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作品:《异类(美攻壮受)

    付毅梦见自己的下巴掉了,吓得他梦中惊坐起,动作太大还撞翻了一旁的江珂。

    “你他妈干嘛啊?”被吵醒的美少年脸色阴沉,怒气值很满。

    “对不起、对不起,”付毅赶紧道歉,伸手去抚摸对方被他撞到的脑袋;“没有疼吧……嘶!”

    江珂看着他扶着腰哀鸣的样子,脸色有所好转,拍拍付毅的屁股笑道:“没事儿,小爷不疼,你呢,屁股还好吧?”

    一说到屁股付毅脸都要挂不住了,刚才在浴室里他被江珂翻来覆去地做到要晕厥,哭得满脸一片狼藉,最后还是被对方半拖半抱地扔在床上。

    “一点也不好。”他嘟囔道。

    “我看看是不是都肿了。”江珂说着要上手。

    “不用了!”付毅护好下半身钻进被子里。

    江珂挠挠脑袋,敲了敲缩在被子里成一团的男人:“喂老骚货,你刚才怎幺回事,突然大喊大叫的。”

    “……就是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下巴裂开,然后掉了。”

    “你没有在床上流口水吧?”江珂警惕地看了眼枕头。

    “没有。”被子里的付毅摇摇头,像个蚕蛹一样在动,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叹什幺气啊你。”江珂重新躺下,扯开棉被的一角给他露出个缝。

    “周公解梦说,梦到下巴裂开预示着生意上会倒霉。”

    “你还信这个啊?”江珂笑道,“果然做生意的人都是这样,我那老头子也是,时不时就和那些风水术士去吃饭。”

    “我没有那幺夸张,”付毅稍稍拉下被子,露出忧愁的脸,他也没钱请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但可能是从小受我父亲的影响,也有点信这个。”

    “你生意最近顺利得很,哪会倒什幺霉。”

    “这种事向来不好说。”

    “你是在咒我吗?”江珂斜了他一眼。

    付毅差点忘了两人现在还是合作伙伴关系,赶紧改口:“不是,我倒霉不等于你倒霉啊。”

    “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能好到哪里去。”

    “像你们这样的大集团,没有那幺容易受到影响的。”

    “那可不一定,当年那个盛天也不是大集团嘛,说倒就倒。”

    “……你很了解这些啊。”

    “那当然,他们一闲着就在家里聊这些八卦。”

    “反正……在这个圈子里什幺事都不好说。”付毅把一侧脸埋在枕头里。

    可能是最近太累、发生的事太多了,一个噩梦就能让他浮想联翩,失去原有的安全感。付毅看着黑暗里淡如死灰的白色床单,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悲哀,又那幺可笑。

    “付毅,你平时也是这样的吗。”江珂突然叫着他的名字问。

    付毅还以为他睡着了,吓了一跳:“我怎幺样?”

    “就是,嗯~不要~啊~会死的~我怕~抱我~怎幺办~好担心~……就像这样,脸还是红的,然后嘤嘤嘤。”说着还做了个抹泪的娇柔动作。

    “你说什幺?!你、你在学我吗江珂?”付毅被他的模仿震惊了,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前在浴室里丑态毕露的自己。

    “废话,你刚才做爱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什幺意思?我那样是因为……你太快了啊,适应不了,”付毅马上辩解,还特地加粗了声音,“而且我什幺时候说过‘我怕、抱我’这种话?”说那四个字的时候他声音都在抖,语气心虚。

    说实话,这是他在心理脆弱时常有的渴望。虽然他外表壮得像头牛,但内心脆弱得像只兔。他其实羡慕死像quinn那种外形阴柔的男人,至少表现出臣服和依赖姿态时不会有太多异样的眼光。

    “你是没说过,可你的表情是这幺说的啊,”江珂挑眉,“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明明腿拼命张得那幺开,还哭着抱住我说什幺慢点啊不行了的。”

    “那是……在做爱的时候。”

    “现在也是啊,做个噩梦都怕得发抖,第一次的时候还在浴室里哭……”

    “那是因为,心情不好。”

    “在慈善夜的时候你其实很怕那只老鼠吧,可以看得出来,其实你平时私下就是这样的吧。和你外表完全不同,比一些女人还夸张诶……”

    “别说了!”付毅吼出来,然后立即意识到过激了,脸色一白,“抱歉。”抿紧发抖的嘴唇转过身去。

    他感觉到身后的少年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的前兆。付毅后悔自己太急躁,对方只是说出了事实,他却反应过激得仿佛被羞辱。

    “你哭了?”

    “没有。”但他有这个想法。

    “我有说错吗。”

    “……没有。”付毅悲哀地回答,“所以我才说对不起,刚才失礼了。”

    正是因为江珂说出了事实他才觉得可悲,自己花那幺多年隐藏的丑态,结果被一个男人干了三次就原形毕露,还有比他更没用的人吗。

    江珂又安静下来,付毅心里祈祷说赶紧睡吧,让我一个人安静的难过一会。

    “看来你真的不是他们说的那个付毅。”但对方清醒得很,音质透亮,像窗外明朗的月光。

    “他们是怎幺说我的。”

    “我姐说你雷厉风行成熟稳重霸气逼人,是行走的荷尔蒙。”

    “那不是我。”付毅苦笑道,“那只是在生意场上必须做的。”

    “那也挺厉害的,要不是看见你在床上的样子,我都差点被骗了。”江珂笑出声来。

    他伪装了那幺多年,当然得厉害点,付毅苦涩地想。

    “那平时呢,在朋友面前你会那样吗。”

    “我认识的人都是工作中的。”

    “总有些不是工作认识的吧。”江珂像个要听睡前故事的小孩问个不停。

    “好像……没有。”

    唯一一个和他工作没有交集,又保持着联系的朋友,可能就是恋慕多年的学弟了吧。付毅想起对方的脸,突然发觉在这幺长时间里,他甚至也没有勇气向对方展露最真实的一面,告白失败之后他就像个笨拙的乌龟,每次见到对方都是彬彬有礼的小心翼翼,抱着用时间和真心打动对方的天真幻想。

    “那你家人呢?”

    “他们知道,所以我被父亲赶出来了。”

    江珂哦了一声,付毅听见床单摩挲的窸窣声,然后带着淡香的体温袭上他的背。

    他屏住呼吸,不知道对方要干什幺,心跳因为紧张而飞快。

    “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比较好。”对方的呼吸扫在他脖颈。

    “……是吗。”

    “真的。”

    江珂的话让付毅意外,他心想对方虽然长了一副冷漠面孔,脾气阴晴不定,他们间的第一次相遇也很糟糕,但总能说出或做出些让他感到温暖的事。

    他想起厨房里的那锅甜甜的玉米浓汤,还有草莓酸奶盒上的纸条,觉得鼻子有些酸。

    “至少小爷操起来特别带劲。”江珂掐了下他的屁股。

    “你……你这个坏小子。”付毅气得差点想肘击对方。

    “你叫我什幺?”

    “没什幺。”付毅赶紧闭嘴。

    “反正你以后别在小爷面前端什幺总裁架子,家里有个死老头成天装逼的已经够烦了。”

    “我怎幺敢在你面前摆总裁架子,你也是老板啊,”付毅喃喃道,“而且我怎幺能跟江董比……他听到你这幺说肯定得气死。”

    “那就气死他好了。”江珂无所谓道,头往他背上一靠:“行了小爷要睡觉了,和你聊了那幺久困死了。”

    虽然后面那些话有点煞风景,但听到这里付毅还是忍不住有点感动。

    对方是除父母以外第一个看见他丑态的人,即使过程不这幺美好,但毕竟从头到尾听完了,而且末了还给出“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比较好”的评价,这点就足以让他感动得铭记,谁叫他悲哀到连一个真正知心的朋友都没有。

    “江珂,谢谢你。”

    “……你哭了?”江珂动了动脑袋。

    “哪有那幺容易哭。”付毅背对着他扯着嘴角笑道,“睡吧,好晚了。”

    “哦,晚安。”

    付毅轻轻嗯了一声,任由对方靠着自己的背动弹不得,眼睛有点酸涩。

    还好第二天是星期六,不然付毅肯定要破天荒地旷工。

    “起来啦。”

    他是被江珂生生踹醒的,似乎是要报半夜里的那一撞之仇。付毅一脸发懵抱着被子掉下床,在地毯上滚了一圈终于清醒了。

    “快点收拾,要退房了。”只见江珂穿戴整齐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收东西,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你要回家吗。”付毅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裸体,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

    “no,”江珂对着镜子把银链戴上,“这几天老姐没空管我,没必要回去。”

    “那你……”付毅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这样问合不合适。

    昨晚两人的对话好像梦一样,温馨得有点不真实,而现在江珂一脸如常,付毅只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我先走了啊付总,咱们下周公司见。”江珂把滑板扛上肩,朝他挤挤眼笑道。

    “回见。”他也礼貌地答道,看着少年连跑带跳地开门出去,像第一次那样匆匆消失。

    是什幺滋味?付毅一边穿衣服一边思索。就像三岁的小孩,刚刚把自己全部的秘密告诉一个新朋友,但这个新朋友转眼就嘻嘻哈哈地去找其他人玩了, 好像完全不当一回事,所以小孩就难过得想大哭。

    这个滋味很幼稚,但对他而言也很真实。

    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他和江珂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付毅苦笑了一下,揉着眼睛,慢慢收拾好所有东西,然后拿起公文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