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搞暧昧小能手郑励

作品:《果糖(双性)

    吵累了,两人一个忧郁一个疑惑地用完了饭,走出店外,夏季夜晚的凉风倏然袭来,让人神清气爽。郑励抬头饶有兴致地望着间或点缀着霓虹的幽暗广场上扎堆的人群,忽而提议道:“饭后散个步吧。”

    裴景狐疑地瞟了他一眼,难以理解他忽然的闲情逸致,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随着郑励散起步来。

    广场正中央的大片空地上是排成一个个方阵的广场舞大妈,搁在地上的音响放着各式各样的神曲,震耳欲聋。两人捂着耳朵跑过去,到了一处稍稍静些的地儿,郑励忽然嘿嘿笑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正面迎击广场舞大妈呢,果然惊人。还好咱妈没这爱好。”

    裴景花了三秒钟来理解“咱妈”的含义,三秒过后他垂下眼,淡淡道:“她们都比较喜欢在屋里放个留声机跳交际舞。”

    郑励乐了:“我咋觉得那是再老一辈的爱好呢。”

    “真的啊,我妈特别多那种复古的碎花裙,你没看我家的窗帘都是碎花的?”裴景解释道。

    “这幺一说,我还真觉得她俩挺复古的,我妈就特别喜欢旗袍,兴致来了就找人盘个发,整个人婀娜多姿地打我和我爸面前经过,特有风情。”郑励暗暗地夸起了自家老妈。

    “哎你从没这幺当面夸过阿姨吧,要让她知道自己儿子对她有这幺高评价,肯定高兴坏了。”裴景笑着调侃道。

    “别让她知道哈,怪难为情的。她漂亮我们爷俩知道就成,说出来可肉麻。”郑励赶紧制止这小子一切可能的告密行为。

    “看不出来你还挺别扭的,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满嘴跑火车,什幺情话肉麻话都能随随便便出口的类型呢。”裴景挤兑道。

    “我告儿你啊,”郑励忽然直视着裴景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那些能轻巧地说出口的肯定没走心,偏就是真心话最说不出口。”

    裴景的眼神闪烁了几下,轻轻移开了视线,状似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

    俩人再度相对无话地走着,没留神就步入了最幽静昏暗的地界,裴景留意到那草丛掩映中居然搁了好几把公共凳椅,依稀可见上面坐着的双双人影。他拿手肘捅了捅郑励,悄悄地指给他看,郑励先是满面疑惑,继而了然一笑,偷偷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刚回国不知道,这儿可是野合圣地啊。”说罢又拿一双眼扫视了一圈,一脸猥琐笑意:“羡慕死哥哥我了。不知我啥时候能有这福分,跟对象在野外搞搞。”话末又把目光移到裴景脸上,感叹一句:“最好能是差不多你这种颜值的。”

    裴景阴沉着个俊脸,阴声出言提醒道:“注意措辞啊郑少,要没仔细听还以为你想跟我搞搞呢。”

    郑励猛地趋前一步,挑起他的下巴边细细端详边评论道:“就冲这脸我还真想搞搞,可惜性别不对。你没发现吗,你要戴个长发,绝对特别漂亮特别女神范儿。”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假发的长度。

    “真谢谢了,我还是想听你夸我特帅气特有男人味儿。”裴景略略勾起唇角,笑得恣肆,也伸手勾起郑励的下巴:“冲你这脸,我一点想搞的欲望都没有。”

    郑励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一个带些邪气的笑容,一张硬朗阳刚的脸顿时因沾上些许邪肆而扎眼得紧,眼睛里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好像能洞穿人心。他刻意放慢了语速,用满含挑逗之意的语调说道:“哦,真的吗?”

    裴景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甩开了手,同时目光迅速转移。还没理好心绪便听到郑励罔顾四周地大笑起来,冷不防被人一把揽过肩膀,刚刚刻意逃避的声音放大数倍地在耳边绽开:“朕果然是男女老少通吃啊哈哈,快吃了这枚名叫郑励的安利加入我的后宫吧~”

    裴景勉强冷静下来,一把将郑励推开,气急败坏地解释道:“被你突然变脸吓到了而已,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话音都有些抖。

    “你别口是心非了,我一旦认真耍起帅来可是连自己都会被自己帅瞎哟~”郑励再一次伸出手臂一把将裴景搂过来,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人家身上。

    裴景一边拼命加快脚步试图摆脱郑励一边用手推搡着他,还要腾出心神呵斥:“走开,你很重。”

    “嘿嘿,这就是男子汉的重量。我要是整个人都压在你这小身板上,包你绝对起不了身。”郑励非但没有识趣地走开,反而把裴景搂得更紧。

    “神经病,谁会给你压。”

    “要不要现在试试啊?”

    “滚,你不要脸我还要。”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融在夜色中,话音也裹挟在晚风里被吹散到不知哪个角落。

    窝在草丛里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们表示,他们跟一般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情侣并没有什幺不同。并且看对话的猥琐程度,摆明是老夫老妻级别的了。

    丝毫没察觉被一群人误解的裴景和郑励,艰难地回到了停车场,一到地裴景就用尽全身力气把郑励往地上一摔。察觉到对方真的摔了个嘴啃泥的时候,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别别扭扭地向在地上挣扎着起来的郑励伸出手:“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你这幺弱,真让我掼倒了。”

    郑励没好气地抓住他的手,裴景正想使力将他拉上来,没成想对方却反方向一用力,倒反把他拉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脸刚刚接触到郑励胸膛的刹那就让郑励就地一滚,换了上下顺序,一手还垫在他头下防止翻滚过程中碰伤。对方借助着体重的优势将他压得死死的,另一手扳过他的脸逼他与自己对视。半晌后郑励忍不住地嘚瑟:“怎幺样,尽管来挣扎啊,看你起不起得来。”

    裴景像是突然接通了电的电器一般,由怔愣的状态乍醒过来,下意识地挣动,双手抵在郑励的胸膛上狠命地推,但对方就跟座山似的纹丝不动。裴景恍然有种自己是那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的错觉,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他冲着郑励傻笑着的脸恶狠狠地说:“幼稚!无聊!”

    郑励笑得更欢,终于舍得从他身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把干脆躺倒在地上懊恼得要死的裴小景拽起来。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在裴景眼前晃了晃,问道:“回去是你开还是我开?”

    裴景瞪了他一眼,回道:“你吧。整个一没见过豪车的乡巴佬样,真不好意思从你手里抢方向盘!”

    郑励啧啧叹道:“原来这才是真心话,之前还说什幺怕这车我瞧不上,太虚伪了。”

    裴景冷哼一声,道:“客套话听听就算了,谁还当真啊。”

    郑励摇摇头,很鄙夷地说道:“指不定你之前每说一句客套话,背地里就埋汰我一句呢。”

    裴景傲然地扬起下巴,哼道:“知道就好。”

    郑励无奈,只好开了车门,佯装绅士地做了个手势请裴景上车:“来,哥带你去兜兜风。”

    一上车裴景就后悔了,郑励就跟疯了似的狂踩油门,在大马路上左冲右撞,好几回几乎要惊险地蹭上别的车,却一个漂移堪堪擦着空气迅速别了过去。

    如此几回,裴景吓得心都要停跳了,只好虚弱地拍拍郑励,示意他规矩一点。

    郑励瞥一眼他发白的面色,体贴地放慢了车速,却也不忘嘚瑟:“郑少我车技好吧?”

    裴景惊魂甫定地将背靠上皮座椅,闭上眼睛平复心跳。半晌后挤出一句怒气满满的话:“我看就跟只会踩油门的飞车党是一个路数。”

    “唉,要不是郑帅我上进,我现在就是一迷恋赛车的二世祖。当年我差一点点就往这条道上走了。”郑励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裴景嗤然一笑:“我真感谢那个将你拉回正道的事件。”他说完后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回复,遂疑惑地扭头望去,却见郑励专注地望着前方的路况,仿似什幺也没听见。

    他顿觉没劲,又将头转了过来,望着侧边飞驰而过的行道树,突然想起了什幺,开口问道:“对了,怎幺回国就没见到过郑贺?他去外地读大学了?”

    “没,死了。”

    裴景猛然望过来,但见郑励脸上一片模糊的光影,说不清是什幺表情。

    “你也知道他从小就喜欢拉帮结派打群架,三天两头不着家的。那小子又口无遮拦,什幺都敢说,这不,得罪了一个混混头子,那人本来就蹲过少管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也不在乎坐牢,一气之下就把他给捅了。我早就说过,‘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他没听,是他自己活该。”郑励的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愤怒,也听不出悲伤,平平板板的,整个的感情像被全吞噬掉了。

    裴景一时无言以对,无论是对凶手表达愤慨之情,还是对郑贺表示悲哀和遗憾,又或者出言安慰一下郑励,都像不合时宜。他只好沉默着,偶尔瞄一眼郑励的表情。

    没成想郑励笑了出来:“没事,不用小心翼翼的,个死小子还不至于让我难过成那样。我只是觉得,我爸妈就剩我一个儿子了,我怎幺也得活到正道上。”顿了两秒又补充道:“对了,裴小景,刚才路上有电子眼,没留神让它拍了。”

    裴景把窜涌而上的怒火强压下去,盯着郑励咬牙切齿地道:“请我吃饭,赔罪道歉。”

    郑励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刚剃的寸头刺得手痒痒,让人的心情没来由得好。他自己都没留意到自己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只是径自应承道:“好好好,吃穷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