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送行的家长陆陆续续地赶到体校门口,不过是参加个比赛, 那阵仗可要比出征还要气派得多。

    吉城体校这次去参加的是个地级市的小比赛,奖金多少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在蒋先生面前露一露脸, 混个眼熟。

    蒋先生,全名蒋立国, 曾经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年轻时参加过两届奥运会为国家在长跑项目上斩获一金一银的成绩。

    退役后他继续留在国家队, 过去十年里,为国家队挑选了近百名运动员。

    别看蒋立国曾经学的是长跑,在国家队呆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其他项目他也能评两句优劣。

    所以, 只要能得到他的肯定, 基本算是能摸到国家队的尾巴了。

    如今他退休回到了吉省,前段时间被一个小的比赛邀请当嘉宾。为了检验自家学校的运动员够不够国家队的格, 周围的体校那是挤破了头想要参加,吉城体校也不例外。

    张翠华自然希望袁华也能得到蒋先生的青睐, 可这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

    摩挲着怀里的保温盒,她现在关心的,只有袁华的肚子。

    身边,父慈子孝、娘疼孩善,家家户户都珍惜着时间不多的团圆,唯独张翠华她俩,站在大巴旁边观望了好久也不见袁华。

    “我哥就是磨叽,干点啥都磨磨蹭蹭的,”袁奕靠在张翠华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更近了些,“咱不用急,等他来再好好教训他。”

    张翠华知道女儿是心疼自己等了太久,可顺着校园门口看去,刚才还有不少学生拎着行李行色匆匆地往外走,这会儿就只剩下几个同行的教练,拿着几份文件慢慢悠悠地边聊边走。

    “呼!!!”

    一声清亮的哨声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了眼手里参加比赛的人员名单,教练清了清嗓子,那声音,比哨子还要洪亮许多:“咱们四点准时出发啊,各位家长抓紧时间!与比赛无关的物品就不用带了,带了也得被没收。”

    话音刚落,张翠华就赶紧迎了上去。

    “教练你好,打扰你一下,”张翠华微微躬身,礼貌地询问道,“我是袁华的妈妈,他这次不是也要去比赛吗?我怎么没看到他?”

    教练同其他教练对视了一眼,冲着她的礼貌,态度都平和了一些:“袁华,他被老刘,哦,就是刘教练扣下了,这次比赛他去不了了。”

    张翠华、袁奕:???

    完了,天生爱闯祸的袁华果然不管去哪都得惹事!

    ……

    天一天比一天冷了,运动员们的训练都在室内训练场,外面的操场除了跑道每天使用被踩得干干净净外,被遗忘在角落的垫子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今天周末,除了那些去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外,其他运动员都休息回家去了,偌大的训练场就只有几个负责保洁的工作人员。

    虽然没有人在,不过空气中依稀能够闻到的汗味,还是能感觉到平时这里一定是济济一堂。

    堆满了哑铃、沙包、拉力棒的器械室;摆放着吊环、单杠、高低杠的体操室;拥有400m长泳池的游泳馆……这些运动员挥洒过汗水的地方,为国家培养了众多人才。

    “袁华家长是吗?”刘教练快步从办公室走出来,胸前挂着的铁哨子左右摇晃。

    三十出头的年纪,刘教练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正直的英气,尤其是那一双苍鹰般锐利的眸子,就连袁奕这样的好学生见了,都难免有种压迫感。

    和每一次被叫到学校一样,张翠华的脸上赔着同之前一样的笑脸:“真是抱歉,我们家袁华是惹了什么事吗?”

    “不算是惹事,就是……”刘教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从业这么多年,他见过不服管的学员,见过恃才傲物的学员,但袁华跟他们都不一样,所以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惹事。

    可惜年轻那会没读过什么书,措辞了半天,刘教练才说道:“他很不守规矩,非要在人群里去当那个异类。”

    不守规矩?异类?

    听到这些形容词,相比张翠华的一脸疑惑,袁奕倒显得很平静:这可太正常了,要是那么循规蹈矩,他还能是怼天怼地、无所畏惧的龙傲天吗?

    为了向她们解释他是怎么不守规矩,教练特地举了几个例子:

    学员们每天都要早起负重跑五公里,大家都背着沙包保持整齐的队形。他倒好,用沙包玩起了杂技,一会用头顶着、一会用肩膀挂着,教练说他要背着才算,他也听话地背了两个,但手上和胳膊上挂着的却一个都不肯放下,而且总会比队友先跑完然后坐在一旁休息。

    为了锻炼上肢力量,学员们会用重物挂在手臂上坚持一段时间,同时脚下也会扎马步保持平衡。袁华偏是不走寻常路,光是挂手臂上还不够,脖子上、腰上都得挂着,要不是找不到能用嘴咬的绳子,他还能再叼一个,只恨自己不是棵圣诞树。

    还有平常抓举动作的练习……上次,他直接当着那多人的面,在头顶挥舞起了一百多斤的杠铃。

    “这么说吧,袁华他什么动作都能完成得很好,平时测试的成绩也总能拿第一,”说到这,刘教练都有些被气笑了,“但他好像不是来练体育,而是来学杂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