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鱼 第77节

作品:《大秦嬴鱼

    那个被打的人眼看着就不行了,人群中有人先受不了了,他大喊道:“我认罪,我自出,不要打死我,秦律有规定,自出者,可以减免刑罚,我自出,不要打死我......”

    所谓的自出,就是主动供认自己所犯的罪名。

    这个人一喊,似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堂下乌泱泱的一群人都喊着要自出,要减免罪责,就是嘴里还塞着麻布团的人,也呜呜啊啊的喊着,大约也是想自出的。

    原来,在开始行杖刑的时候,就有军卒摘掉了一部分的麻团,这些人可以说话了。

    大约终于认识到,在

    这里审判他们的,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孩童,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铁血将军,一言不合就能要光明正大的要人的命,在他面前,他们最好能老实一些,否则,很可能就会跟堂前的那个人一样,一句话都没得说,就给乱棍打死了。

    最让人绝望的是,他们并不是无辜的。

    打死,也就打死了。

    即便被活生生打死的刑罚太重,有人非议,大王也只会削减下令人的爵位,而蒙骜,他缺爵位吗?

    他是个将军,些许削减的爵位,上一次战场就又涨回来了,而他们的命,可就白白葬送了。

    因此,几乎所有的人,都要自出认罪。

    当然,这些人,都只是一些喽啰,真正犯了偷盗大罪的主使,具都沉默不语。

    即便他们自出,恐怕也免不了一死。

    赵栏兀自挣扎:“蒙骜,有话好好说,老夫乃是宗室,自有宗正约束,你没有权利对老夫上私刑。”

    自商鞅变法之后,秦国就没有刑不上大夫、刑不上宗室贵胄这一说了。但赵栏还是说出来,想要蒙骜有所顾忌。

    蒙骜笑道:“公毋急,公可以不认罪,本将也不会对公上刑罚,本将会将你带去咸阳,听候大王发落。”

    赵栏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蒙骜当着他的面审问他的爪牙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又重新提了起来。

    “你跟赵栏是什么关系?”

    “你们都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什么?他自己建了一所私窑?左右,去查!”

    “哦,原来如此,我说他这些年怎么这样礼遇荆氏,原来荆氏的女儿嫁的竟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吗?”

    “真的?真的有从赵国来的辨识来找过他?”

    ......

    林林总总,简直将赵栏从头发丝到裤衩,扒了个干干净净。

    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死忠赵栏的吗?

    不,秦鱼更倾向于,是秦律的酷戾震慑住了这群人。

    对赵栏的控诉,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一直闹到掌灯十分才结束。

    这些些人都被带去大牢里关押。

    秦鱼仍旧心有疑虑:“不知道泄露了多少。”左工室

    里除了陶瓷,还有蒸馏釜,还有煤室那边......

    蒙骜笑道:“到底泄露了多少,等明天就知道了。”

    秦鱼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蒙骜原本想瞒下来的,但秦鱼不是一般的小孩,有些事,他能早知道,对他也好。便道:“等到了大牢里,真正的审讯才开始,不过,这些你现在先不用接触,我来替你看着。”

    秦鱼了然,有些机密,自然要用特殊的手段逼问出来,然后再仔细的分辨,才能确定真伪。

    秦鱼紧了紧拳头,又徒劳的松开,对蒙骜道:“有劳将军了。”

    蒙骜揉揉他的脑袋,温声道:“这些人,并不无辜,你与其担忧他们,不如先顾好自己。”

    秦鱼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我挺好的?”

    蒙骜笑问:“那你今日可有正常吃饭,有按时喝羊乳吗?”

    秦鱼这才发现,他自从午后,就没进一粒米,没喝一口水,但他一点都不感觉到饿。

    蒙骜道:“一切都交给我,你要做的,就是去好好休息,知道吗?”

    秦鱼低落的低下头:“我是不是做错了?”

    蒙骜:“你是说哪里?”

    秦鱼:“......右工室,真的安全了吗?”

    蒙骜失笑:“你说这个啊。那我问你,你认为马鞍和马镫是军事利器吗?”

    秦鱼:“当然。”

    蒙骜:“那你看,大王有将此等利器藏起来不用,等在战场上出人预料的涌出来,打的敌人落花流水吗?”

    秦鱼脑门上露出一个问号:“难道不是吗?”其实对此,他早就有疑问了,他献上马鞍和马镫的时候,秦王不仅邀请所有王公大臣来马场看他跟蒙骜表演,还下令先给现有的骑兵都配备上,然后再给王公大臣们配备上,一点都没有作为一支奇兵保密的意思。

    蒙骜笑道:“那是因为,神兵利器,也要看握在谁人手中。就算马鞍和马镫被人学去了,除了戎狄、赵国和燕国,其他的诸如韩、魏、楚、齐,他们有秦国这么多的马吗?”

    秦鱼:“没有......”现在作战,还是多用战车和步兵,骑兵除了赵国和秦国,就连燕国都不多。

    蒙骜:“再说

    赵国和燕国,他们或许马多一些,但他们有良铁打造马镫吗?用青铜打造,除了大贵族,士兵们是用不起的。”

    “至于戎狄,他们根本不会冶炼。”

    秦鱼:“做马鞍和马镫,也不一定就非得要用铜铁?”用牛皮带也可以的。

    蒙骜:“或许吧,但他们一定没有我秦国舍得。我秦国舍得花重金打造、培养一批精骑兵,也有国力和财力支持,其他国家可未必有。”

    “总之,即便右工室的重兵秘密被泄露出去了,也没什么,因为我秦国,不惧任何人和国家。”

    秦鱼看着蒙骜自信张扬的脸庞,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是啊,秦国可是战力最强的国家,这些戈啊甲啊的,在秦国这边可以如虎添翼,在其他六国嘛,嘿,他们舍不舍得给普通兵卒装备这些还另说呢。

    秦鱼打了一个哈欠,揉揉小肚子,嘟囔:“饿死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吃的?”

    蒙骜哈哈笑道:“你大母已经来了许多时候了,肯定还在等着你吃饭呢,快去吧。”

    什么,大母来了?他怎么不知道?

    秦鱼匆匆跟蒙骜告别一声,就去找自家大母了。

    蒙骜看着秦鱼小小的背影消失,笑笑,抽出一张帛书,提笔书写:“我王容禀:下臣有要事需在栎阳多待几日......”!

    第84章 以人为名

    当天晚上秦鱼做了一夜的噩梦,等第一日睡醒的时候,他已经都不记得了。

    秦鱼揉揉眼睛,看着窗□□进来的光线,这光线,明亮的有些过分了。

    他爬下床榻,打开门扉,秋老虎热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秦鱼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

    他努力睁开眯着的眼睛,看着头顶的大太阳,有些回不过神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醒了怎么也不叫人,傻站在风口里做什么?小心再起热。烟呢,她跑哪去了?”

    是秦大母。

    秦鱼看着自家大母担心的神色,露出一个乖巧的神色:“大母,什么时辰了?您怎么不叫我起床?同僚们该笑话我睡懒觉了。”

    秦大母摸着他暖烘烘的小脸蛋,心下微微放心,牵着他的手进了房间,对他道:“亏你还记得要上衙,昨天夜里你起了热,好不容易才退下去,我已经去给你请假了。蒙将军担心,亲自过来看过你无事之后,就回去了。官署里的有他暂理,你无需担心。”

    秦鱼恍然,原来自己昨晚发烧了?怪不得一觉睡到日上竿。不过,他除了身体懒洋洋的之外,并无其他不适的感觉,想来只是有些低烧,并不严重。

    此时,烟托着一罐白粥进来了。

    烟看到秦鱼已经起来了,还穿着里衣,明显是没有人伺候他穿衣,便有些自恼道:“奴估摸着公子就要醒了,怕他肚饿,便去端来白粥给他,我该叫人来守着公子的再去的。”

    秦鱼笑道:“没事,我一个大活人,又不是自己不能动,用不着这么多人守着。”

    秦大母却是道:“你身边只有一个烟,确实不大凑手了,你大了,身边也该再添人手了,我那里新调/教了几个,都是十来岁的丫头小子,等下就派来给你使唤。”

    要是以前,秦鱼定觉着麻烦,但经过昨日之后,深深觉着有自己培养的信任人手有多么重要。在意识到左右工室漏洞百出之后,他想要安排人手去调查,放眼四顾,竟没有一个是完全值得自己信任的,若是没有蒙骜在,或许,他连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鱼笑道:“多谢大母为我着想

    。”

    秦大母亲手给自家宝贝幺孙盛了一碗熬的融融的白米粥,看他喝上,才笑道:“你我之间,何谈谢字。我只怕你这里人太少,想多加人,又怕你烦腻,如今你既有心,我就把人都叫来,你挑顺眼的,就都留下来,如何?”

    秦鱼点头,咽下嘴里的米粥,道:“大母给我的,自是都是好的,哪里需要挑?直接带过来就行了。”

    烟在旁听了秦鱼的话,没忍住抿嘴笑了。

    秦鱼纳闷,他这是说错话了?

    秦大母也笑眯了眼睛,道:“这可是你说的,等会我就让人把人都送来。”

    秦鱼一头雾水的答应下来。

    结果,他这里刚洗漱完毕,衣裳穿好,头冠都还没戴完呢,哗啦啦的一群丫头小子就站在廊下了。

    秦鱼一打眼,好家伙,光十来岁的小姑娘就十几个,剩下的小小子们足足有十几个,也都是十多岁的样子。

    其中,秦鱼还看到了一个眼熟的。

    秦鱼走到那个女孩面前,迟疑的喊道:“谷家阿姊?”

    女孩抬起头来,朝秦鱼抿嘴勾出一个温婉羞怯的笑容,双手交握,弯膝规矩的行了一个福礼,出声道:“阿鱼。”

    烟在后头皱眉纠正:“你要叫他公子。”

    女孩朝秦鱼眨眨眼,听话的改口:“见过公子。”

    秦鱼哭笑不得,他再去看其他小姑娘小小子,多多少少都能看到熟悉的影子,他已经知道这么多的小少女小少年都是哪里来的了。

    他们,都是他家大母从西乡里找来的。

    秦鱼让鸳媪先带他们下去安置,秦鱼问烟:“这些人,是都买断了身契的,还是临时性征召来做活的?”

    烟:“既然是要贴身伺候公子的,自然是都买断了的。”

    烟不等秦鱼再问,就主动道:“没有逼迫,主母只是朝外头放出了消息,说要给你找贴身伺候的人,西乡的父老们就都把自家孩子送来任咱们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