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毁灭

作品:《猛兽隔离区(校园1v1)

    窗外刮着风,飘落下枯叶。

    倪亦南只身靠在窗沿,周边都很静,静到她一沉下来,回忆就会不由自主地蚕食她,将她置身那个潮湿的雨夜。

    从窒息中惊醒,她挣扎着抠掐、拍打梦中那只冰凉的手掌,用尽全身力气,脖子上的手掌却更强势。

    锁骨往上涨得通红,努力想喊出哥哥两个字,却嘶哑到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只能无力蹬腿。

    一道闪电炸开,劈裂黑暗,空气凝滞一刹,床边的人像是清醒过来,骤然收回手。

    氧气一瞬间盈满肺腔,倪亦南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呼吸,而男人颓败地弓着背,手撑在大腿上半挡住脸。

    倪亦南缓了好一会儿,慢慢坐起来,近乎失声地问他怎么了。

    问完又咳了两声,猛吸两口氧气,吸进一股令她生厌的烟酒味,这种臭味从前从来不会出现在凌恪身上。

    凌恪有洁癖,比她还重。

    “好难闻咳咳......你偷偷学抽烟喝酒?”

    黑暗中,倪亦南听见他叹了口气,然后侧身看过来,俩人的眸子在长夜中闪烁了一瞬。

    “怎,怎么了......”

    “倪亦南,你不要再给我发你那些无聊又絮叨的小日常,很烦,很吵。”

    “所以你想掐死我?”上次找他还是一周前啊,而且大部分都是温希让发让问的,倪亦南嘟囔,“我又没有老发。”

    倪亦南看不清凌恪的神情,只知道他眼睛很亮,影子很模糊,随后这道黑影动了一下,他伸手,倪亦南以为又要掐她,条件反射地后躲。

    “......”

    “不掐你。”

    凌恪慢慢抚上她的纤颈,拇指在红痕上摩了摩,隔着薄薄的皮肤,感受到里面鲜活跳动却脆弱无比的脉搏。

    倪亦南皱眉挥开他的手,被厉声制止。

    “别动。”

    他坐近了一点。

    又近了一些。

    近到他身上的味道愈发浓烈,近到她依稀能闻见他皮肤里透出来的,平日里干净清冽的气息。

    不习惯他靠这么近,两人虽然关系还可以,但深更半夜,她不喜欢自己的边界被侵犯。

    “你......你回去睡觉吧。”倪亦南推他,“别在我房间......”

    “这里原来是我房间。”

    凌恪上大学搬去宿舍后,倪亦南才从小客卧搬进来。

    “别动,我看一下红了没。”凌恪手搭在她颈侧,拇指抵住下巴往上,迫使她抬起头,“疼不疼?”

    倪亦南“嗯”了一声,继续说让他赶紧出去之类的话。

    声带发出密密麻麻的震颤,隔着喉腔传递到凌恪的指腹,血和肉开始发麻搅缠,凌恪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了滚,放轻声音。

    “......对不起。”

    一厘之隔,凌恪抬眸凝了她一眼。

    漆瞳幽邃,眸底却静静流淌着黯伤。

    倪亦南心脏跳停。

    她感到脉搏一热,有微湿热的软体覆在颈间隐隐发痛的红痕上,她惊惶得几乎是瞬间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却被凌恪掐颈咬住了唇。

    噢,这就是她的初吻了。

    仓皇又混乱的。

    还带了点毁灭性质。

    ......

    那几杯的酒劲全部冲了上来,倪亦南摆摆头,脑袋晕晕的,太阳穴也涨得发痛。

    记起一些往事,可画面却像隔着雾,雾很轻薄,却怎么也挥散不开。

    这会儿才真正开始上头,安全通道泛着绿色幽光,铁门开合发出的咯吱声让声控灯忽闪忽灭,倪亦南把脑袋探出窗外,闻到淡淡的花香。

    或许是刚刚步伐太急,清新的味道并没有减少醉意,反倒让胃里升出些翻腾感。

    她靠着墙慢慢蹲下,摁压着腹部咽了咽口水,继续想那晚是怎么收尾的。

    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晚凌恪挨了她一耳光,还像变态一样往她掌心吹气,让她下次用牙用脚,别用手,手疼。

    那晚雷电交加一整夜,却没有落下一滴雨。倪亦南一夜没睡,天亮后也没见着他人,她全当他喝多了发酒疯。

    青春期小女孩的分享欲被腰斩。

    其实她真的不常找他,只是遇到什么搞笑的事跟单羽潇bb时,偶尔会发一份给他。

    或是温希勒令的——

    “把这菜拍给你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入秋了问问你哥最近怎么样,让他多穿点别感冒了。”

    “你凌叔下周要回来一趟,让你哥也回来。”

    ......

    没想到会被嫌弃。

    聊天框从此空白,两人相安无事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一些粉饰太平的假象,终归还是被一场失序的暴雨打破了。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母女俩相依为命那几年,她真切感受到的母爱全是自己的臆想。

    就如今天那通电话。

    得知凌恪要回家,温希忙不迭把她的床单被套换了新,收拾好她房间说要给他睡。

    本来被陷害作弊就很憋屈,倪亦南在强压,可温希强势不讲理的话语一出,那些被压抑的委屈顷刻间全部溢出来。

    “我睡哪?”

    “和我睡,你要是不愿意,沙发也行。”

    “他为什么不能睡沙发?”

    “沙发又窄又小,你哥那么大个子怎么睡?你想问题能不能别那么自私,不就睡下你的床吗?”

    “我是女生,他一个成年男性怎么睡啊?他就不能回老房子吗?”

    “老房子空两三个月没收拾哪能住人啊!一说起你哥你就这个态度!你的床镶了金吗!睡一晚怎么了,啊?”

    凌恪这一年都没怎么在家过过夜,大多时候吃完晚饭,天一黑就走。

    他在回避一些东西,大家心照不宣。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要回来。

    不想碰面,更不想在夜晚和他共处一室,那对倪亦南来说比豺狼虎豹更叫人心惊胆战,所以改变主意来轰趴。

    没想到来了更糟。

    ......好倒霉。

    “跟他到哪一步了。”

    思绪被打断,突兀的人声在楼道回荡,衬得周遭好冷清,倪亦南抬头。

    “亲了。”凌恪目光钉在她唇上,关上门走过来,“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