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赟口中的江予淮与她如水火般互不相容。

    确实如此。

    可只有靳舟知道。

    白天在办公室因为两人握手时没洗手跟靳舟吵架的是她。

    晚上在家勾着靳舟的手在她身上攻城夺地、极尽荒唐的,也是她。

    靳舟顿了一下,然后开口:“她也不会。”

    “不会?怎么不会?我听说那天你们都在办公室里动手了……”

    苏赟控诉着靳舟的‘罪行’,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等一下,你怎么那么笃定?”

    靳舟重新把视线移回桌面,一目十行地看起了资料:“没什么。”

    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明摆着有鬼。

    苏赟皱起眉头:“你不会要告诉我……你们背地里早就认识了吧?”

    靳舟没有说话。

    苏赟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她的表情,站起身来自顾自地在办公室走了一圈。

    “第一次交流……半个月前。你那次酒吧艳遇,也是半个月前。”

    苏赟在脑中回忆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忽的一个画面闪过,她的脚步顿在原地。

    “等等——”

    “我怎么感觉那个气质美女的脸长的有点像江医生呢?”

    30? 30

    ◎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苏赟最终也没能听到八卦。

    她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因为委托人临时约见。

    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之后,靳舟将手上的文件放下。

    这是委托人的资料。

    前几天刚找上门的委托,经济纠纷案。

    并不算棘手, 但此时却没什么心情看的进去。

    或许是因为苏赟提到江予淮的名字。

    靳舟又想起了今早睁开眼时看见那条vx界面的提示。

    您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我是江予淮。」

    江予淮的私人号还躺在黑名单里, 这个估计是工作号。

    靳舟理所当然地没有通过这份好友申请。

    但在这一刻, 她的心绪又不受控制地受这个小小的红点而牵动影响。

    江予淮加她干什么?

    指节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没想出结果。

    靳舟短暂地放空精神发了会儿呆。

    余光瞥见前几天的案件判决书。

    不出意外的话,余笙应该是在今天出院。

    在合适的时间对委托人送上必要的关心也是成熟律师的必备功课。

    靳舟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嘟——

    待机声音并没有多久。

    但响起的女声也并非是余笙的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听见这句话时,靳舟有些意外。

    毕竟, 就在几天前,她还通过这个号码和对方联系过。

    可今天, 这个号码却变成了一张空号。

    打开vx, 联系人列表里面的崇笙已经变成了一串乱码数字。

    「用户已注销。」

    她皱了皱眉。

    是出什么事了吗?

    手指拨了拨,最后停留在今早的好友申请上。

    江予淮是余笙的主治医生, 她或许会知道对方出了什么事。

    靳舟垂下眼眸,按下了同意申请的按键。

    「你已添加了‘江’,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过了一会儿,聊天窗口处的备注开始跳动。

    对方正在输入中。

    靳舟安静地等待着,本以为她会再来一遍循规蹈矩的介绍。

    ‘你好, 我是江予淮’

    诸如此类。

    但与想象中不同。

    过了几秒钟, 输入中的显示消失。

    对面发过来一张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小猫伸懒腰」

    「泥嚎」

    按照医院的排班规则,对方现在应该还在上班。

    那么严肃正经的人, 穿着白大褂偷偷地发了两张猫猫表情包。

    给人一番十分割裂的感觉。

    靳舟:“江医生不用坐诊吗?”

    江予淮:“今天在住院部值班。”

    靳舟:“哦。”

    江予淮:正在输入中……

    靳舟:“方便接电话吗?”

    江予淮:“可以。”

    靳舟打了个语音过去。

    对面传来江予淮压低的声音。

    “舟舟?”

    靳舟直奔主题:“崇笙出院了吗?”

    “出院了。”

    “哪一天?”

    江予淮思索道:“大概是前天。”

    比预想的要早。

    靳舟追问道:“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江予淮回答:“没有。”

    靳舟的眉头微微蹙起。

    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超出意料之外。

    见她沉默,江予淮询问道:“怎么了?”

    靳舟如实道:“崇笙的电话号码变成空号了, 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你有关注过她的情况吗?”

    江予淮沉吟片刻:“崇笙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出院之前几天,她的精神状态有些恶化,我们劝过她转科室继续观察,但她拒绝了。”

    靳舟下意识道:“为什么?”

    精神状态恶化?

    是因为刘志吗?

    不对,刘志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没有机会刺激到崇笙。

    那会是什么原因?

    还没来得及回答。

    听筒那边传来一阵脚步。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江医生,五号床的病人找。”

    “好。”

    江予淮顿了一下:“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谈吧。”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一处餐厅。

    江予淮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久等了,下班前出了点状况耽搁了。”

    经过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轮轴运转,她的脸上难掩疲惫之色。

    靳舟开始有些相信对方这些年的消瘦当中职业也占据相当大一部分原因了。

    她将菜单推过去。

    “先点菜吧。”

    江予淮没客气,将菜单接过去。

    目的明确地在上面勾了几笔,又重新递回给她。

    “舟舟,你看看还有什么要点的吗?”

    靳舟扫过一眼菜单。

    麻婆豆腐、水煮肉片……

    是她六年前爱吃的菜。

    从国外回来,靳舟的口味没有西化,爱吃的菜品也始终如一。

    江予淮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看不出是习惯性的行为还是刻意为之。

    她不置可否,将菜单顺手递给服务员。

    江予淮没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说起了靳舟最关心的问题。

    “崇笙的状况恶化是在意料之外的,我也只是有一个初步的猜测,并不一定准确。”

    靳舟微微点头:“明白,你说就好。”

    江予淮继续道:“你还记得崇笙的父母吗?”

    靳舟心念一动:“记得。”

    江予淮先陈述了一个结论:“她的父母对她很不好。”

    对于这一点靳舟自然也有所认知。

    毕竟在那日与刘志的交锋当中,崇大强和廖莲金几乎毫不隐藏自己对这个女儿的轻视。

    她问:“他们又做了什么?”

    江予淮回答:“他们在找崇笙要钱。”

    靳舟顿了一下:“要多少?”

    江予淮目光平静的说了一个数字。

    “三百万。”

    靳舟有些惊讶。

    毕竟三百万倒也算不上是一个小数目。

    “她们要这些钱来做什么?”

    江予淮将袖子挽起来,垂下眼眸道:“崇笙有一个弟弟,你知道吗?”

    靳舟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思索了一下,她猜测道:“她弟弟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买房?”

    江予淮颔首道:“嗯,她弟弟要结婚了,准备在市区买房。”

    c市城区的楼盘,超过一百平的户型,几乎都要两百万左右,加上彩礼之类的花销。

    三百万的花销不算太过分。

    不得不说,崇笙的家人也确实打得一手好算盘。

    崇笙这些年来一直在外企担任高管,收入算的上稳定。

    再加上在离婚案里刚刚分配完财产。

    还真的能拿出三百万。

    但将全部重担都压在一个刚刚离婚的女儿的身上,儿子却坐享其成。

    不管怎么说——似乎都太过于不近人情了。

    “他们清楚崇笙的状态不好吗?”

    江予淮点了点头:“提过几次,也告诫过他们不要再刺激崇笙的情绪,但他们看起来不是很在意,提过之后病房里发生争吵也还是常有的事情。”

    事已至此,靳舟也不知道是应该说廖大强夫妻太重男轻女,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像崇笙的亲生父母了。

    还在思索的时候,江予淮又开口了:“崇笙的原定出院时间是今天,她是在那天晚上突然提出要提前出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