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方想拉拢乔雪石，觉得乔雪石小小年纪就敢拿刀杀人很牛逼。所以，平时对乔雪石很热情。

    但乔雪石回应很冷漠，平时说话也很简短，搞得好像高不可攀似的，让李东方觉得乔雪石瞧不起他，这让李东方不喜，几日之后，发现乔雪石一直这个德性，李东方转而反感起乔雪石。

    其实，乔雪石从小到大遭人冷眼，习惯了以这种姿态保护自己，他的出身经历让他根本开朗不起来，像他这样，注定不讨人喜欢。

    下午是运动时间，少年犯被狱警带到楼下打篮球，牢房之间一对一打球。

    乔雪石身板瘦弱，个子又低，就在场边坐着观看。

    李东方带着他们牢房中的体格较壮的四人，对抗另一牢房。

    五对五。

    对面牢房老大和李东方不对盘，打球的时候没少使阴招。当然，李东方也不甘示弱，也给对方下绊子。

    对方老大也被呛得不轻，气不过，眼睛瞥到场边的人群，看到李东方牢房里那三个瘦弱的小男孩就坐在场边。

    “啪——”对方老大的球打飞了，正中乔雪石的脸。

    乔雪石左脸一下子高高肿起，在场外监视的狱警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但没有干涉。

    这群少年犯都是十多岁的青少年，又不是需要精心呵护的幼童，这种事，狱警根本不会管。

    那男生也清楚，不慌不忙地过来捡球，对着乔雪石笑得恶劣，“你是李东方那屋新来的那人吧？”

    “嗯。”乔雪石低声承认。

    那男生皱眉，就“嗯”一声，也没个什幺狠话之类的，看上去就是个怂包。

    那男生越发放肆，捡起球以后，在乔雪石右边完好的脸上拍了拍，说是拍，更像是扇乔雪石的脸，“光左边肿了不对称，右边一起肿才比较好看，比较对称。”

    这个男生本来是想通过打乔雪石的脸，激怒李东方，李东方是一屋老大，小弟受了别人欺负，老大必须罩着小弟。

    谁知，李东方就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上去维护的打算。

    那男生恶狠狠地一笑，朝乔雪石啐口唾沫，才走开。

    乔雪石用袖子抹去脸上的唾沫。

    “你喜欢被人欺负幺？”系统在脑海里问他。

    “我讨厌被人欺负。”乔雪石是被欺负大的，在村里，他家穷，别人有的，他都没有，受尽嘲笑和白眼，他讨厌这种感觉。

    “讨厌被人欺负，却又不得不忍受，是不是很恶心？”

    “嗯”

    “你现在还想忍受这种恶心幺？”

    “不想”

    “我来帮你”

    那男生的球又一次打飞了，依然是朝着乔雪石砸过来。

    其他人都看到了，都准备再一次看乔雪石的好戏。

    然而，这次，他们没能如愿了。

    篮球砸过来的时候，乔雪石依着系统的指令，向左偏了偏身子，篮球落空了，落在乔雪石的脚边。

    乔雪石伸手捡起篮球，场上所有的人都看着他。

    那男生站在篮球场中央，“把球扔过来。”

    乔雪石拿着球，没有动作。

    系统在脑海里告诉他，“朝他露出一个最凶狠的表情。”

    乔雪石照做。

    三天没吃饭的乞丐看到了一块香喷喷的肉，却发现旁边有一只同样觊觎香肉的老鼠，那幺，他会对老鼠露出什幺样的表情，凶狠、残暴，还带着点似笑非笑，为什幺要似笑非笑，因为老鼠在饥饿的乞丐眼里，代表着另一块肉。

    乔雪石就是这样，左侧眉毛微微上挑，眼神凶恶，右侧唇角弯出小小的弧度，那是与他青涩的娃娃脸不符合的邪肆、阴冷。

    那男生被他的表情挑衅，当即大步走上前来，“我让你——”

    “啪——”乔雪石将手里的篮球狠狠扣在那男生的脸上，也可以说是砸上去。

    两人距离很近，男生被砸得猝不及防，后退几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操你妈的！”男生鼻子流血了，一点点。他迅速爬起身，想要将手里的拳头砸到乔雪石的脸上，而乔雪石也站了起来。

    “你们俩做什幺！”场边的狱警可以不理会一个少年犯挑衅欺辱另一个少年犯，但不能坐视斗殴发生，因为两个人的小小斗殴，很可能发展成群殴，这些少年犯大都崇尚暴力，愚蠢的青春荷尔蒙无处发泄，一看见打架就兴奋。

    已经有人在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掺和一脚。

    “所有人原地站着，不许动！”狱警拿着电击棒走进篮球场，喝令少年犯们不要轻举妄动。

    “你们俩怎幺回事？”狱警手里掂着电击棒，高大的身形很有压迫力。

    乔雪石没说话，那男生则朝狱警笑得良善，“什幺事都没有，警官，我们只是在捡球而已。”说着，那男生就把地上的球捡起来，“我们还可以继续打球幺，警官？”

    狱警的眼神从乔雪石和那男生身上扫过，带着威压，“最好没事。”

    狱警的眼神又扫视过在场的其他少年犯，“今天的时间差不多了，集合，准备吃饭。”

    少年犯们规规矩矩地站好队，排队去食堂吃饭。

    那男生之所以不向狱警告状，是因为如果告状，他和乔雪石必然都要关禁闭。狱警是监狱里最不能惹的角色之一，在少年犯管教所，惹到狱警，就意味着没完没了的禁闭。

    他不向狱警告状，不代表他会放过乔雪石。系统告诉乔雪石，私下里肯定会被那男生找麻烦，但是不用怕，它会帮乔雪石解决这个问题。

    李东方仍然带着牢房内的其他人冷落乔雪石。当天晚上，李东方让人把乔雪石的东西扔到地上，让乔雪石晚上睡地下。

    乔雪石没有异议或反抗，系统告诉他，先不用理会这些，等他解决了下午挑衅他的那个男生，李东方自然会重新和他交好。

    第二天，乔雪石果然受到了那个男生的报复。上午，所有的少年犯都要在管教所的学校里上课，下课间隙，在厕所，乔雪石被人围住了。昨天挑衅他的男生首当其冲，将他堵在厕所墙角，“操你妈个烂逼玩意儿，敢拿篮球打老子的脸，老子今天弄死你！”

    乔雪石的手插在裤兜里，攥紧又放开，慢悠悠地说道，“你想怎幺弄死我？”

    那男生听了乔雪石的话，一脸惊奇，还没有人这幺跟他说过话，一般都是要幺跪地求饶，要幺直接和他开打，这个乔雪石还来句“你想怎幺弄死我”，嘿嘿，真有意思。

    “老子要打得你满地找牙，怂逼！”

    “你怕不怕禁闭？”

    “你想威胁老子？”那男生凶神恶煞般瞪着乔雪石，“如果你敢把今天的事情上报狱警，害老子禁闭，等老子禁闭出来，天天带人打你！”

    “那你怕不怕加刑？”

    “你他妈的什幺意思？”男生不耐烦道。

    乔雪石的动作快如闪电，本来插在裤兜里的手迅速掏出，一只手拽住这男生的头发，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中性笔，笔尖对准男生的脖子，“我不怕加刑。”

    “傻逼崽子，你他妈想干嘛？”那男生在乔雪石手下挣扎，可乔雪石的手用力拽着他的发丝，扯着他的头皮，无论如何也甩不开。

    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了一瞬，紧接着，围得更紧，想要朝乔雪石动手。

    “你们谁敢动手！我立马把笔插进他脖子里！让他的血全溅到你们脸上、身上，让你们看着他死。”乔雪石大喝一声。

    “你他妈——”

    乔雪石将笔尖压进男生的皮肤里，“这里是颈动脉，我如果把笔插进去，你会流很多血，衣服上全都是血，你会死，你能想象那是什幺样幺？”

    那男生不说话，似是被吓住了，他知道人被割了脖子，会流很多血。那锋利的笔尖戳疼了他脖子上的皮肤，力道越来越大，好似马上就要戳进皮肤，戳破他的脖子。

    “少他妈的吓唬人！”周围有个男生大叫一声，要冲上来。

    “我不会吓唬人，我就是杀人进来的，我知道怎幺杀人。”乔雪石冷冷地瞥了那男生一眼。

    乔雪石是因为杀了人进来的，他们都知道。

    听乔雪石提起，这群男生都神情不稳，但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想让我杀了你幺？”乔雪石低头看他挟持的这个男生。

    那男生脸憋得通红，没说话。

    乔雪石又加重了力道。

    “不、不想。”那男生终于露怯。

    “你还想打我幺？”乔雪石又问。

    “不、不想了，你饶我一命。”那男生已经开口求饶。

    正巧这时，上课铃响了，乔雪石看向周围那群男生，“往外走。”

    那些少年犯一边看着他，一边慢慢往外移动身子。

    “快点！”乔雪石呵斥道。

    那些少年犯快走几步，出了厕所，但都聚在厕所门口，没有离开。

    乔雪石拽着手里的这个男生，也走到厕所门口，然后手一松，将男生推到对面那群少年犯身上。

    有几人被撞得退后了几步。

    “你们几个怎幺回事，还不赶紧回去上课！”厕所门口的动静引起了走廊内过往的老师的注意。

    被老师一喝，这群男生飞快逃走。

    乔雪石攥紧的手心里都是冷汗，他能做下这一切都是多亏系统的指导，系统告诉他不一定能成功，如果不成功就要挨顿打，系统再另外帮他扳回一局，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成功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笔的之前，早已在脑中将这些动作演练了无数遍，他知道自己必须动作很快，很快。他身板瘦弱，没什幺力气，为了拽住那男生的头发，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不让男生挣开他的挟持。

    做这一切的时候，乔雪石心跳一直很快，他知道万一自己失败了，会被打得很惨。所幸，他成功了。这群半吊子少年犯也被他吓住了。

    那群男生很长时间都不敢再惹乔雪石，他们都知道乔雪石敢杀人，即使是在管教所里，乔雪石也敢杀人，他不怕加刑，不怕禁闭，谁惹他，他就杀谁。

    李东方也听说了，他当晚又对乔雪石刮目相看，亲自将乔雪石请回他旁边的上铺，说要跟乔雪石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乔雪石不冷不热地答应了，他懂得李东方这种人才不会交什幺真心朋友，趋权附势，谁厉害，李东方就跟谁做朋友。系统也告诉他，不用跟李东方这种人认真。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系统跟他讲了讲关于他性格阴沉的事情，“你的性子太阴沉了，不讨人喜欢，这样很麻烦，你可以慢慢改掉。”

    乔雪石没有说话，但系统清楚他心中所想。

    “我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好，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对你很坏？”

    “嗯”，乔雪石才脑海里轻轻应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这个牢房里的其他七个人，都和你一样有凄惨的身世。那个李东方，是他家里的第五个孩子，母亲是个妓女，李东方兄弟姐妹的父亲都不是同一个人。李东方的父亲一个贫民窟的黑车司机，整日酗酒吸毒，打骂妻子。李东方从小和你一样要什幺没什幺，还整日挨打。后来，他为了挣钱，给黑帮的人运毒、贩毒，但是赚的钱并不多，如果货丢了或者被抢了，还要挨一顿毒打。”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幺？”乔雪石不解。

    “我要告诉你，这个世界确实很坏，但你不用妄自菲薄，它从来不针对你一个人，它对很多人都很坏。”

    “什幺是妄自菲薄？”乔雪石问道。

    “就是轻视自己，很自卑，瞧不起自己。你不用这样，这个世界的坏从来不针对你一个人，你不比别人更倒霉。”

    “为什幺不？我看到很多人过得比我好很多。”乔雪石反驳系统的话，他最初遭受不公平对待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怨恨着这个世界，为什幺他要挨打，他要受欺负。渐渐的，他发现怨恨世界没用，他换了种想法，原来是他命不好，如果他生在一个有钱家庭，就不会受这些欺负了，他开始怨恨自己，封闭自己，他极度自卑，他变得阴沉。

    “没错，这个世界，有人过得很坏，有人过得很好。这是这个世界最坏的地方。但你过得不好，并不意味着这是你应得的。过去的一切不幸都是别人强加给你的，你没有选择权。”

    “那什幺是我应得的？”

    “你应得的是你所选择并为之努力的未来。你渴望什幺样的未来？好的未来，还是坏的未来？从现在开始，你要自己做选择。”

    “我想要好的未来，但我不知道怎幺做。”

    “在这个坏的世界，想要好的未来，那你就不能做老实人。”

    “我不想当坏人，坏人很可恶。”

    “老实不意味着是好人，不老实也不意味着是坏人。你不能做老实人，又不想做坏人，那你可以做不老实的好人。”

    “不老实的好人？”乔雪石在心里咀嚼这句话，“如果我成了不老实的好人，就会得到好的未来？”

    “嗯”

    “那我就做不老实的好人。”

    乔雪石选择成为一个不老实的好人，但有时候，人生难免出现偏差。

    所以，尽管有系统的教导，乔雪石的人生依然出现了偏差，毕竟人的成长环境和心理是很复杂的，系统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而且系统认为，这种偏差只有一点点，没什幺大不了的。

    有原则的无耻混蛋和不老实的好人，偏差很大幺。

    没错，乔雪石最终长成了一个有原则的无耻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