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品:《同极相斥

    “……”

    季岸慢慢爬起来,也不讲客气,接过泡面碗:“筷子呢?”

    “哦对对,我没拿筷子,你等会儿,我去拿。”沈忱念着,用下巴指了指椰子,“你先吃椰子肉,我去洗筷子。”

    也不知道沈忱是重新打了溪水回来,还是仿照上次的法子过滤了接回来的雨水;但哪种季岸都无所谓,他的视线追着沈忱,捻了块椰子肉放进嘴里。

    沈忱闭嘴忙活的时候,看起来比聒噪时可爱多了。

    他就那么一下一下慢慢咀嚼着香脆的椰肉,感受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漾开,看沈忱蹲在不远处洗筷子。

    “给,吃。”

    季岸接下筷子:“都是给我吃的?你呢?”

    “我等你吃完了我再泡一碗,”沈忱往他身边一坐,像是累得够呛,“你别给我说什么要省着吃,我再不吃饱我要死了,吃完了就吃完了,吃完了再找吃的。”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沈忱:“我预判你要说。”

    季岸:“那你能预判到我接下来会说什么吗?”

    沈忱:“还能是什么……”

    沈忱话没说完,季岸抢着道:“‘肯定是嘲讽’,是吧。”

    沈忱:“你怎么知道???”

    季岸:“我预判你的预判。”

    这碗泡面煮得有些过头了,面条偏软,在嘴里抿了一下就能断。季岸一向是喜欢吃更q弹的面,但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这碗泡面很美味。

    不止是泡面很美味,新鲜的椰子肉也很美味,漱口杯里的椰子汁也很美味。

    沈忱大约是真累了,连话也没说几句,就等着他吃完,然后真如他自己所说,跑去洗了锅再泡了碗面。

    这是季岸箱子里最后一份储备粮,这碗面拆封,意味着他们接下来每天都要找足自己的口粮。

    男人重新躺回去,沈忱坐在火堆边,“呲溜”嗦着泡面,良久后男人忽地说:“要洗衣服了。”

    沈忱囫囵吞掉嘴里的面:“……哈?”

    “再不洗没有干净衣服穿了。”

    沈忱这才反应过来他上一句的内容,不由地瞥了眼堆衣服的地方——n国的九月已经很凉,昼夜温差还大,他们穿的除了t恤衫之外,都是有点厚度的外套和裤子,手洗起来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怎么洗啊,”沈忱问道,“搓衣板子也没有,洗衣粉也没有,怎么洗啊?”

    “洗得不够干净也比没洗好点。”季岸翻了个身,背对过去火,也背对了沈忱,“再说吧。”

    他是打算接着睡的,所以才特意换了姿势。

    然而仿佛是那短短一阵安眠已经足够了似的,季岸背过身后,沈忱所有的动静都变得分外明显。沈忱吃完面了,沈忱洗锅,沈忱装水,沈忱重新烧水,水又开了。

    季岸盯着石壁上因火光摇曳而忽大忽小的自己的影子,脑子里却能事无巨细地勾勒出沈忱做这些事的动作神情。

    按道理,他们之间应该是不够熟悉的。

    可人和人之间的许多事都不讲道理。

    正当季岸想强行让自己接着睡时,新一锅的水烧开了,沈忱把锅端下来摆在一旁晾着,顺嘴道:“总感觉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

    “……有吗?”

    “有啊。”沈忱扒拉了两下火,又加了几根树枝,让火烧得更旺些,免得半夜熄灭,“你不记得了吗,那次,去山上旅游,在半山腰的旅馆住。”

    “有吗。”季岸其实记得。

    “就是我们俩抽签住在一间房,然后不是,停电了嘛,不记得了?”沈忱喃喃道,“不记得算了。就你跟我争床位的时候,停电了,我记得我那时候刚泡了面,就停电了,吓死人了。……”

    季岸又转回来,就看见沈忱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烤自己的手:“是你胆子太小了,胆小菇。”

    “什么啊,是那个谁,晚上在山里散步的时候狂讲鬼故事,跟他妈有病一样,”沈忱稍微抬高了些音量,抱怨道,“一般停电而已,也不至于很害怕好吧。”

    “那天就是很怕,拖着我不准睡,让我陪你吃泡面。”

    沈忱倏地瞥向他:“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一点,不多。”

    那山上环境还挺“艰苦”的,山下到半山腰倒是有盘山公路和大巴,可半山腰到山顶,就只能自己一步一步爬山道上去。那次旅行是班上那几个现眼包,听说有哪个星座的流星雨来着,才攒局说一块儿去看流星雨。

    结果头天晚上,山上的旅馆就停电了,没停多久,只停了一个小时。

    沈忱夜盲又怕鬼,手机的电筒开到最亮,正对着天花板;这他还嫌不够,他还要求季岸不许睡,得陪着他吃完。

    那时候他们都还不会抽烟,季岸陪着他,就真是在床上干坐着,看着他吃完。

    “想起来就觉得你好麻烦啊,”沈忱恶人先告状道,“我开手电筒,你还嫌太亮,让我关了摸黑吃。”

    季岸嗤笑了声:“最后不也没关吗?”

    “我听你这口气,我还得谢谢你是吧?”沈忱说,“我记得你拿那个玻璃杯,罩在手电筒上,整得好文青啊。”

    旅馆里给客人准备的杯子是棕色的硬面玻璃杯,罩上去后,白光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像定格的水波,铺满四面墙和门窗,也落在他们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