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姑娘在她身边,表情十分激动,还鞠了几躬,似乎是在道谢。

    靳舟指了指杜若水,拜托道:“那个小姑娘受了伤,能麻烦你们两个帮忙处理一下吗?”

    陆依桐干脆地回答:“好。”

    靳舟又看向江予淮。

    江予淮没看她,淡淡回了句:“好。”

    说到底靳舟的行为出发点是好的。

    她的心中有气,但大多是因为对方不够小心谨慎,自然不会波及旁人。

    ——————————————————

    作为案件的当事人。

    靳舟理所当然的和杜若水等人一起进了局子。

    不过既然是受害者,又只是在合理范围内正当防卫,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走完程序杜若水和朴雨便先被放出来了。

    靳舟则是出于某些目的,又留了一会儿。

    做完笔录后,何以安终于走出了问询室。

    见到她,何以安有一些意外,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乎又明了了。

    她走过来:“靳律师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靳舟点了点头,对于占用何以安的时间这件事感到有些抱歉。

    “关于冯志南的案子,我想问问目前到哪一步了。”

    何以安公事公办地回答:“这件事情的影响太大,上面很重视,所以流程走的很快,司法鉴定报告也出了,现在已经到送审阶段了,过两天法院那边应该会通知你。”

    果然和郑义说的一样。

    靳舟的眼神变得有些低沉。

    见她表情不对,何以安主动开口问:“靳律师是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靳舟开口将自己所观察到的线索都一一告诉何以安。

    与郑义的反应不同。

    在聆听的过程中何以安的眼神一直在细微地变化。

    这是认真思考的表现。

    说到冯志南戴了手套这件事,靳舟将视频定位到某个片段,再将单独的一帧截出来处理放大。

    见到刀把和袖子见露出的那只白色手套,何以安的表情有些意外。

    作为全程跟随侦办案件的人,她自然也观察过监控录像和视频。

    但不管是在那段监控中还是路人拍到的视频当中。

    冯志南的手都一直藏在外套袖子内,只露出短短的一截刀尖。

    就连她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竟然是戴了手套的。

    不知道靳舟是反复观看了这个视频多少遍,最终才发现了这个细微的异常之处。

    何以安由衷道:“靳律师,你是我见过最认真严谨的法律从业者。”

    靳舟清楚自己担不起何以安这一声夸赞。

    冯志南戴了手套这点是江予淮发现的。

    而她之所以做到这种程度,也不仅仅是因为职业的关系。

    还有个人情绪的原因。

    靳舟的嘴唇轻抿着,没有说话。

    何以安没有注意到靳舟的情绪变化,她的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了案件本身。

    明明有意用戴手套的方式来隐藏生物信息。

    但最后又刻意地将指纹留存在刀身上。

    只有两种解释。

    其一。

    在作案时冯志南的意识是清醒的,并非完全不能自控的精神疾病。

    但根据机构出具的鉴定报告,已经可以排除这一可能性。

    剩下的那个便是——嫁祸。

    一个和冯志南长的一摸一样,且与他关系十分亲近的人,利用了他的精神疾病,来借此逃脱杀人的法律严惩。

    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何以安心中有了猜测,重新抬眼看向靳舟:“靳律师是怎么认为的?”

    靳舟回答:“我认为有人嫁祸冯志南,以此掩盖杀人事实。”

    何以安又问:“会是谁?”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自己和对方想到一处去了。

    何以安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冯志南的哥哥。”

    靳舟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问何以安又像是在问自己。

    “可是郑义说冯志南的哥哥很多年前就溺水身亡了,他怎么能死而复生呢?”

    何以安有些意外:“你跟郑义讨论过这些线索吗?”

    靳舟回答:“讨论过,就在今天。”

    何以安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郑义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

    但想想也不算意外。

    毕竟对方挨了上面的批评,这两天在坐冷板凳。

    正指望着尽早结案好给他算一份功劳,又怎么会允许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呢。

    何以安思索了一下,重新谈到了靳舟刚刚提到的——关于合尺乡那间民房的租赁问题。

    “在今日清晨,我联系上了卢俊。”

    靳舟站直了身体,语气有些急切:“他能回来吗?”

    何以安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他暂时回不来了。”

    靳舟愣了一下:“为什么?”

    何以安解释道:“卢俊是一位原始生物研究者,人在亚马逊,短期内无法返回国内,通讯信号也不稳定,今早联系上他只是偶然的运气。”

    靳舟冷静了下来:“那……他说了什么?”

    “根据卢俊的说法,这栋民房是他家祖辈流传下来的老房子,他的父亲去世之后就没人打理。”

    “四年前有一个叫冯志南的人找到他,要签二十年的租赁合同。卢俊的房产不少,人也已经移居国外,所以没多想就同意了。”

    靳舟追问道:“关于冯志南这个人,他还有印象吗?”

    “有。”何以安顿了顿:“他说对方表现得很正常,口齿清晰,逻辑自洽,看起来不像是有精神疾病的样子。”

    可是依据合尺乡那位村民的说法,在他四年前第一次看见冯志南时,对方便已经是疯疯癫癫的模样了。

    靳舟的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卢俊还记得冯志南长什么样子吗?”

    何以安摇了摇头道:“描述不出来,见面或许能认出来。”

    见面能认出来,但是他短时间内回不来。

    案件已经送审,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冯志南真的有一个哥哥还存在于世。

    这件案子便已经基本定性了。

    受害者是两位无辜的女性。

    作案过程十分残暴血腥。

    最终法律的审判却是犯人免于刑事处罚。

    这样的结果不管是被害者的家属还是委托律师,想必都是十分难以接受的。

    何以安看向靳舟,目光中带着歉意:“这件案子我会继续查下去,不过——”

    靳舟明白何以安话中的未尽之意。

    案件侦办的程序是很严格的,一切都讲究实实在在的证据而非虚无缥缈的猜测。

    她不能苛求何以安以一己之力去改变既定的程序。

    倒不如说,今晚能得到这些信息已经是预料之外的收获了。

    靳舟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

    “有线索请一定通知我。”

    走出警察的大门时,陆依桐已经开车送杜若水和朴雨离开了。

    只剩下江予淮还站在大门右边等待着。

    几个小时过去,对方一定很累了,靳舟加快了脚步。

    “江予……”

    就在靳舟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

    江予淮直接转身便走。

    再后来,她依然坐上了靳舟的车,回家之后照常做饭、吃饭。

    但直到睡前也没有和靳舟再说一句话。

    此刻,站在客卧门前。

    那道视线冷冷清清地投过来。

    靳舟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江予淮生气了。

    42? 42

    ◎江医生这是当我这里是酒店了?◎

    “还有什么事吗?”

    明明借住的是江予淮, 但此刻对方冷淡地开口问这一句,气势反倒站了上风。

    “我有些事情想说。”

    靳舟想往里走,却被站在门口的人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

    江予淮垂下眼眸:“在这里说就好。”

    靳舟抿了抿嘴唇, 放弃了进去坐着好好说的心思。

    “温妍的案子有新进展了,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提到这件事, 江予淮抬头看她,眼中有一丝起伏。

    “事情怎么样了?”

    见她情绪终于有了些波动,靳舟继续说了下去。

    “警方联系上了卢俊,签订租赁合同的人精神没有问题,但他目前暂时不能回国。”

    “至于指纹——受害者尸体上检测到的第三者血液样本和冯志南完全一致。”

    即便有卢俊的证词,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很难说明冯志南之外还有其他的犯罪人选。

    靳舟自然清楚冯志南并非是杀人凶手, 毕竟她已经将杀人现场的视频反复播放了几百遍。

    现在被抓捕归案的‘冯志南’和视频中的冯志南是拥有着明显差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