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回归的方式不太对 第119节

作品:《亡妻回归的方式不太对

    “……蛊虫?”他颤抖道,“我身上有蛊虫?刚才吐的是蛊虫?”

    喻青心想,糟了。

    谢璟仓皇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脸色,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下一刻,他崩溃了。

    第103章

    谢璟悲恸欲绝, 眼泪涟涟。

    不久前太医走了一半,又在偏殿留了一半。

    现在偏殿里的那群太医正胆战心惊地候在殿外面,担心九殿下背过气一时晕死过去, 随时准备着过来施针急救。

    “……真的已经没有了, 所有的蛊都清干净了!”巫医怕谢璟不信,当即排出好些个瓶罐自证, “我特地把蛊王全都带上了, 靠近您身上, 都没有反应,您看看……”

    说着, 他揭开盖子往谢璟眼前递。

    谢璟浑身发毛痛苦不已, 连连摆手:“拿走拿走!”

    喻青忙道:“快拿走, 你别过来了!”

    巫医只好眼巴巴地退下。

    谢璟实在是接受不了。

    这一天实在经历了太多波折,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摧残。

    险些落入敌手, 然后死里逃生, 又因为太剧烈的活动刺激了脏腑,又吐血又吐……虫的, 现在身上还疼着, 又骤然得知十年来的真相。

    虽然还没亲眼见过,但虫豸这类东西一旦沾到身上,他都觉得恶心。

    想到自己身体里曾有很多,每次病痛发作或许都是蛊虫在蠕动,顿时觉得现在浑身也都是虫在爬, 恨不得把自己的骨头全都抽出来洗干净再放进去。

    “殿下。”喻青唤道。

    她犹豫片刻, 发现这次确实太难哄了,姑且先给他擦擦眼泪。

    谢璟悲从中来,像抓紧救命稻草一样抱着她。

    喻青抬起眼无声地看着谢廷昭, 眼神中只流露出一句话:看你干的好事。

    谢廷昭:“……”

    谢璟哽咽:“实在是太过分了。”

    即将登基的新皇现在哑口无言,开始无用地试图划分责任:“……当年负责找蛊虫确实是本王,但说要瞒着你的其实是母妃,你旁边的姑姑和侍女都是意见统一的……”

    谢璟道:“不要提那两个字!”

    喻青替他把耳朵捂上,无奈道:“殿下,您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谢廷昭:“……”

    谢廷昭终究心虚气短,默默退出去了。

    对谢璟来说,现在知道了自己不会死,可这结果却比死了还难受。

    整个人瘫坐在床上,凄凄惨惨的,仿佛被折磨过似的。

    喻青担心他又要哭,谢璟却失魂落魄地说:“我不能再哭了。明天眼睛又肿了。”

    喻青又是心疼,又有点好笑。

    谢璟又道:“皇兄怎么能这样。打算瞒我一辈子吗?”

    “是他的问题,”喻青附和道,“男人都太不可靠了。”

    还跟她说要保密,结果直接让谢璟听个正着,就不能拉她到屏风后面说?真是非常不谨慎。

    不得不说,谢廷昭的预判很准确。看谢璟这样,喻青的意见也是让他一辈子蒙在鼓里比较好。

    好不容易瞒了十年,现在功亏一篑,惹得谢璟这样伤心。

    公主是个漂亮、金贵的花瓶,就连心肠,都是琉璃做的。

    所以,要用绒布细细地包裹着,放在手心里仔细地照看着,才不会让他碎掉。

    喻青对他的怜爱已经到达了无法形容的境地,忍不住又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动荡了整夜的皇宫终于安静下来了。

    窗纸透着静谧的月色,一切悄然无声,床头的灯烛跃动着,光晕暖黄。外面的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世界变成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璟崩溃了大半个时辰,也算是冷静下来了。

    伤心劲过了,他开始心有戚戚。他在她面前,为什么总是搞得这么狼狈呢?

    被叛军追杀,满身血污,一路惊惶不定,哭了半天;在宫里又吐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刚才又被虫吓得魂飞魄散。

    明明一直想给她最好的一面,到头来,所有的不堪都被她看在眼里了。

    已经很久没有用“公主”的形象和喻青相见,现在的他,和端庄秀美的公主真是相去甚远。并不惹人喜爱,可能还很招人厌烦。

    想到这里,他又一阵灰心丧气。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怎么了?”喻青轻声问。

    她一直搂着谢璟,都没有松手,敏锐地感觉到他好像有话想说,谢璟欲言又止,他的神色中又带着让她无可奈何的低落。

    她心里不由得一紧,也不知道谢璟还在为什么而烦恼。

    “……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谢璟难过地说,“我身上有虫子,可能会沾到你身上。”

    喻青道:“已经没有了,巫医都说了。”

    谢璟说:“可他的水平不怎么样。”

    “别怕,就算真有也没关系,”喻青道,“我们可以再让他清一次。不要再想这些了,好不好?想太多殿下又要做噩梦了。”

    她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就捧起了谢璟的脸。

    谢璟呼吸一滞。

    喻青低头,轻轻吻住了他。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却极尽温柔。谢璟有些怔愣。

    一直以来只有面对“公主”的时候,喻青才会表现出迷恋,而面对他,眼神中总像有一层隔阂。谢璟总觉得,自己很难打动她,即使是用尽浑身解数,喻青都没有重新喜欢自己。

    可是,现在喻青的目光清透得足以让人产生错觉。眼睛里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么纯粹。

    真的很奇怪。

    明明是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他却有些心慌——太美好了,反而让人胆怯,担心它并不真实。

    谢璟想问,为什么突然亲我,为什么这么看我?话到嘴边,他说的是:“你今晚会走吗?”

    喻青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陪你。”

    从前他们也有很多次亲吻,从谢璟第一次吻她开始,喻青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后来基本都是在两人幽会时发生的,时而缠绵,时而热烈。那时喻青就发觉自己对谢璟有着很深的欲望,想要跟他更近。

    但此时吻毕,虽然也是心猿意马,但是没有了之前的急切和焦躁,燃烧的火焰不再把她灼伤,只是觉得很温暖,因为没有求之不得的痛苦了。他在自己眼前、在自己怀里,能与他静静对望,就十分满足。

    跌跌撞撞地追逐了很久,终于到达了这个让她平静的温柔乡。

    喻青心想,再也不会离开谢璟了。

    折腾了都快一晚上,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静静睡去。

    近来两三年喻青时常睡得不安稳,多思多梦,这一夜明明是在毫不熟悉的宫室里,却罕见地睡得很甜。

    才两三个时辰,但醒来也丝毫没有倦怠,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谢璟的脸,她也没有离开,就在床头支着下颌,静静欣赏。

    到底是怎么长的呢?好看成这样。

    门外有宫人的脚步声,似乎正在门口徘徊,喻青以为是来送膳的,想让人放下即可,结果来人见听里面有动静,便轻声叩门通报,说是容妃娘娘来了。

    喻青:“……”

    她匆匆整饬了下仪容,换了身宫人送来的锦袍,然后出去见客。

    她和容妃没怎么打过交道,只见过几面,想到她是谢璟的母亲,还多少有点不自在,道:“见过娘娘,让您久等了。”

    容妃微笑道:“方才听宫人说你们还未起身,我便没让他们去叫,左右也无事,在这里等一等。”

    原来她早就到了。现在早已日上三竿,喻青稍微有点尴尬,解释道:“……昨日歇下是有些晚。”

    之前她和谢廷昭谈过几次,谢廷昭早就知情了,只是她还不太了解容妃的态度,不免有些忐忑,自己一个外臣和谢璟在寝宫里待了一夜……想来的确是不大对劲。

    “廷昭告诉我了,说他最后闹腾到了寅时呢,哎,”容妃叹道,“还是被他知道了。”

    喻青心里有些意见,想着,瑞王怎么能这么说,谢璟哪里闹腾了,谢璟只是太伤心了,也并不吵啊。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当时我也想过来一趟,想想便罢了,有你陪着他应当能放心。”

    喻青:“……”

    容妃也对谢璟和自己的异常关系毫不见怪。

    她还相当平易近人,只以“我”自称,毫无架子。

    喻青依稀记得,很早以前,应当是她第一次知晓自己的秘密被谢璟掌握的那晚,她质问谢璟时,谢璟说过,他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家人虽然知道他的心思,但都以为他是个断袖。

    当时很混乱,喻青也没有太关注这一点,只有自己被人揭穿的恼怒和惊魂未定,现在想来,谢璟……多半是很早就说起过她了。

    大概是看出喻青有些紧绷,容妃柔声道:“从前我和你见面时,就觉得你这孩子很面善。刚知道你和阿璟……也担心过,后来又觉得,也是一段缘分。”

    “我这一生,几十年光阴错付,有太多遗憾,想重新来过也是不可能了。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容妃目光微微恍惚,复又轻声道,“如今只希望孩子们都能惜取眼前,不要错过了真心。”

    容妃的面貌毕竟和谢璟有些神似,温柔平和,喻青一时也有些动容。

    接着她又话音一转:“主要是阿璟这孩子实在也不好伺候,脾性和旁人不一样。跟旁的姑娘凑在一起,人家也未必受得了他。必须得有个让他能依靠得住的才行,幸好有世子不嫌弃他,不然他能找谁托付终生呢?”

    这话似曾相识,当年公主在她面前梨花带雨,说着:“若是连你也不怜惜我,我还有谁能托付终生呢……”

    喻青正色道:“殿下什么都好,臣永远不会嫌弃他的。”

    就算是谢璟的亲娘,她也不太认可对方说谢璟的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