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片这样的种类却从来没有涉及过。

    并非靳舟没有提过。

    只是每次提议都被江予淮回绝了。

    那时靳舟便有所猜测。

    这人大概是害怕。

    房间内恢复一片黑暗之后,屏幕缓缓亮起。

    《怨》

    靳舟暗自观察着江予淮的表情。

    如同预料之中一样,在血红色电影名浮现而出的一瞬间,对方的身体便肉眼可见地紧绷了些许。

    果然。

    江予淮害怕恐怖片。

    第一个突脸的恐怖画面来袭。

    狂风暴雨之中,阴森可怖的祠堂内,长发红衣的女人吊死在横梁上。

    眼睛充血凸起,舌头和着血露在外面。

    再加上诡异的背景音乐。

    画面的冲击感不可谓不强。

    在此时,手背上传来一股奇怪的触感。

    还带着一股凉意,似乎是人的手指。

    靳舟被吓得一个激灵。

    立马低头看去,这才发现确实有一双手正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腕。

    不过,那双手的主人倒并非什么鬼怪。

    而是身旁那人。

    在微弱的光亮下,靳舟看清了江予淮现在的样子。

    她的脸色煞白,眉头蹙在一起,嘴唇也闭的很紧。

    肩头微微发着抖,额角还似乎出了些汗。

    靳舟的心尖一颤,有些不受控制地心疼起来。

    她转头着她:“很害怕吗?”

    江予淮没说话,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

    靳舟靠过去了一些,将手放在她的腰间收紧,轻声问:“这样会好一点吗?”

    靳舟体热,无论冬夏身上都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暖意。

    令人脊背发凉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来回放映,江予淮不自觉地靠近了些。

    直至埋进靳舟的颈间,又闻到那熟悉的水生调香气,她如雷声般鼓动的心跳声才终于安定下来。

    只是——

    缓过来之后,却又有了鼻尖泛酸的感觉。

    不知是因着自父亲死后便未曾触及的恐怖片,还是因着这错过的几年。

    怀中的人呼吸愈渐紊乱,靳舟抬手关掉了电影。

    不禁有些后悔选择了这部恐怖片。

    就在这时。

    “靳舟……”

    江予淮喊了她的名字。

    声音如同往常一样,清冷克制。

    其中却不难听出一丝隐秘的颤音。

    在意识到江予淮哭了的一瞬间,靳舟有些手足无措。

    她低头看她,柔声开口问:“这是怎么了?”

    江予淮没有说话。

    靳舟哄她:“我们不看电影了,我带你回家,好吗?”

    江予淮摇了摇头:“不去。”

    靳舟愣了一下:“为什么?”

    这时江予淮也终于抬起头来看她,眼尾还泛着红。

    “你没有哄我。”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鼻音,似控诉,又似在撒娇。

    【??作者有话说】

    下章会发生什么呢?好难猜啊[狗头]

    45? 45

    ◎是,我就是在吃醋。◎

    江予淮生气时特征十分明显。

    有问必答, 有要紧的事情也会正常处理。

    但绝不会主动开口闲聊半句。

    从昨天晚上开始江予淮就在生气,对于这一点靳舟心中早有感知。

    明知对方生气却一直没有低头的理由也很简单。

    靳舟觉得自己出手救人的事情没有错。

    若是江予淮真的开口因为这件事情和她探讨对错。她甚至能认真地列出不下十条理由来阐述自己所作所为的必要性。

    可江予淮十分聪明。

    她没有正面提出过自己生气的原因,但又以适当的方式不重不轻地向靳舟表达了自己正在生气的情绪。

    再加上此刻那双蓄着水汽的桃花眼。

    于是靳舟的心瞬间便软了半截。

    什么是非对错, 什么面子志气, 便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靳舟看着她的眼睛软声哄:“我错了, 你别哭了好不好?”

    江予淮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认真地问她:“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

    靳舟的面上有些犹豫:“我……”

    江予淮心中有了数,只摇了摇头。

    “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嘀嗒——

    是水珠落在沙发皮面上的声音。

    靳舟没辙,抬手轻轻地替人擦了擦眼泪。

    “我知道, 那么多人在的时候,我不该那么冲动, 下次我一定会用更加稳妥的方法去解决问题的, 好吗?”

    江予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那次在医院, 你被刘志捅伤吗?”

    事情刚刚过去半个月,伤口也才愈合结痂不久,靳舟自然记得。

    于是她回答:“记得。”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你觉得痛吗?”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江予淮已经猜到了靳舟的答案。

    毕竟那是一台局部麻醉手术, 麻醉药效过去之前应该是不会感觉到疼痛的。

    靳舟果然回答:“不痛。”

    江予淮又轻声问:“那你觉得, 我会痛吗?”

    靳舟愣了一下,犹豫着半天没有回答。

    江予淮先动了, 她把她的手牵过来按在自己的心口。

    她说:“我来告诉你,会。”

    靳舟顿了顿:“我做手术的时候, 你在……”

    江予淮安静地看着她:“我一直在门口等着你从里面出来。”

    靳舟的面上有一丝愕然:“……我不知道这件事。”

    “我没告诉你, 你自然不知道。”

    江予淮的声音很淡, 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她是否知道。

    靳舟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你或许觉得,只是一个刀伤,没有伤及命脉总能救回来。只是普普通通的打架,小心一点总不会有事。”

    “可是生命远比你想象的要脆弱,靳舟。”

    “医院里面每天都会有人因为或严重或不起眼的问题失去生命。”

    “我见过的,我听说的,数不胜数。”

    “甚至有人只是出了汗之后喝了一杯冰水,人就救不回来了。”

    “所以看见你赤手空拳地面对一群拿着武器的成年男性时,我真的很生气。”

    “我知道,你或许会觉得我不明事理。”

    说到这里,靳舟的眼神有些闪躲。

    因为她确实曾经这样想过。

    可江予淮并没有看她。

    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从没觉得你救下那两个小姑娘是错的。”

    “可是我也害怕失去你。”

    言尽于此。

    江予淮垂下眼眸,也将情绪隐藏起来。

    靳舟有些无措地愣在原地。

    所幸还有手心那如鼓点般的律动能让她窥见江予淮的一点心绪。

    其实很好理解不是吗?

    如果是对方处于危险的境地之中,自己一定也会焦虑不安以至于失去理智。

    就如同那时江予淮被刘志挟持的时候一样。

    靳舟终于察觉到从头到尾自己都忽略了江予淮的心情。

    她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开口:“抱歉。”

    江予淮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靳舟有些急切地问:“去哪里?”

    “回书香佳苑。”

    靳舟拉住她的手:“不去。”

    江予淮转过头冷静地看她:“不去?然……”

    靳舟没有给江予淮把话说完的机会。

    手上微微用力,对方便因站立不稳直接摔回了沙发上。

    靳舟欺身而上,寻到那处柔软的嘴唇。

    温柔含住,细细研磨。

    冰冰凉凉的,又带着一股细碎的咸意。

    这是靳舟第一次品尝到眼泪的味道。

    江予淮没有抗拒,但也没有回应。

    靳舟便也只是点到为止。

    在离开之前,她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脸。

    “江予淮……原谅我好吗?”

    靳舟常年奔走于法院和警局之间,早已习惯了以压迫性的语调强占心理先机。

    但少见的,这次她的声音温柔到几乎要滴出水来。

    江予淮终于有所反应,眼睛虚虚地望向她。

    靳舟继续道:“我不会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不会离开你,我向你保证。”

    江予淮没说话。

    靳舟又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埋在耳边用气声喊:“姐姐……”

    江予淮30岁。

    而因为年少时候跳过级的缘故。

    靳舟比她要小两岁。

    今年刚好28。

    可既然是同级,人生阅历大差不差。

    靳舟也就不愿意承认自己比江予淮小的事实。

    她从不会一本正经地喊江予淮姐姐。

    只有一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