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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阴缘结

    这几天,叶结蔓总是忍不住会想到纪西舞。她不知道那个仪式有没有成功,心里不是没有忐忑,这一日挨过一日,紧张与不安就越来越甚。灵媒说,起死回生不过两个时辰,如今足足过去七日,竟依旧毫无讯息,怎能让她不急?只是叶结蔓对纪西舞有种没来由的信任,让她又隐隐相信,对方一定能成功。毕竟那个人,在她眼里,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当然,期间叶结蔓无数次设想过两人相见的场景,猜测纪西舞会怎么来找她。纪家千金这个身份自然是不能用了,也不方便顶着那张本应入土的脸出来晃吓到别人。也许会拜托纪筱染过来通知她?还是晚上偷偷溜进来?只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眼前这般。

    叶结蔓僵着身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点一点转过了头。当望着那个身影缓步走来,她久久怔在原地,恍如在梦中般。

    只见对方一副书生打扮,着了一身青白相间的长衫,面容虽然看起来比常人多了分苍白,但模样清俊,眉间自有一股风流,倒是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虽然稍稍易了容貌,又换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男子装束,但那眉眼,自己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叶结蔓眨了眨眼,体内有汹涌酸涩冲荡而来,不可抑制地红了眼眶,身子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一旁的裴尧远尚不曾注意身旁叶结蔓的异常,望着出现在眼前有些奇怪的男子,疑惑地开口问道:“你是?”

    纪西舞的视线落在裴尧远身上,神色有些倨傲,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语气道:“在下是叶先生的学生。”

    “叶先生?”裴尧远想起来叶父是私塾先生,恍悟过来,行了个礼,“在下裴尧远,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纪西舞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兀自跨进了门,伸手拈了桌上的糕点,也不等两人同意,就放入了口中,细细品味了会,方转向叶结蔓,别有深意道:“手艺的确不错。”

    裴尧远愣了愣,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悦。

    “公子可不敢当,”纪西舞这时才应了话,“姓席,单名一个梧字。”说着,又捡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稍稍抬了眼,“原来是裴三少爷,久闻大名。”

    若是现在,裴尧远还没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敌意,就太迟钝了。只是他自认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不明白这敌意从何而来。

    纪西舞却已经从他身上移开了目光,转过头去望叶结蔓,眼底带了些笑意,凑上身去:“怎么了叶姑娘?可是被迷了眼吗?”

    看着这幕,裴尧远的脸色顿时一变。

    对方却还浑然不知地探出手,捧住了叶结蔓的脸颊,轻声细语道:“来,让我瞧瞧。”

    叶结蔓被这么一搅和,顿时又想哭又想笑,心里大概也猜到了纪西舞是故意气裴尧远。此时见她给了台阶,就顺着话揉了揉眼,来掩饰心情的起伏:“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进去了……”

    眼看纪西舞的头已经凑过去,裴尧远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攥住了她,沉着声音道:“席公子,注意些。男子授受不亲,难道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吗?”

    纪西舞回过头来,挑了挑眉:“我只知道,窈窕淑女,女子好逑。”

    看到裴尧远的脸都黑了,叶结蔓怕纪西舞做得太过火,连忙道:“好像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裴尧远在看叶结蔓,发现对方的眼睛果然红着,盈盈泪珠悬在睫毛上,看起来实在令人生怜。只是……想到刚才这个男子的孟浪行为,裴尧远就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想要说几句。一转头,见对方正将一块糕点作势要塞入口中,再一看,桌上的碟子竟然已经空了。

    “你!”裴尧远气得声音都有些变了,“你怎么吃完了?”

    纪西舞的余光瞟过来,含糊道:“裴公子自小锦衣玉食,这些糕点想必入不了你的眼。我们穷书生就不一样了,对我来说可是人间美味。不会连这个都要与我计较罢?”

    闻言,叶结蔓几乎要笑出声来,在心里暗道,也好意思装穷书生,比起你们纪家,裴家才穷罢?

    这边,裴尧远话语一堵,闷在胸口生生岔了气,半晌才自唇齿间挤出话来:“谁说入不了我的眼了?”

    纪西舞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自然知道裴尧远心底的憋屈,敷衍地应道:“好了好了,裴公子这般在意,最后一块给你就是了。”说着,将已经咬了半口的糕点往前一伸。

    裴公子倏地握紧了拳头,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书生?

    “裴公子不要吗?”纪西舞将手缩了回来,唇角往上扬了扬,“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说完,将糕点丢入口中,转头与叶结蔓道,“叶姑娘这般好手艺,不知谁有幸娶回家呢?”

    叶结蔓在旁边早就乐得不行,只是顾及裴尧远的面子,只能憋着笑。此刻听到纪西舞故意这么问,暗自嗔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玩过火。

    “蔓儿是我裴家明媒正娶的人,席公子喊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妥?”裴尧远这才意识到这个席梧一直称呼叶结蔓为叶姑娘,忍不住皱了皱眉,“应该是裴夫人。”

    “明媒正娶?裴公子不要欺负在下孤陋寡闻。”纪西舞的目光在裴尧远身上打量了一圈,唇角笑意有些嘲弄,“若不是你们裴家仗着家大业大,又瞒着实情,试问哪个姑娘会愿意嫁给一个死人?裴公子说这种话,难道不心虚吗?”

    裴尧远闻言脸色一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叶结蔓知道以纪西舞的唇舌,十个裴尧远都不是她的对手,见状倒了杯水,给纪西舞递过去:“席公子还是先喝口水罢。”

    纪西舞垂眸瞟了眼递过来的水杯,笑了笑,伸手去取。她的手有意无意覆住了叶结蔓的手指:“多谢叶姑娘,正好我也说得口渴了。”

    眼见裴尧远脸色又变了,叶结蔓连忙缩回了手,问道:“你怎么成了我爹的学生?”顿了顿,“我是说……我好像没听我爹提过。”

    纪西舞当然知道叶结蔓的疑问,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解释道:“五日前,叶先生的一个学生出了点事,正好力所能及,我就帮了些忙。后来探讨之下被叶先生的学问折服,受益匪浅,便以师生相称。”

    “……”

    叶结蔓深深望了一眼纪西舞,对方也笑眯眯地看着她。

    五日前……算起来不就是差不多纪西舞从灵媒那里到城北的时候吗?她与爹结识,肯定又是计划好的。想了想,叶结蔓又道:“那今日,是我爹邀你过来的?”

    “自然。”纪西舞颔首,忽道,“有幸得叶先生赏识,邀我前来。先生还感慨,若是早些认识我,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一家人。”说完,眼角往裴尧远的方向瞟了瞟,口中道,“也免得她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