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向皇帝骗个娃 第60节
作品:《敢向皇帝骗个娃》 这婢子当他是什么身份,真以为他只是个混迹草莽的独夫么?若当真论身份,凭这婢子敢这般两次三番阻拦,早就被拖出去血溅当场大卸八块了!
陆煜心头怒火愈发添了几重,眼见阿燕死抱着腿不放,也彻底没了耐性,只遽然抬腿一脚踢在了她的肩头。
撩袍踏上石阶,将那扇紧紧拴着的木门往里推开,直直朝内踏去。
眼见厅中无人,他绕过六幅桃木雕花屏风,跨步踏入房中……
展露眼前的,却是令他意外的一幕。
徐温云万千乌黑墨发散落,身上仅着了件单薄的寝衣,俨然是刚沐浴完,发尾面颊都还有些水珠,塌前的置架上落了条浅色的褶裙,上头沾染了片红渍。
而她面色有些苍白,眉尖簇簇,单手捂着腹部,似有些身体不适疼痛难忍,望见他的瞬间,手忙脚乱着将裙摆放下。
一旁低矮的绣凳上。
置了条雪白棉质的长方形布条。
那布条几乎被鲜血浸透。
猩红一片,极为显眼,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陆煜是征战沙场的人,平日里过得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对血腥味可谓甚是熟悉,可他压根未曾意料到,会在个女子的闺房中,闻到此等味道。
他脚步滞停,未能反应过来,面上神色有丝惘然,那股兴师问罪的劲头,忽就卸了许多。
徐温云将裙摆整理好。
蹙着眉头,面若冰霜。
“陆客卿这是作甚?
莫非连女子更换月事带,你也要看么?”
原是月事来了。
难怪。
难怪她没有准备膳食。
难怪她自昨日起就不愿同房。
难怪那婢女道她有私事在处理。
难怪她今日将上上下下都捂得严严实实。
……
听闻女子来了月事之后,会有些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所以这就是她这两日如此反常的原因么?
灼灼跳动的烛光下,女人单薄的身形在宽大的寝袍中晃荡着,显得愈发柔若无骨,那张原本血色丰盈的娇媚面容,好似确实比平日里更加寡淡。
有种孤弱无依的凄楚美感,实在是我见犹怜。
陆煜看在眼里,不由涌上来些几分心疼,倏忽之间,心头怒火也消散了不少,他才想要软语抚慰几句……
阿燕踉跄着从门外跑了进来,捂着受伤的肩膀,哭得泪流满面,双膝跪地匍在了地上,声声呜咽道。
“夫人恕罪。
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未能拦住陆客卿,所以才让他闯了进来……
呜呜呜,可陆客卿他一意孤行,奴婢也实在没有办法,他不仅听不进奴婢的劝阻,甚至还一脚将奴婢踹飞了去,好在这脚揣的是肩头,若是揣在奴婢胸口,只怕奴婢这条性命,今日恐都要交代在此处!”
以往这寡妇便同陆煜提起过,她身侧已无至亲,唯这个婢子是从小跟在身边的,情谊颇深,如同姐妹。
听见婢女这么说,只见周芸脸色一变,立即就蹲上上前,伏低身子关切问道。
“疼不疼?
严不严重,可有受伤?”
眼见阿燕甚至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徐温云一时也顾不上许多,挡住了陆煜的目光,解开阿燕的外衫一看……
只见阿燕左侧肩颈,生生淤青了大片!
就连解衫如此轻柔的力道,都让阿燕面色煞白,疼得咧嘴。
徐温云先将阿燕由地上搀了起来,眼见她还能行走,暂且让她自行去寻镖队中随行的大夫诊治。
而后慢慢转过身,那张清艳绝俗的面容,冷得如同冬日清晨的霜花,眉目冰寒。
“素来都知陆客卿武艺高强,可也实在没想到,会对个小小婢女耀武扬威。
阿燕不过谨遵我的吩咐守在外头,何故要遭此无妄之灾。”
于此事上,陆煜亦自知有几分理亏。
可作为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哪怕就算行为有些过当,下意识的反应也是补偿,而并非道歉。
想着今后多赏那婢子些财银便是。
而后。
陆煜复又在其中咂摸出几分异样来,面色阴沉,眼中迸色出两道寒光。
“既是来了月事,你直言便是,何故如此遮遮掩掩?还让那个婢子拦着我不让入内,倒像是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般,这如何不让人心疑?”
徐温云确实就是故意如此。
为得就是让他偶然间发现那条沾血的月事带。
却未曾想到陆煜反应如此之快,竟能迅速察觉出蹊跷来。
她迅速稳住心神,冷哼一声,
“陆煜,分明是你无礼在先,何故要如此反咬一口?就算你我共赴过巫山云雨又如何,那也不代表,我万事都需要向你交代吧?”
“……说吧,寻我何事?
究竟何事让你如此急躁,竟片刻都等不得,不顾阻拦,执意闯入?”
不过才区区两日,她怎得好似又像是变了一个人?
身上已无半分温柔小意的影子。
倒是之前的反骨猖獗,复又涌现了出来。
陆煜面色阴晴不定,身周都笼罩了层寒霜,眸光带着审惕望着她,似好像想瞧出她究竟是个什么芯子来。
“那束桂花,现在何处?”
原以为她或还会寻个借口搪塞一二,结果出乎陆煜意料的是,她只微扬眉,操着云淡风轻的语气道。
“……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原只是来问这个?既是送给我的物件,我理应有权处置吧?”
“那花熏人得很。
我送人了。”
第三十五章
“那花熏人得很。
我送人了。”
我送人了。
平铺直叙, 就像在说一件既定事实。
陆煜简直不敢相信,这几个字,就被她用这么混不在意, 轻飘飘的语气说了出来。
合该火冒三丈的,可不知为何,陆煜心底涌上些酸涩,他这个人,历来疏淡冷漠,情绪亦很少产生波动, 且平生从未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
谁知开天辟地这么头一遭, 竟被人嫌弃憎恶了,‘我送人了’, 落入耳中的瞬间,他甚至觉得有些可叹可笑可悲。
男人缓缓閤下眼眸, 微舒了口气,再睁眼时, 眸底已是一片冷清。
他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亦对眼前的女人多有怨念, 可终究担待了下来。
她一路奔波劳累了这么久,又遇上月事,身子必然受不住, 绕是脾气怪异些,也是能理解的。
到底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这点肚量还是要有, 也怪没有提前探问清楚她的喜好, 费尽寻来桂花去献殷勤,她不喜欢便也罢了, 今后直接砸给她金银财宝便是。
陆煜将将处理了巨杂的政务,正是倦怠疲惫,也不想在散离镖队之际,与周芸因这些小事起龃龉,只淡声道了句。
“……你身子不爽便早些睡吧。
只是明日起早些,将行囊收拾好,待午时快到原龟山时,你随我脱队,辙道去京城。”
陆煜这不痛不痒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事态的发展走向,不该是这样的。
在徐温云的料想中……
他确会在看到那些女娘鬓边桂花的瞬间,气势汹汹地冲回来,而后与她兴师问罪,而她则正好借此事借题发挥,二人正好大吵一通,紧接着自然而然的,就可以这么一拍两散。
可谁知他竟没有暴怒发飙,生生忍了下来?
还让她随他去京城?!
由此可见,陆煜确已动了真心。
……事情发展到了此等田地,显然超出徐温云的掌控,望着眼前这个包容着她肆意妄为的男人,她内心有些动容,喉头发紧,眼底微涩。
可还是勉力扯起嘴角笑笑。
“陆客卿是不是记错了?
我此行要去的是津门,而非京城。”
陆煜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还要提劳什子津门,他既已松口让她跟在身边,莫非她还不明白是何用意么?
那便不妨将话说得更明白些。
“你我既有了肌肤之亲,那你今后就就是我的人!何须再去津门投奔什么姨母?从今往后,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便是!”
所以陆煜是打定了主意要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