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作品:《一念一千年

    “哦?”

    “是啊,”朴素质远望天际,这片荒岛正坐于相思湖心,但相思湖太大了,几乎犹如身在沧海。他眼中便出现了一大片深蓝:“但是,麻烦又在你自己也是芈族。所以你的生死也在我责任中,这件事就变得剪不断来理还乱了。——要是你是人,或者鬼,或者神,直接杀了就好了。”

    徐念恩呵然:“有这么麻烦吗?”

    “有。”朴素质道,“我听说流渡曾是寒蜮的一部分,又被疏荡水净化过,上古末期被邪阵夷平。这地方,正好做我们的宗祠。”

    芈族的宗祠不像凡人的那样是一个具体的地方,它在族长手中。是需要起阵,祭演,跪祀的一个玄空之影。每过一段时间,族长就会起阵召灵,以便了解这支残族还剩多少人,又在那期间发生了什么生死。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亡灵度化。

    说起来,上古时候,这件事都是神族去做的,所以以前的族长做起来很省事。

    朴素质没赶上好时候,不仅独木难支,整个权柄还全变成了义务,毫无权力,真的颇倒霉。

    他被那些枉死人催了半天,终于决定来管管事,结果发现徐念恩棘手的很。——就知道没有好事,有好事也轮不着他。

    徐念恩知道对常鬼的度化方式是凶手诚心悔过,最基本的仪式是跪七天七夜,面上甜道:“没那么简单吧?哥哥。”

    朴素质宛如忽然发现家犬原来不吃屎一样意外:“哦?没错。其实非要来流渡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

    “我先前闲来无事,对天道起卦,发现三阶天有一个终点。”

    “哇!你会起卦?能不能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弄死你啊?”

    朴素质春风化雨道:“可以。先放手。”说完真的取出三枚铜钱,洒了六次。然后若有所思。

    “怎样。”

    “哦,”朴素质抬眼,“卦象说,在我愿意的时候,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徐念恩惊喜道:“那你何时愿意!”

    “等你跪完,那些冤死鬼不再来烦我的时候。”朴素质先生有问必答,礼貌颇佳。

    他继续道:“——流渡这个特殊的地方,集齐了上古所说的轮回之物,我想在这试试,看看能不能筑一个小轮回。”

    徐念恩迷惑:“你怎么会知道上古的事?难道你是神族?”

    “一个神族托梦给我的,”朴素质徐徐道来,“他说轮回需要格物、省生、解离、化悲。四样东西,格物即细观纹理,省生即赴死,也有;解离即生离死别;化悲的话,等我死了你肯定狂喜,所以我想试试看。”

    这不是作死,这是货真价实的自杀。

    难怪芈族会成为残族,个个都想“试试”,不死才怪!

    徐念恩难得找到一点同族的惜怜之心,决定报复起来稍微手下留情一点。

    当晚他就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第155章 二说 他是槛内人

    因为起阵需要等待天时,前两天朴素质一直在各处放芦管监视气候。香灰从东南角告诉一口微凉地气的时候,朴素质因为旧伤发作,在休息。

    朴素质不信任徐念恩,因此每次休息打坐的时候,都是把这个人严格捆起的。

    可惜这晚他没留意徐念恩在袖间藏了块破瓦片。

    徐倏先生就这么用着一个烂瓦片,一边欣赏朴素质月下打坐的样子,一边慢慢悠悠,耐心十足地磨了起来。

    他这种耐心堪称恐怖,因为做机械运动的时候,他刚好可以琢磨,该怎么利用割断桎梏后,离朴素质醒来可能就只有两三个呼吸的那一点点时间做什么。

    唉,太可惜啦。

    想象了一下朴素质总是阴阳怪气笑着的脸被惊恐代替,心中简直快感暴涨。

    徐念恩时不时吹个流氓哨,就这么磨了近三个时辰。

    那绳子其实还没磨烂,但已经少了一半的强度,徐念恩肩膀一抻,感觉束缚很重,眉尖微动,想起来什么,催动口诀。

    ——下一刻,他浑身就被七窍钻出的火包裹,在剧痛之中,骨骼“咯吱咯吱”地痛苦呻吟着,随后,他整个人都长大了一圈!

    清俊的少年五官变成了成熟的男人,轮廓分明。更大的骨架与韧实的肌肉把绳索彻底抻破,耳尖微动——曙色欲投,朴素质也马上醒来了。

    马上。唉。真是可惜。

    徐念恩算的刚好,就在他在朴素质对面也打坐下,伸手碰到对方耳垂的时候,朴素质睁开了眼睛。

    “你——”

    “我——”徐念恩笑的有多甜,顺着交感穴凿进魂魄的那抹戾气就有多重——“我来折磨你了——”

    “千万别太早晕过去,否则我会非常、非常伤心的。”意识坠入深渊以前,朴素质只听见那道低沉的嗓音,蕴着无限的危险。

    他却非常无言,心想这条疯狗简直作大死,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午时,当斩一刻。

    就在当年风和日丽,草长莺飞时,那棵曾被神棍当做荫蔽的大槐树下。一道黑白交错的禁制弹开,朴素质和徐念恩双双醒来。

    朴素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运出四凶,刹那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飞一锁,横错竖杂地将徐念恩重重锁住!

    然而徐倏却没有反击,甚至没有任何被冒犯的颜色,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所谓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