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不走

作品:《野狼难驯(1v1 H 甜)

    一句轻飘飘的“想要”,遽然击散了男人周身的煞气。

    赫连司一身墨色的夜行衣,同这满室的暖光格格不入,他似乎就该待在门外,这里的一切,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祈安宫的寝榻不是床,是整片连着墙的火炕,冬日极为暖和。缺点就是太硬了,赵文易顶顶娇气人儿,坐一下都觉得屁股疼。是以晚间撤了火后,汤圆和芝麻会在上面铺上很多层厚厚的暄软褥子,摞到一个让文易全然感觉不到炕面的程度。

    下来时没觉得,这会儿文易叉腰看着那寝榻,是及她胸下的高度了。

    赵文易轻咳一声,淡定的调转方向,决定先将烛心挨个剪了。

    小小的人,肩窄蜂腰,从后侧根本看不出怀有身孕的样子,走路时脚步放得很慢,格外的不自然。

    “崽…”刚张口男人的嗓子就被糊住了似的,他狠狠清了几下喉咙,“郡主…

    然而也不过刚说了两个字就又卡住了,红色迅速爬满眼底,他全身的肌肉仿佛被撕扯着。

    “你想说什么?”文易走回到炕边停下,习惯性的将手放在肚子上,有些困倦的不耐烦。

    赫连司的目光落到那只手上,随着她的动作来回几次,然后狼狈的摸了把脸,走到她身边,伸手要去扶文易上榻,“没事,早些安置吧。”

    赵文易自来没什么郡主脾气,却能屡屡被赫连司扰得窝火,她推开他,“不用你!”

    说着扭身一屁股坐在脚踏上,动作干脆利索。

    赫连司没见过女人怀孕,自然不知这是几个月的孩儿,可算算时日,大约该是五个月左右。小姑娘长途跋涉来白狄,路上定是要吃了不少苦。

    赫连司退回到原来站的位置,额头被碳火盆烤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渗到眼睛里,火辣辣的滋味。

    “…你辛苦了。”

    赵文易懒怠看他,干脆闭了眼,“辛苦也同你无干,看什么看,这肚子也与你无干。”

    赫连司迟缓一息,“郡主最会戳孤王心窝子。”他小声说着:“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就都与我有干。”

    他晓得自己生的过于健硕,小姑娘不喜他的模样,出门前赫连司换了件极薄的墨色夏装,腰间和袖口缠紧,乍一看去人也单薄不少。他此刻规矩的站着,脸侧半边,并不与文易对视。

    半晌无言,入耳是压抑的喘息声,扰得人心烦。

    “你杵在这里作甚?我困了,你快走。”

    “不走。”

    “什么?你嘀咕嘀咕的我听不清呀!”

    祈安宫太热了,热的男人从锁骨红到耳根。

    文易试图说点什么,劝他离那炭盆远点,人眼瞅着冒烟了。

    “你....”

    不料他猛地抬头,两人视线撞上,赫连司脱口冲文易低吼:“老子、老子要侍寝!”

    ???

    这碳有毒?

    “赫连司!”赵文易蹭的从地上站起来,脸颊红了个透,“你有病吧!”

    “没病,身体好,想侍寝。”她瞪他,他就避开,然后低声言语,声音不大但就是让赵文易听了个清楚。

    疯了。

    赵文易彻底被惹毛了,掐腰在地上一圈圈转。

    这人不是赫连司,赫连司说不出这样的话!

    她试图和对面的男人对视,但他微垂着头,情绪隐藏在单薄的眼皮下,孤零零的守在炭盆旁,竟让人琢磨出一股幽怨的气息。

    碳没烧透,有毒,真的。

    小孕妇就这点很不好,她在喊人和自己亲自动手间选择了叹气。而后手心朝下,对着那高大的莽汉招呼,“你过来。”

    赫连司侧低着头,耳尖颤了一颤,人未动,长而密的睫毛下掩,瓮声瓮气道:“做什么?”

    赵文易:“……”

    冷静。

    “你不是要侍寝,站那么远怎么侍?”

    闻言赫连司终于愿意看向她——

    刹那间眼神交递,失意莽汉眸中深意,秋风悲画扇。

    她说孕妇性欲强,需要男人伺候。她前一刻赶他走,可当他自荐枕席她却立马就应了。他应该开心,因为她觉得他活好。

    赫连司沉默不语,单手将赵文易抱上了寝榻,然后拽了一床被子扔到地上。

    起先文易穿着厚重的外衫看不出,方才背对着赫连司时也看不出,现在她仰面躺着,上头还盖着一张绵软的云锦被,那小腹的拢起处就格外的明显。

    赫连司就后悔,就想离开她,远远的,一如之前下过决心的。

    左手传来迟钝的刺痒感,赫连司低头看过去,掌心中正塞入一只小小的拳头。

    “你手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背到身后去,后退两步,仰头看束起的床幔,“没怎么。”

    “那给我看看。”

    “不给。”

    自有孕后,文易消停不了一会儿,抵过了那股子困意,她一掀被子翻坐起来,探身去抓赫连司的胳膊。

    赫连司哪料想这是个怀着孩子也不老实的,下意识去接着她,一把被人抓住了袖子。

    赵文易搭了半个屁股在榻沿边,得逞的冲男人一挑眉,捧着他的左臂摇晃着,“抓到了。”

    那是只瘦骨嶙峋的手,灰败的皮包裹着白骨,森然恐怖。赫连司试图抽回来,然而纹丝未动。他别开脸,眉心下压,汗液顺着刀削的颌骨滑落领口,赫连司从未觉得如此难堪。

    解开束袖,文易捧着男人的手臂专心翻看,略微失力按在他的合谷、偏历、和曲池穴上。赵文易边动作边道:

    “我听白狄的探子说你伤了,伤的哪里?这条手臂?”

    “怎么伤的,为了给我阿兄找药?”

    “刚才那么大力按这几个穴位都没反应,彻底不能用了?”

    半天没得到回应,赵文易幽幽的抬头,提气冲对面人下盘踹过去。

    赫连司接住她,半蹲下,将左臂往前送了送。让赵文易的脚踝踩在他胸口上,“里面坐坐,要掉下来了。”

    赵文易又踹了,力道不小,“我问你话。”

    赫连司用右手给她整理裙摆,绕到她身后的位置时,见一臂也能将她圈住,面色松缓了几分。

    “没伤。不是。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