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床上吃

作品:《玉桐【np】

    银色的macbook

    air屏幕上幽蓝的光映在男人英挺的鼻梁上。

    一串串英文的财务报表和数据流过,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回复着leo刚刚发来的几封紧急邮件。

    整个套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他清脆的敲击声,以及从卧室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动漫少女咿咿呀呀的日语对白。

    商屿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像是被无形的手劈成了两半,一半是属于华尔街和中环的精英商人,分秒必争,理智冷酷;而另一半,则被那个蜷在被子里的小女孩勾起,柔软多思。

    大约二十分钟后,门铃被按响了。

    卧室里的动漫声停了,几秒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带着刚从剧情里抽离的迷糊:“吃的来了吗?”

    商屿合上电脑,起身去开门。

    门外,侍者推着一辆铺着洁白桌布的餐车,恭敬地站在一旁。

    餐车上,两碗蟹粉小馄饨正冒着袅袅的热气,汤色清亮,一只只形如玉白色小元宝的馄饨,隐约能看见内里饱满的橙红色蟹粉。旁边一碟桂花糖藕,切得厚薄均匀,晶莹剔透的糯米镶嵌其中,淋上了琥珀色的糖浆,散发着甜腻的桂花香气。

    是她点的,一样不差。

    商屿让侍者将餐车推进来,自己则转身走向卧室。

    “吃的到了,”他靠在门框上,声音是一贯的温醇,像是浸润过的上好雪松,“起来吃。”

    被子里的人蠕动了一下,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不要……我好不容易暖和了,不想出去。”

    她掀开被子一角,露出纤细肩膀,冲他招了招手,眼波流转,像是在召唤自己的宠物:“商先生,你帮我端进来好不好?我们就在这儿吃嘛……床上……”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又轻又慢,带着一股子天真而自知的魅惑。

    商屿的眉头微微一锁。

    他从小接受最严苛的精英教育,商家的规矩刻在骨子里。餐桌是餐桌,床是床,这两者绝不能混为一谈。这是对食物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不行,床上不能吃饭,我们起来,好不好?乖。”他语气温和却透着强硬。

    秦玉桐立刻就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她眨了眨眼,那双雾蒙蒙的眸子里漫上一层委屈。

    “你好凶哦,商先生。”她小声抱怨,指尖在他的纽扣上画着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看外面那么冷,床又这么暖和……”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商屿垂眸看着她。

    刚洗过的头发还带着清新的香波味道,混杂着她身上天然的体香,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呼吸。

    她就这么仰着头,眼底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一点点狡黠的试探,好像笃定了他绝不会拒绝她任何要求。

    一种无力的燥热感从尾椎骨窜上来。

    商屿喉结滚动,最终,他眼底那点属于世家子弟的坚持,还是在她湿漉漉的目光里,寸寸瓦解。

    他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捏住她作乱的手指,攥进掌心。

    “……不许弄到床单上。”

    这是他最后的妥协。

    秦玉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飞快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带着香气的湿润触感。

    “阿屿你最好啦!”

    她欢快地跑回床边,像只雀跃的小鸟,重新钻进温暖的被窝里,只等着投喂。

    商屿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最终还是认命地走出去,没有将整个餐车推进来,而是将那两碗馄饨和一碟糖藕端到床头柜上。

    他又从客厅搬来一张小小的边几,稳稳地放在床边,这才将食物挪了过去。

    “吃吧。”

    秦玉桐心满意足地靠在床头,拿起勺子,先舀起一个圆滚滚的小馄饨,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

    笔记本电脑就放在她腿上,屏幕上,《魔法少女小圆》正播到学姐掉头的致郁名场面,诡异的bgm在房间里流淌。

    而她却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血腥的画面是什么绝佳的下饭菜。

    秦玉桐吃掉半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舀起一个饱满的馄饨,举到他嘴边。

    “商先生,你也吃。”她眼角弯弯,“啊——”

    商屿看着递到唇边还带着她口中余温的汤匙,沉默了片刻。

    这行为,无疑是出格的。在他的教养里,不该发生在餐桌,更何况是床上。

    可秦玉桐就那么举着,手臂纤细,皓腕凝霜,澄澈又无辜地望着他,仿佛这只是全天下最顺理成章的分享。

    眼底显而易见的期待。

    最终,那点源自骨血的矜持与规矩,在她纯粹的目光下,溃不成军。

    商屿微微俯身,薄唇张开,将那枚小馄饨连同她指尖的温度,一并含了进去。

    蟹粉的咸鲜混着高汤的醇厚,然而,比这滋味更清晰的,是那汤匙上还残留着属于她的,一丝极淡的甜。

    他喉结微动,咽了下去。

    “好吃吗?”

    “嗯。”他应了一声,嗓音有些哑。

    秦玉桐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自己又吃了一个。她似乎觉得一个人看不过瘾,吃了几口便放下勺子,拍了拍身侧空出来的被她体温焐得暖烘烘的位置。

    她没说话,只是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

    商屿知道她想做什么。

    他身上的西装还是在香港最顶尖的裁缝店里量身定做的,面料矜贵,一丝褶皱都显得失礼。而现在,她想让他穿着这身衣服,躺进她那团温暖又凌乱的“巢穴”里。

    他没动。

    秦玉桐便挪了过来,膝行几步,像只攀附着雪松的藤蔓,柔软地缠上来。

    少女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勾住他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真丝领带,轻轻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明明力道不大,商屿却被她扯得一个踉跄,高大的身躯便顺着那点力道,倒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床垫深深地陷了下去,将他整个人包裹。

    “商先生,”她趴在他胸口,脑袋枕着他的肩窝,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陪我嘛——”

    他的身体是滚烫的,隔着几层精纺的羊毛布料,秦玉桐也能感觉到那紧绷的肌肉线条下,蕴藏着怎样惊人的力量。

    而她自己,像一尾游鱼,柔软无骨地贴着他,将他身上那股常年浸润在雪松冷香里的矜贵气息,一点点染上自己的味道。

    商屿心里叹了口气——她还是比自己太年轻。

    便任由她像只不知餍足的猫一样,在他身上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窝好。昂贵的西装被她压出凌乱的褶皱,他却浑不在意。

    《魔法少女小圆》的致郁气息太浓,秦玉桐退了出去,纤细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划拉几下,很快又点开一部画风清新的动漫电影——新出的《萤火之森》。

    笔记本电脑被她支在两人中间,幽幽的光映亮了她半边脸颊,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她看得极其专注。

    商屿却没什么心思去看屏幕上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和人类女孩之间短暂又脆弱的夏日恋曲。

    他的目光不曾从怀里的小姑娘身上移开。

    她会随着剧情的起伏,无意识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或者攥紧他胸前的衣料。

    电影里的夏日祭进行到高潮,屏幕上倏然炸开一捧又一捧盛大的烟花,流光溢彩,几乎要将这间昏暗的酒店套房照亮。

    幽蓝与莹紫的光影在她脸上明灭,将那张精致的面容烘托得不似凡人。

    她看得入了迷,攥着商屿胸口衣料的手指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指节都有些泛白。

    “阿屿,”她忽然仰起脸,下巴尖轻轻蹭过他质感矜贵的衬衫,声音被电影的配乐裹着,“我们下次也一起去看烟花吧。”

    她眼里还映着未尽的绚烂,像个跟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纯粹又直接。

    下次。

    商屿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深色。他用指腹摩挲着她光洁的后颈,那里的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羊脂玉,他总喜欢亲那里。

    可夏天来得太慢了。

    他等不及,也不敢等。

    他太清楚这种随口许下的诺言有多么廉价。或许她下一秒就会忘了,转身又对着别人说出同样的话。

    “好。”他低低应了一声,声线一如既往的沉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手却顺着她的脊骨缓缓下滑,将她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仿佛要将这尾随时可能溜走的鱼,嵌入自己的骨血。

    电影的结局带着日式物哀的清浅忧伤,少年在触碰中消散,只留下一个夏天的回忆。

    屏幕暗下去,房间里陷入一片静谧。只有笔记本电脑散热风扇还在细微地嗡鸣。

    商屿等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却没了动静。

    就着窗外透进来的稀薄月色,他看见秦玉桐已经睡着了。她脑袋歪在他肩窝里,呼吸均匀绵长,长睫安静地垂着,睡颜乖巧。

    大概是连日的通告和拍摄,真的累坏了她。

    身体里那股被她撩拨了整晚的燥火,在她恬静的睡颜面前,竟一点点平息下去。

    他心里又叹了口气。

    真是个小囡。

    商屿小心翼翼地拿开笔记本电脑,生怕吵醒她。他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直到双腿都有些发麻。

    身体的欲念被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彻底压了下去。

    一个月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他今晚本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可看着她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怀里,那种全然的信赖,比任何情欲的引诱都更让他缴械投降。

    最终,他把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拉过丝被替她盖好。她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雪松冷香,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声,主动滚进他怀里,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

    商屿的身体瞬间又僵住了。

    他平息了下欲念,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然后就这么和衣躺在她身边,将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彻底圈在怀中,一夜无眠。

    ……

    第二天清晨。

    商屿早就醒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怎么睡。

    他看了眼腕上的百达翡丽,六点十五分。九点的飞机,从这里去机场,还有点时间。

    怀里的人睡得正沉,脸颊被压出一点可爱的红痕,嘴唇微微嘟着。

    他俯身,温热的唇贴在她耳边,声音是清晨特有的沙哑:“bb,醒醒。”

    秦玉桐只是皱了皱鼻子,往他怀里埋得更深,像只避光的幼兽。

    商屿无奈,又有些想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说好了以后给我打领带,嗯?”

    那还是上次见面她承诺的,以后每次的领带都由她来系。

    “唔……”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手臂反而缠得更紧,一副无赖到底的模样。

    商屿彻底没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