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好事一桩,但在远安村的村民看来,每一滴雨水都有可能毁了他们一年的心血。

    常江中游水资源丰富又有最适合种植作物的气候和地势,因此这里坐落着许多城镇和村庄,袁奕所在的远安村就是其中的一个小村庄。

    可凡事皆有两面,众多支流的汇入和分散的湖泊,同样是悬在老百姓头上的刀斧。

    因为水利工程建设落后,河流的堤岸得不到很好的修缮,所以每有暴雨,汹涌的河水便会从两岸涌出,波及到附近的村落。

    几年前的那次暴雨冲垮了常江的一处河堤,不仅毁了好几个村子,还带走了几十条人命……

    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昏黄的天像是一滩泥浆水。

    袁奕合上了手里的语文书,眉心紧皱。

    嗅着雨水潮湿的气息,袁奕不安地询问着脑海里的那个声音:【雅尔河的河堤能够承受这次的雨吗?】

    常江距离远安村有几十公里的距离,雅尔河是距离村子最近的一条支流,她最担心的还是雅尔河那老旧的河堤。

    要是决堤的话,只消十几分钟,远安村就会变成一片汪洋。

    【雨水损失耐久度:3%

    目前雅尔河河堤耐久度:42%

    耐久度降为0时,将彻底失去蓄水能力。】

    袁奕从屋里走出来,迈下台阶,伸出脚淌进那浑浊的水里。

    连续下了三天的雨,雨水已经涨过她的小腿肚。

    昨天水深才刚过她的脚腕而已。

    “哗!”

    院门从外面被推开时,是水浪翻涌的声音。

    袁建国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扛着铁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这么晚了咋还不睡?”

    “刚看完书,一会就睡。”

    袁奕顿了顿,又问道:“爹,河堤得找时间修修,我看耐久度只剩四十多了。”

    把铁锨放在旁边,袁建国用力地拧出身上那件短袖上的水,说:“我知道,刚把水泥都搬到学校里了,等雨停了就去修。”

    学校是村子里地势最高的地方,就算是下再大的雨也不会淹到那里,水泥放在那正合适。

    “垄被雨冲得有点散了,明天还得再去地里一趟。”

    袁建国虽然身为村长,但是村里的地他连一寸都没分到,十几年前来到村里当官,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如今提起村民的地,老爹的脸色却十分阴沉,像是自家的地遭了秧一样。

    袁建国:“总这样也不行,还得是灌几个沙袋,要不雨一冲,土还是得散。”

    袁奕习惯了老爹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不过,该说不说,老爹这心怀天下的模样真是帅呆了。

    心有大爱,连五官看着都更加端正。

    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袁建国抬手在袁奕的头上揉了两下,说:“好了,快睡点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袁奕在家看了一整天的书,尽管有学习力的加成还是有些累,所以她躺在床上后不一会就睡着了。

    梦里,是属于原主的那些回忆。

    和老爹一起相依为命,尽管他们在书里是令人厌弃的反派,但小日子还是过得和正常家庭一样和和美美。

    “救命啊!来人呐!”

    “赶紧去学校,所有人都赶紧去学校集合!”

    深夜,袁奕被外面断断续续的呼喊声吵醒。

    “轰!”

    刚睁眼,一道白色的闪电就在她眼前炸开,几秒钟后,振聋发聩的雷声把她从床上推了起来。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瓢泼大雨激起的水花氤氲着雾气,能见度已经不到十米。

    从床上跳下来,雨水已经涨到了她的大腿,板凳和锅碗瓢盆都飘在水上,昨天还没看完的物理书也泡在水里。

    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水就涨了快两米高。

    袁奕赶紧拿起飘在水里的物理书,拿起床上的包,把别的书也一同收了起来。

    “爹!咱们得赶紧走,家里不能呆了!”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袁建国的屋里,袁奕只看到了一张空荡荡的床。短袖和被子凌乱地叠在一起,旁边还放着一本初中数学。

    “救命啊!谁来帮帮俺家!”

    听到外面的呼救声,袁奕不敢耽误,随手把数学书也揣进了包里,然后三两下就把包缠在了胸前。

    别的都可以不要,书必须保护好!

    从屋里出来,袁奕从敞开的院门能看到外面人头攒动的村民。

    雨水足有一人高,一米八几的男人站在里面也只能勉强露出胸脯。

    大家都是被涌到屋里的雨水吵醒的,知道家里也不安全,便纷纷逃了出来往学校的方向跑。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扛着家里值钱的物什,大包小裹的东西飘在水里让原本就不宽敞的村路更加拥挤了。

    “快走啊!咳咳!”

    “赶紧把你的包扔了啊!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你懂啥,要是没钱俺还咋活啊?”

    “咱家的鸡娃咋整啊,不得全死了呀!”

    “都这会了,你还有心思想你养的鸡?”

    “去你娘的吧,你懂个屁!有种你别吃俺家的鸡蛋!”

    雨声、水声、雷声还有此起彼伏的争吵声,像是在熬一锅乱糟糟的粥,众人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只管往前挤着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