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品:《来杯地府茶馆主理人特调吗》 “你来看看,朕的聘礼这些如何?”陆聿怀把面前勾勾画画的礼单给容温看。
容温接过,却叠起来不看,轻轻摇摇头:“你问过对方吗,这男婚女嫁还简单点,还是男的,万一别人根本不喜欢你呢?”
陆聿怀长这么大,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精,谈感情倒是破天荒头一遭,他有些懵,抬起头来,清亮睿智的眸子里难得露出一缕迷茫:“我,我没和他提过。”
容温噗嗤笑出声来:“你呀,快去问问人家,不对,先沟通沟通感情,贵为天子也不能强取豪夺啊!”
年少的陆聿怀答了什么已经听不见了,窗外的雪一瞬间都涌进屋子,顷刻间把一切埋了,白茫茫的一片。
“血压一百四,心率一百三了!陆医生?陆医生?”
远远地,陆聿怀在恍惚间听见了来自远处的喊声,他勉强地动了动头,能感觉到太阳穴下的脉搏突突直跳,又快又乱,几乎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陆医生?”陆聿怀终于费力睁开眼,眼前是一一盏亮亮的小手电筒,在他眼前晃个不停。
手电筒一收,那人舒了一口气:“陆医生,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医院。”陆聿怀的神志犹如一团浆糊,他勉强从中间抽出了一根线索。
“那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头疼的感觉幻痛一般席卷而来,陆聿怀盯着天花板,想起来那段奇怪的记忆,该说是梦呢?还是别的什么。
是前世吗?那老人最开始问自己记不记得前世,容温,魏徵魏判官的对象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段场景中呢,只要一动脑子,陆聿怀就要承受撕裂一般的疼痛,半晌他终于放弃,冲对面的医生干脆摇了摇头。
那医生如临大敌一般跑出了门外,留陆聿怀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南中路,陆知垂头丧气地走进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一壶凉茶就往嘴里灌,没来得及进嘴的都流进了脖子,他随便抹了一把,放下茶壶,把自己严丝合缝地摊在沙发上。
“没进展。”陆知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对上留守的钟魁那探询的视线,“许勇也不知道怎么避开的监控,反正就是平白无故、莫名其妙、怪力乱神地出现在了行政楼里,拿一把刀弄死了自己。”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我的春节假啊!”陆知发出最后的悲鸣,然后两腿一蹬,再也不动弹了,开始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钟魁摇了摇头,起身给他拿了条毯子搭在身上。
外面月沉如水,隐去了一整条街所有的色彩,江之沅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手机,目光似乎没有聚焦,但他朝着门,一动不动,就连小狗松子儿一直蹭他,他也没有反应。
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而陆聿怀不接电话。
江之沅的手心不知何时竟然出了汗,要用更大的力气才能握住手机,他的心头浮起一阵阵的恐慌,那熟悉的感觉卷土重来,几乎要把他吞噬。
屋里甚至没开灯,江之沅像一件家具隐匿在黑暗里,松子儿得不到回应,已经转而去蹭沙发脚,江之沅也还是没有动,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说不定陆聿怀是被叫回去做另一台手术了呢,说不定半路上遇到熟人盛情难却跟着去喝酒了呢。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蜷起肩背,在暖洋洋的暖气旁开始发抖。
那人曾经就抛弃过他,又是如此吗?
满室的寂静里,突然咔哒一声响,门开了,楼道里明亮的灯光一下子登堂入室,陆聿怀裹挟着外面的凉空气走了进来,边脱鞋边说:“这怎么黑乎乎的,江大人?江教授?”
陆聿怀鞋只脱了一双,忽然被一个微凉的身躯一把抱住,带着十足的力道,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干脆箍成这个形状。
陆聿怀费力地转过身,却被直接按在了门板上,颤抖着微凉的唇附了过来。
第47章
江之沅向来不管在什么时候, 都像块凉丝丝的冰,体温从没波动过,大概是做地府判官必须去掉一点人味儿, 但此时他的呼吸带着罕见的温度,掠过陆聿怀有些冻僵的脸, 能感受到麻麻的刺痛。
炽热的吻落下来的时候,陆聿怀的头还是很痛, 他无暇思考为什么江之沅突然转了性,只好随着本能回应。
陆聿怀尽量忽略心脏和脑袋残留的痛感, 抬起手回抱江之沅,享受着他把自己几乎无缝地按在门板上, 半晌,实在有些喘不上气, 陆聿怀轻笑一声,正准备推开江之沅调侃两句,嘴唇忽然一痛, 血腥味随即蔓延开来。
“唔。”
江之沅咬了人, 才退开了一点距离,唇上还染着一点血,衬得他整个人像株雪地梅花,他抬起头,泛红的眼睛盯着陆聿怀。
陆聿怀嘴角挂着笑意, 盯着江之沅,轻轻舔了舔唇。
他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想了很多,自己上一辈子短暂的很,家国危难之际,和家人也没什么缘分, 这辈子更是孤寡怪人一个,如今忽然冒出来一个人确定的说他还有一世,搞得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了,直觉告诉他,那辈子肯定和江之沅有关,江之沅之前不肯说,他也猜了好久,这次锥心剜骨地走了一遭,露了一点端倪,但他莫名感到恐慌,他害怕事情会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陆聿怀盯着看了一会,没给江之沅反应的时间,就再次把他按在怀里,带着血腥味的吻落下,陆聿怀搂着江之沅的腰,堵着他的视线,把他往沙发那边推。
江之沅看不见路,顿失安全感,只好用力揪着陆聿怀的衣服。
陆聿怀冰凉的手探进去的时候,江之沅整个人一抖,他轻轻闭上了眼。
窗外的雪骤急,和北风纠缠,忽而上升,忽而骤落,几番捉弄,变得绵软而无力了,只得全然依着北风,不受控制地盘旋起伏,灿烂绮丽的晚霞也被暗夜毫不留情地拆得七零八落,连声音也发不出,就融化在夜色里,远处又有人放起烟花,一下一下冲撞着寂然的夜,上升,绽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过了好久风才停歇,雪飘然落下,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了。
江之沅盯着陆聿怀,不知怎么的看出一点怨气来,陆聿怀亲了亲他,又伸出手摸了摸江之沅的脸:“我到家的时候你是怎么了?回来晚了着急了?”
江之沅不说话,眼睛里泛出血丝来,在等待陆聿怀回家的时间里,前朝往事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齐涌上心头,惹得他唐突了这么一次,心里有点儿尴尬,但像大梦一场,梦醒了,已经明白过来刚才的梦都是虚幻,可梦里的情绪却绵长难忘纠缠不休。
他扭开一点视线,轻轻地说:“我以为你出事了。”
陆聿怀伸出手抱住江之沅,把脑袋放在他肩头,手指插进他软软的头发里,小声地说:“对不起,路上遇到一个老人求助,我去帮忙了,没想到帮完一件还有另一件,好不容易才脱身。”
“嗯。”
“我抱你去洗澡?”
江之沅别开视线,从脖子到耳朵都红了:“我自己去。”
陆聿怀齿间溢出轻笑,他把头埋在江之沅颈窝,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夜幕终于铺天盖地地入侵了整个临城,陆聿怀折腾了一整天,身心的舒爽终于战胜隐隐作痛的头,让他很快陷入了梦乡。
他想东想西的杂乱思绪一断,紧接着就陷入了一场浓雾,雾散去,他又变成了那个没有情感,没有灵魂的旁观者,被迫观看着他的前世。
那是一个巷子,巷子口的青石板不见踪影,成了一片水洼,水洼里漂浮着青黑色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散发着浓重的臭气,巷子两旁的低矮小楼墙壁都像糊了层黑色腻子,等到走近了才看出并不是原本的色彩。
巷子深处传来一阵喧哗,骂声和笑闹混杂其间,陆聿怀看着年轻的自己倚在一间茶肆门口,这茶肆在周边破败糜烂的环境里,堪称出水白莲,他手里转着一枝骨扇,茶还没喝完,挑起眉朝巷子那边看了眼。
“什么声音?”陆聿怀问身侧随行的小厮。
“像是城西那几个纨绔,整天没个正形,听说他们喜欢在这边欺负人。”小厮低声说。
陆聿怀啧了一声,合起折扇:“去瞧瞧,若没意思,我再回来喝茶。”
他步子懒洋洋地往巷子里走去,边走边叹气,旁边的房子没一个完好的,窗户是用纸糊的,但都不完整,每个都是破的,漆黑的门里空空荡荡,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数年战争把这座边陲小城闹了个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巷子里几乎没见到有别人,最深处,几个和陆聿怀差不多大,穿着干净华丽的少年,正围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那少年靠墙坐着,身上的衣服几乎不能称之为衣服,像是哪里找来的一块布,随便在身上一围,堪堪挡住了身下,他唇角淌着血,眼神冷得像结了冰。
陆聿怀第一眼看到他时,心底像被针尖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