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玉道：“笼子不是在你屋子里嘛，你叫我把鸽子放下，万一它飞走了怎么办，我可没你那么一手绝技，把它叫不回来。”

    萧安世瞧了简明玉一眼，温言道：“相信我，它才不会跑呢！”

    “那行吧，反正跑了我是不会去抓的”，简明玉嘟嘟囔囔的，但还是照办了。

    眼看着那只在她手里一直躁动不安的鸽子如今安稳异常，已就在简明玉和萧安世说话的档口，在那张桌案上一步步走着，咕咕叫着，留下一个个独属于它的痕迹，她实在是好奇得不行。

    “就四个字”，她的注意力始终都在那只鸽子上，“一切顺利。”

    萧安世瞧了眼，起身去将那张纸条烧掉。他瞅着简明玉，随手一指，道：“笼子在那边角落里。我已经准备好了吃的和水，它飞回去之前，得吃饱喝足了。”

    简明玉这次抓鸽子甚至没多余花掉一丝力气，不自觉已更好奇了。

    “你怎么做到的”，她这么说。

    萧安世已经端起了茶杯，随口道：“什么怎么做到的？”

    简明玉道：“这鸽子飞到我屋里时焦躁不安，到了你这边居然就安静下来了。”

    萧安世笑了笑，道：“给山上的回信准备好了？”

    简明玉有些不依不饶：“萧语，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萧安世道：“非要寻个答案的话，可能因为我是妖吧。”

    简明玉满脸得不爽，一字字说：“所以说，我这个凡人就是想学也学不了？”

    萧安世看向那只喝水的鸽子，温柔道：“当真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但作为凡人的你能学到多少，我确实不敢保证。”

    简明玉还没说话，萧安世已接着说：“第一步，就从和它用心交流开始。做到了，不光是鸽子，其他动物你也是可以交流的。”

    “用心交流”，简明玉嘟囔道，“说得好像真的很容易一样。”

    萧安世才又笑了笑，简明玉突然想起了什么，直接说：“你是什么。”

    “什么我是什么”，萧安世看着简明玉，柔声说着，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简明玉道：“我是说，你来自妖界，一定是有真身的吧。”

    萧安世浅浅一笑，说：“你说的是这个。”

    简明玉歪头道：“那你是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萧安世道：“我的真身属于龙族。但我现在还不是龙，只是蛟。”

    简明玉一脸的不明白，萧安世含笑解释道：“龙生九子听说过吧。”

    简明玉点点头。

    萧安世道：“三界之中，除去自上古绵延至今的神族之外，三界之中所有的龙族，一开始都是妖，且绝大多数终其一生只能是妖。介于上古神族的数量极少，所以世人能见到真龙的机会少之又少。”

    简明玉恍然道：“那是不是可以说真龙是神，但并不是所有龙形的生物都是真龙。”

    萧安世笑了笑，道：“明玉果真是聪慧，一点就明。”

    简明玉眨着眼，好奇道：“修成真龙，会很困难吗？”

    萧安世没正面回应她的问题，他只是笑了笑，忽然道：“鸽子吃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让它回去了。”

    简明玉点着头，脚下却不动。

    萧安世瞅着她笑，“怎么，这是在等我去放吗？”

    “你叫我去？”简明玉讶然道。

    萧安世柔声道：“想学着和鸽子交流，那你起码就得多和它说说话嘛！”

    简明玉做了个鬼脸，道：“说得还真是很有道理。”

    萧安世含笑道：“那还站着。”

    鸽子咕咕地起飞，很快就越远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并肩而立的两人不约而同得长出了口气，又不约而同得笑了。

    “方才，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简明玉道。

    萧安世收回了目光，道：“说说看。”

    简明玉道：“封山，从来都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罢了。”

    萧安世还未说话，简明玉已接着说道：“至少，是比表面上表现出来的严重还要更严重的事情。”

    萧安世道：“你说的没错，以瑶光山在仙门的地位，瑶光山封山，可当真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简明玉沉吟道：“总而言之，你们的计划，到现在为止还是十分的顺利的。”

    萧安世道：“整个计划中最核心也是重要的部分是由你提出，也是由你执行的。所以说，明玉，即便你想说什么，也要用‘我们’开头，而非‘你们’。”

    简明玉看着萧安世，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以你对那面具主人的了解，他会上钩吗？”

    “会，也不会”，萧安世道。

    简明玉才皱了皱眉，萧安世已解释道：“他那样的人绝不会被迫上钩。若想让他上钩，便唯有一种法子。”

    “让他认为是他自己选择的吗”，简明玉接口道。

    萧安世点了点头，道：“所以，接下来，我要做件事。”

    “什么事”，简明玉截口道，“我能帮忙吗？”

    萧安世道：“明玉，在他在纠结要不要相信你的邀请时，我要约他相见。”

    简明玉愕然道：“约他……来东都？”

    萧安世点了点头。

    简明玉沉默了半晌，道：“可能是我想太多，但我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萧安世淡淡说：“我总是得和他见一见面的。而约在凡间，总比有朝一日在仙界相遇的强。”

    “带上我”，简明玉说。

    萧安世笑了笑，道：“你就不好奇他来不来吗？”

    简明玉道：“你说他会来，他就一定会。我信你。”

    萧安世柔声道：“明玉到时候可以陪我去，但你得应承我一个条件。”

    “你放心，我绝不给你惹麻烦”，简明玉紧跟着说。

    萧安世笑道：“天捅破了，我也可以替你兜着，算不得什么。但是，我们一起遇到的一切，你都不能和金仙讲。一个字都不可以。”

    “为什么”，简明玉纳闷道，“你们不是合作的吗。”

    萧安世道：“明玉无意中说出了答案。”

    简明玉想了想，摇了摇头。

    萧安世安抚一笑，道：“我们是合作的，但也只是合作而已。我有我的黎民要考虑，金仙也有他的三界要守护。我毕竟来自妖界，有些时候，金仙的立场当真会和我不同。”

    简明玉沉吟半晌，道：“就冲着你对我这么坦诚，我答应你。”

    “好，多谢”，萧安世说。

    简明玉想了想，道：“要想传信约他，你是不是得回去一趟。”

    萧安世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也不是非回去不可的。倒是明玉你如果想要跟着这几日随我去妖阙看看，倒是可以去看看。”

    简明玉目光闪烁，一字字道：“现在？不合适的吧？”

    萧安世笑了笑，道：“本也不该带你去，只是留你一个人在东都的话，我更不安心。万一出了事也没法子及时救援，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简明玉眼珠一转，道：“那就索性不要回去了，你也说了，凡间和山上的时光流转不太一样，这么一来一回，万一一不小心错过了正经事岂非得不偿失了。”

    萧安世柔声道：“有我在，不必紧张。”

    简明玉默然半晌，忽然道：“你是已经传了信了吗？”

    “是的”，萧安世道，“你来敲门之前，我刚才点了信香。”

    简明玉道：“约好了？”

    “我约了，他来了，才算是真正的约好”，萧安世道。

    简明玉不说话了。

    萧安世安抚一笑，柔声道：“这雨眼看着越下越大了，鸽子一时半会可回不来，还是赶紧回屋休息吧。明日我们再说。”

    简明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还是陪你等着。”

    “陪我？等？”萧安世双眸含笑，看着简明玉说。

    简明玉“嗯”了声，道：“你们的传信方式，不至于比信鸽还慢的吧。”

    萧安世还未说话，简明玉忽然瞪大了眼睛，她指着那小香炉，认认真真说：“那是什么？那烟，怎么是黑色的！”

    萧安世回头去看，淡淡一笑。

    简明玉刚想说话，只见萧安世的手指不知在空中虚虚画了个什么符，那袅袅而起的黑烟忽然就落在了桌面上。

    简明玉探头去看，讶然道：“变成字了！”

    “上面说得什么”，萧安世问。

    简明玉又瞅了眼，一字字念道：“三日太慢，不如就明日。午时三刻，春熙楼见。”

    萧安世笑了笑。

    简明玉瞅着萧安世，道：“你笑什么。”

    “多年不见，我笑他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萧安世道。

    简明玉道：“我也去！”

    萧安世温柔一笑，道：“明玉当然去。但是……”

    简明玉紧跟着说：“我记得我答应了你什么。”

    萧安世笑了笑，道：“我想说的是，不论我们谈了什么，谈得是否投契，你都不要开口。”

    简明玉紧跟着道：“那我干什么？”

    “看着”，萧安世道，“明玉，你得先学会观察他，之后才有可能和他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