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品:《偏宠瘸夫郎

    右屋属正常房间的布局,虽然小了些,胜在干净简洁,有一扇窗,对着围墙外的一株桂花树。

    右屋收拾出来后,水笙就被安排到这间屋,打的那套新柜台跟着放进去。

    照理来说,搬入老屋后,水笙有了单独的房间,就该自己睡了。

    但他始终躺不平稳,险些翻到床底。

    夜深人静,水笙听着远处村户的狗吠,摸着黑,抱起竹枕慢慢往另一屋挪。

    听到动静,赵驰点了油灯,将门打开。

    “水笙,为何过来了。”

    少年一双黑眸亮着光,把竹枕挡在身前。

    “太、太黑了……”

    “还有点冷……”

    他想方设法地找几个由头,剩下的话还没开口,赵弛把门让开。

    “进来睡。”

    被褥里有赵弛的体温,干燥且暖和。

    水笙抱着枕头躺上去,等对方一来,慢慢朝宽厚的臂膀挨近。

    赵弛灭了油灯,虚虚拢起臂弯,声音低沉。

    “睡吧。”

    水笙乖乖回应,侧身半蜷,靠在男人宽稳的臂弯里,很快入梦。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赵驰依旧睁眼。

    赵驰没说的是,自己今夜同样失眠。中间醒了几次,总觉得少点东西。

    水笙一来,怀里踏实了,觉也变得安稳。

    第14章

    搬完家,下田的时候也到了。

    飘着疏疏密密的雨,却没有两个月前的寒冷,雨水中透出温暖的气息,泥土被灌得松软,山野周围一片蓬勃。

    赵弛虽然不事耕种,但他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清早,雨珠从屋檐落下,串成晶莹剔透的帘子。

    两人坐在正堂喝稀粥,赵弛把剩下的煎蛋夹到水笙碗里,一番思量,低声开口。

    “我准备进山几天。”

    气候暖和,野禽出窝觅食,逐渐在山林活动开了。

    春秋正值捕猎的好时机,他想多猎点野禽,值钱的就带到城里做点买卖。

    水笙傻眼,停下搅粥的木勺,喃喃:“进山……”

    又连忙问:“带我么?”

    问完,心底隐约猜到答案。

    没等赵弛开口,眼睛先红了一圈。

    赵弛看着那双说红就红,悬了泪珠的眼眶,霎时无话。

    “……”

    “……”

    过了须臾,他挑几句回应:“狩猎繁琐,不能时时顾你。”

    又缓声安慰:“水笙,听话些,别哭。”

    水笙瓮声瓮气地:“……能快点回来么?”

    赵弛:“会尽快下山,最迟几日也下来了。”

    过去,他独来独往,无需顾念太多,每次上山少则五六天,多则半月。

    注视少年泪意朦胧的眼眸,当下缩短日程,想着尽早回来,左右不过多进山两趟。

    水笙眼神戚戚,压着心口的酸楚,当了好一会儿的哑巴。

    他的眼泪说来就来,想哭也不吭气,只默默垂脸。

    这副模样叫人看了,愈加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水笙。” 赵弛走到少年面前,屈膝半蹲,想瞧一瞧对方的脸。

    “很快就回来了。”

    微微一顿,又叮嘱:“上次带你去过的花婶家,可还记得?”

    水笙好一会儿没说话,半晌,扭扭捏捏地点头。

    “记得的。”

    “如果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可以去花婶家问问,或者与花婶旁边那屋的张伯商量,上次见过的那位。”

    赵弛这些年与花婶家,张伯家关系还不错,他上山前会拿点东西送过去,与两家提前招呼一声。

    水笙抿起唇,没绷住,嘴角悄悄往下瞥了瞥。

    他强忍眼眶涌出的酸热:“明白了……”

    赵弛要忙活,要养家。他腿脚不太利索,身子又没好全,自知不该拖累,让对方事事操心。

    可一想到将要分别几日,心底就跟从悬崖高空坠落似的,不免惶惶,忐忑不宁。

    他闷闷不乐地低头,搅着稀粥,有一口没一口喝着。

    等碗里的稀粥吃干净,瞅见赵弛从架子上割了两块肉,接着收拾箩筐,柴刀,蓑衣,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连忙紧追不舍。

    赵弛在台阶上等他:“慢点跑。”

    水笙扶着门框,装作打量檐下的雨丝,眼角努力堆出一点笑容。

    “我在家里等你……记得早些回来。”

    赵弛揉揉他的发顶,将蓑衣塞入箩筐,提在另一手上。

    “灶台留了食物,想吃什么就热一热,没事就呆在屋内歇着。”

    “夜里锁好门,若非是我,谁来都别开门。”

    水笙:“嗯……”

    他怕赵弛出门以后还要担心自己,强忍酸楚,故作镇定。

    “我能、照顾好自己……别……别操心……”

    少年的脸就如白纸,掩饰的姿态十分勉强。

    赵弛看穿不点破,嘴边的话同样变得笨拙。

    喉结滑了滑,道:“进屋吧,我走了。”

    水笙巴巴送着人走下台阶,直至背影消失在树下,这才留恋不舍地收起眼神。

    他摇摇晃晃,淋着雨,失魂落魄地走回正堂。

    少了一人,老屋变得空寥寥的。

    水笙在房间呆了半日,坐不住,还泛焦躁。

    他到院子里,隔着围墙转悠,似要往远处眺,最好能看到山里,看清楚赵弛进了哪座山。

    脖子都仰酸了,可怜兮兮地收起眼神。

    瞧半天,没望见甚么山林,只有斑驳灰旧的泥墙,空荡荡的天际。

    水笙平日胃口不错,此刻只就着灶间留的食物草草进了少许。

    打量清净的后院,嘴角一瞥,孤零零地回到自己房间。

    先是坐着,然后趴在木台上,脑袋一坠一坠,下巴垫着胳膊。

    沉重而疲倦的感觉像一张巨网将他蚕食,有点冷,还累,更多的是不安和孤独。

    他缓缓阖眼,昏昏沉沉地睡着。

    觉至傍晚,水笙揉开惺忪朦胧的眉眼,一时恍如隔世。

    窗外浸着沉沉的夜色,天黑了,他竟睡了半日。

    水笙找到火折子,将灯芯点燃。

    油灯幽幽照亮老屋一角,他举着灯走去灶间,手心摸到冷的石壁,想起平时总能在这里寻到赵弛高大的身影,默默垂眼。

    此时莫说人影,鬼影都没有,心下又冒酸楚。

    流浪几年,再苦的日子都经历过了,今日与从前比较,竟然更觉煎熬几分。

    他轻轻叹气,烧火热饭,敲两个蛋,撒些葱花酱油,放在米上一起蒸。

    夜里有雨,黑暗变得格外漫长。

    丝丝冷意了落入半开的窗扉,水笙蜷起身子,许是阴冷,左腿隐隐起了疼痛。

    他摸出枕边的火折,点灯后,就着昏暗的光线将木盒里的东西取出,将药膏贴在小腿上。

    忙完,门外响起短促的动静,“吱”一声,仿佛有人推门。

    他忽然有点不安。

    赵弛若回来,定会出声敲门……

    起身走到半掩的窗后,只听扣在大门的锁栏响动,似乎松动了。

    水笙整颗心吊到了嗓子眼,轻轻吹灭油灯,又跑到正堂,摸出一条立在墙角的扁担。

    大门果然被人缓慢推开。

    十指攥紧扁担,若有贼人入室偷盗,他该如何?

    瞬息之间,脑子浮起许多两人相处的画面。

    水笙有了决断。

    老屋是赵弛和他的新家,决计不能让贼人把家里的东西偷走。

    待那黑黑的人影拢入正堂门前,他铆足浑身力气,照着来人使劲敲打。

    “打、打死你个贼人,敢来拖东西——!”

    “打死你个黑心——”

    来人被猝不及防打了几个闷棍,咬牙痛呼。

    他趁夜色寻见水笙的位置,连忙用力扑绞,与水笙抢夺扁担。

    “你个小畜生敢打老子!”

    水笙一惊,辨出了对方的声音。

    这贼人竟是那天半夜的老汉,喝醉后把他从石块底下拉出来踹打的吴三。

    水笙又怕又惊,但也清楚此刻不能示弱。

    他咬牙挣扎,虽值少年,可长久的饥饿使得他比同龄人瘦弱,力气与吴三相比,甚为悬殊。

    扭打中,扁担被对方夺去。

    吴三用力掐着他的胳膊,想把他绞到墙上。

    水笙低头,嘴巴大张,眉眼浸了光,在黑暗中用力往对方手臂咬了一口。

    吴三骂道:“你个小崽子,别不不识好歹!”

    话音落罢,清晰的痛感又叫他想入非非。

    “前天远远瞧见你坐在牛车上,脸又小又白,没曾想一个乞丐居然长成这副模样。”

    ”这手摸着真光滑,腰扭得真软,比女人的腰还细……”

    “难怪赵弛留着你,哼,跟在赵弛身边,没少被他操吧?!”

    “这些日子,想来早就给操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