘面朝外侧躺着,紧紧蜷缩着身体,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睡得正香甜。

    本想在岁末的时候再跟她说说话,却不想人早已睡下了,皇帝深觉遗憾,倒没急着走,而是捏了捏她柔嫩的面颊。

    常年习武的手太过粗粝,虽没用力,但足够在上面擦出一片红痕。

    顾瑾皱眉,没睁开眼,只轻声嘟囔着:“秋姑姑……我困呢。”

    尚未清醒的声音中透着些娇憨的韵味,皇帝心满意足,取出一枚玉佩放在她的枕边,语声温柔:“朕的小姑娘,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第58章 年岁问题

    元日的大朝会从卯时初一直开到了巳时末才结束,皇帝一身帝王冕服未曾换下便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长公主昨日并未出宫,此时也跟着一众嫔妃们陪在太后身边。

    皇帝来时,太后正拉着裕王妃说话,见到他进来,也没为昨晚找不到人的事情生气,反而是难得的开怀,笑容满面道:“皇帝可算下朝了!你们父皇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呢!”

    皇帝先给太后请了安,又受过众人参拜,这才问道:“什么好消息?”

    太后拉着满面羞红的裕王妃迟迟不肯松手,那关怀的模样叫一旁的皇后面容紧绷。

    “裕王妃有了喜讯,刚太医来诊过脉了,足两个月有余,今年哀家便能再多个曾孙了!”

    太后想明白了,延绵子嗣是指不上皇帝的,几个皇子们能多生些也是好的。

    早在去年,两个已经成亲的皇子皆已封王。

    大皇子受封裕王,二皇子为恒王。恒王已经有了长子,却是王府侍妾所生,并不受太后喜爱,如今裕王妃有孕,太后的反应倒是大相径庭,足见重视。

    皇后也因此心里不痛快。

    恒王才是中宫所出的嫡子,就算他府里的子嗣是庶出,也不该低了裕王妃肚子里这个一等才是。

    她面上带笑,却暗暗瞪了站在身旁的恒王妃一眼:“确实是大喜,这查出来的日子也很好,新岁开头,是福兆呢!这一胎能拖到现在才有反应,也真是巧了。”

    说完,又转而看向下面坐着的德妃:“德妃妹妹,这一点与你当年倒是相像。你们婆媳,这事儿上还真一脉相承了。”

    德妃连忙站起身,神情有些瑟缩,她素来害怕皇后,每每在皇后面前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臣妾不知,臣妾真的不知……昨天裕王妃还在宴席上喝了酒,若臣妾知道她有孕,又哪儿敢让她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