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这只是个开端。

    如果他执迷不悟,他会一无所有。

    薛怀臻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倘若自己沦为最为平庸的废物,倘若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光环,成了故事中一个连名字都模糊不清的路人,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琮鄞的身边?

    他不能、他绝不能放弃自己的光环。

    他要成为那个最为瞩目的万人迷,等到那个时候,他就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琮鄞的身边。

    薛怀着知道,在这之前,被赋予万人嫌身份的叶琮鄞会经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不是吗?

    没有办法的事情,自然也不能怪他不是吗?

    无论故事的最后,叶琮鄞会成为怎样的不堪的模样,他都不会嫌弃的,毕竟那是他自少年起,就渴望着想要收束到手中的人啊。

    叶琮鄞听着薛怀臻语无伦次的陈述,听着他剖析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心境与计划,听着他诉说着自己满腔的“爱意”,恶心感油然而生。

    多可笑。

    明明是带来苦难的人,却在此刻哭笑着扮演起了忍辱负重的救世主;明明是为了自己,却要将桩桩件件都赋上“都是为了你啊”的借口。

    叶琮鄞仿佛看见了一场巨大的默剧,看见了扭曲的卑鄙小人穿上了华丽的服饰,举着双手呐喊着自己的痛苦与不得已。

    可是他大概是看不见的,偷来的华服上沾染了旁人的血,他高举的双手里捧着的也并非是他为了“救世”所承受的苦难,而是他所要“拯救”的世界所发出的悲鸣。

    第78章 马甲,掉啦

    被推迟了一天又天的股东大会最终还是开展了。

    叶城的身体状态, 薛家的临时撤资,以及宋家的合作要求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的稻草。

    最终,向董以叶琮新做出重大错误决断, 使得公司形象严重受损唯有,率先罢免了叶琮新总经理的职位,随后让各位股东进行投票表决,选出叶氏的新总裁。

    毫无疑问的,叶城输了。

    这场会议开始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叶城摁了摁心脏的位置,置入支架后的心脏勉强能够维持住身体机能的运转,然而在某些时候,他总是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不剧烈, 却始终存在, 在不经意间突然出现,不容忽视。

    他做过检查,医生说他恢复的很好,虽然后半生都要日复一日的用药物控制, 且永远无法恢复到以前的身体状态,但只要好好保养, 仍旧还有很多年康健的生活。

    说的难听一点, 就是好赖不死的活着。

    向董抹了抹头发, 他早年也是意气风发的人,只是后面发现,有叶城和叶琮新压在前头,他无论多努力都无法成为那个话事人, 既然这样,倒不如摆烂, 每年拿着粉分红好好享受生活。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没错。

    瞧瞧,放在十几年前,啊不,甚至是七八个月前,谁能想到叶氏会有一天不属于“叶”呢?

    再瞧瞧,他和叶城差不多的年纪,他如今看起来跟三十多岁似的,意气风发,哪里像叶城?

    头发苍白,步履蹒跚,仿佛随时随地都能一命呜呼。

    向董心里一阵畅快,年轻时的不得志事隔多年,终于又了释放的机会,他笑眯眯的,像只老狐狸——只是可惜,他这个外貌,只能和著名的“狐主任”藏狐挂钩。

    “感谢叶董事长这么多年为叶氏的付出,哦,从现在开始,您就不是董事长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您愿意,一样可以继续为叶氏贡献。”

    叶城并没有搭理向董明晃晃的嘲笑,他没看任何人,既没有失望,也没有任何愤怒。

    “结束了吗?”

    向董还想再阴阳怪气几句,但到底想着叶城才从医院里出来没多久,要是真将人气到复发,再进医院的话,他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当然。”

    叶城点点头,拿起靠在椅子边的拐杖离开。

    医生说的委婉,但他却无比清楚,自己的身体如同穿了无数空洞的破风箱,即便只是最为细微的气流变化,也足以引起一阵剧烈的连锁反应。

    他拉开会议室大门的时候没忍住咳嗽了两声,在无数人的视线中佝偻着离开。

    从今往后,这里再也不是他挥斥方遒的“江山”。

    在楼下等他的人不是他用习惯的王秘——他出院的第一件事不是找股东们商量合作的事情,而是先开除了跟来他二三十年的王秘书。

    如果不是他,他和琮鄞的父子关系不会走到那样的陌路。

    这样推卸责任的念头的确让他获得了短暂的安慰,但很快的,他又清醒了过来。

    王秘这么多年的隐瞒和添油加醋的确是导致他和琮鄞父子关系恶化,甚至破裂的重要原因,可更多的,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吗?

    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叶琮新的身上,因为他毫不遮掩的将叶琮新视作未来的接班人,因为他听信一面之词,而没有半分思考,因为他将叶琮鄞的所有解释都视作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