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第84节

作品:《花千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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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不与傻子争高低

    办完明静的亲事,天气便一天冷过一天。

    黑猫自那日之后便不知去向,这次离开的时间比较长,明卉怀疑它是想避开明轩。

    明静和郝云泽三朝认亲之后,明达便被明大老爷催促着回了京城,让明卉意外的是,明达新租的宅子居然也在老书院街上,与霍誉的宅子只隔着两户人家。

    这宅子是霍誉帮忙租的,房东是一位前不久刚刚外放离京的官员,这一去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或许致仕前也回不到京城,房东是住在这里时考上的进士,因此,房东觉得这宅子风水好,便舍不得卖掉,租金不贵,但要求必须租给读书人,以免被商户或者武夫租去,坏了这里的风水。

    房东委托妹婿出租房子,那妹婿听说要租宅子的是明年参加会试的举子,便欣然应允,收了一年租金,高高兴兴地交了钥匙。

    霍誉带着明达刚把宅子租下来,门上的招租红纸还没来得及撕下来,便又来了两三批人,都是明年要进京赶考的举子,托了熟人提前租房子,听说这家的房东进士出身,便巴巴地跑来看房,也是想沾好运,明年能够高中。

    听说这宅子已经被租下来了,那些人都很遗憾,唉声叹气,看霍誉和明达的眼神满是怨念,明年考不上都是这两个人给害的。

    明达把这事讲给明卉听时,明卉给笑得不成。

    明达说道:“大姐写信回来,姐夫家里已经托了人,若是姐夫这一科不中,也能留在京城进国子监,下一科继续考,所以小姑姑你成亲的时候,无论姐夫有没有考中,大姐都会在京城,二叔和三叔送亲,到时候也能住在那宅子里,我爹说了,让他们索性住到三朝回门,接上你一起回保定,对了,小姑姑,你想好没有,你们是三朝回门后就留在保定,还是在京城住些日子再搬回来?”

    明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怔了怔,问道:“我要到京城成亲吗?不是在保定?”

    明达笑道:“京城这宅子记在小姑姑你的名下,你要在保定成亲,那小姑父不就变成入赘了吗?即使小姑父同意,我爹也不会答应,入赘有入赘的规矩,哪能乱来。”

    明卉叹了口气,真烦,还要出嫁,她不想出嫁,也不想办喜事。

    送走明达,明大老爷便准备动身去西南,时间紧迫,他要赶在明年三月回来,四月十六,是明卉出阁的日子,他这个做大哥的,到时一定要回来。

    明卉的嫁妆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余下的事则交给了二老爷和二太太。

    考虑再三,明大老爷还是决定不带上明轩,路上颠簸,且天气越来越冷,明轩体弱难以承受,还是等寻到名医之后,再送明轩过去。

    明达回到京城那日,霍誉刚好休沐,他只有一天的假期,晚上回到京城,听明达说明大老爷要出趟远门,而就连明达也不知道明大老爷为何要出去,霍誉心里生疑,次日城门还没有打开,他便拿着骁旗营的腰牌出城去了。

    明卉被不迟叫醒时,霍誉正在陪着在院子里遛弯的芸老太太聊天。

    明卉被不迟不晚按到妆台前,万般不愿地梳妆打扮,这两个丫头竟然大早上就给她涂脂抹粉,她还没吃早食呢。

    “能不抹口脂吗?我还要吃饭。”明卉抗议。

    “不行!”不迟不晚异口同声。

    明卉看着同样正在梳妆打扮的荔枝,无奈啊无奈。

    明卉不易容的时候,几乎是不上妆的,这是她前世养成的习惯。

    这一世她的脸上没有伤疤,光滑细嫩得如同剥壳的鸡蛋,不戴人皮面具,也不会吓到人,她再也不是鬼娘子了,所以她没事上妆做什么?

    明卉看着被不迟不晚涂抹出来的那张脸,满满的嫌弃,她明明只有十六岁,被两个丫头这么一打扮,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还不如索性易容成老太太,让霍誉管她叫姥姥。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没给霍誉留下过好印象。

    只是明卉没有想到,霍誉看到她时,委实惊艳到了。

    这个妩媚动人的女子,是他的小姑娘?

    霍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明卉的嘴角抽了抽,我被涂抹成这副模样都没脸红,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矫情!

    早食是油条、清粥和酱菜,尝了一口酱菜,霍誉的心一下子就柔软起来,这就是那天晚上,他在府河码头上吃的酱菜,一样的味道,不,比上一次还要好。

    这酱菜是明卉特意为他准备的吗?

    他是临时决定来保定的,明卉事先并不知晓,所以这酱菜是她一早就备下的,一直等着他来吃。

    “谢谢。”霍誉轻声说道。

    明卉一脸问号:“谢啥?”

    芸老太太也在,霍誉只好用快子轻点了一下那碗酱菜:“比我上次吃到的还要好吃。”

    明卉顿时明白了,霍誉该不会以为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吧。

    哎,老兄,这是大慈阁何家的酱菜,保定府的老字号,只要不嫌麻烦去排队,谁家里还没有一两罐呢。

    明卉没有说话,这一刻,她觉得霍誉有点傻,有点憨。

    她这样的大聪明,就当日行一善,不和傻子争高低了。

    用过早食,芸老太太叫了不迟不晚给她念话本,又让朵朵去教明轩踢毽子,就连荔枝也被她抱到自己屋里了。

    堂屋里一下子只剩下霍誉和明卉两个人。

    明卉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霍誉想说,我恨不得天天过来,但是还没有成亲,这话当然不能说,他只好说道:“我听明达说,大哥要出远门,听着有些突然,是不是有什么事?”

    明卉心中一动,是啊,明轩中蛊的事,还没有告诉霍誉,飞鱼卫有强大的情报网,说不定他能知道哪里有会解蛊的高人。

    明卉便从头说起,她详详细细把明轩中蛊的事说了一遍,和上次一样,她隐去了黑猫的环节。

    可惜,霍誉不是明大老爷,立刻便察觉到明卉有所隐瞒。

    第152章 明家人的爱好

    霍誉微微眯起眼睛,明卉发现明轩身体有异,应是在汪真人之前,否则明卉不会把明轩带给汪真人去看,所以这当中一定还有什么,是明卉不想让他知道的。

    除此之外,汪真人竟然能够诊出明轩中蛊,这也是一件异事。

    以汪真人的年纪、身份和经历,她不应该懂得这些的,不仅是懂,而且还能确诊。

    明卉说的那位四时堂请来的名医,霍誉知道这个人,这位名医姓李,祖上在前朝做过三代太医,到了本朝,李家返回南方祖籍,鲜少踏足京城,这次是应四时堂之约,进京给魏王府的三爷诊病,回程时路过保定,在四时堂坐诊半日。

    李大夫能诊出中蛊,霍誉并不吃惊,但是汪真人也能诊出来,就令霍誉有些意外了。

    霍誉想了想,问道:“汪真人是世外高人,见多识广,她可否听说过,除了西南的那些寨子以外,可还有深谙此道的奇人?若是能有一个方向,我便能托人去找,不必让大哥亲自过去,大哥人生地不熟,时间又匆忙,恐怕到时只能空手而返。”

    明卉想起了那位吕师兄,她犹豫着该不该把吕师兄的事告诉霍誉。

    如果说了吕师兄,那么就会令霍誉怀疑师傅的来历。

    师君已是先帝认定的妖道,师傅和他扯上关系,对师傅没有好处。

    明卉面色如常,但眼神里那一瞬间的飘忽,却被霍誉捕捉到了。

    霍誉说道:“据我所知,蛊与巫是分不开的,但凡懂解蛊的人,本身就是巫医。汪真人是道门中人,她若是有在西南出家的道友,说不定就有认识巫医的,如果有她的指点,我们便能节省时间,早日找到要找的人。如果明轩就是在五岁那年中蛊的,那么至今已有六年,随时都有可能发作,一旦发作,以明轩的体质根本无法承受,药石无灵,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甚至在痛苦中死去。”

    明卉不是心软之人,霍誉最后的那两句话,却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发誓,不会因为我告诉你的事,牵连到我师傅,否则你就断子绝孙!”

    明卉四下看了看,这里是她的家,没有霍誉外祖父的牌位,而且现在是白天,也没有点灯,不能对着牌位发誓,也不能对着灯发誓,那要对着啥呢?

    明卉索性拽着霍誉去了灶间:“你对着灶王爷发誓,发毒誓!”

    霍誉……遗传的力量是伟大的,明家老老少少,这一家子都喜欢让人发誓,而且还是发毒誓!

    霍誉想说,让我断子绝孙这事,灶王爷管不了,我对着你发誓不就行了?

    可这话他不敢说。

    他只好按照明卉的吩咐,老老实实地对着灶王爷发誓,唉,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在明家人的逼迫下发毒誓了。

    第一次是明老太爷,第二次是明三老爷,第三次是明卉。

    好在明大老爷和明二老爷没有这个爱好,否则他真的要怀疑人生了。

    终于,明卉暂时满意了。

    “你听说过师君已吗?”明卉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

    她在赌,赌霍誉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当然,如果霍誉违悖了今日的誓言,那她就阉了他,让他不但断子绝孙,而且还要生不如死。

    霍誉一怔,师君已?

    此事居然与师君已有关系!

    他点点头:“紫霄宫的师君已,我知道此人。”

    不愧是飞鱼卫出身,果然知道这个人。

    明卉清清嗓子,却又压低了声音:“师君已会解蛊。”

    霍誉又是一怔,师君已竟然会解蛊?

    但是他不会问明卉为何知晓,想来这是汪真人告诉她的。

    霍誉沉声说道:“可是师君已死去很多年了,他是真的死了,飞鱼卫验过他的尸体,不存在假死或者飞升的情况。”

    笑话,师君已当年被烧成了焦炭,即使他真有仙法,这也是渡劫失败,肯定没有飞升成仙。

    “师君已虽然死了,可是他有一名徒弟,不是那些拥护他的善男信女,也不是紫霄宫里侍候他的道士们,我说的这名徒弟,是他的入室弟子,这人当年自称姓吕,叫吕迁,他跟随师君已学过解蛊,师君已死的时候,吕迁十八岁,他连夜逃出京城,南下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明卉声音平静,她早已过了震惊的阶段,其实第一次听汪真人讲述这段往事时,她做了一夜的梦,梦里两个面容模湖的道士,对着罐子里的虫子,大呼小叫,咬它,咬它,快咬!

    霍誉的眉头越蹙越紧,他思忖良久,对明卉说道:“这件事,我们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是要查当年把明轩偷走的人,从这个人身上找到背后主使之人,每一个被种到体内的蛊虫,都不是独立的,它们只是子蛊,而带有母蛊的人,很可能就是给明轩种蛊的那个人,所以找到这个人非常关键;

    另一方面,就是要找到吕迁,西南遥远,巫医们行事诡秘,即使到了西南,也不一定能够找到真正的巫医,与其毫无目标四处碰壁,还不如去找已经知道的人,这个人就是吕迁。”

    明卉也觉得霍誉说得很有道理,霍誉能想到,她当然也能想到,可是无论是那个给明轩下蛊的人,还是这个吕迁,要想找到他们都如大海捞针,明卉自己就是寻客,她深知要找到这两个人的难度,因此,当明大老爷说要亲自去寻访名医时,她没有阻拦。

    去西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在飞鱼卫的那些年,多多少少有些人脉,吕迁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会有衣食住行,而这些都会留下痕迹,真心想找,迟早会发现端倪。

    我先回京城,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知道吕迁的下落,如果能在京城查到他的消息,那就最好不过。”

    明卉知道,霍誉所说的在京城查消息,十有八、九就是在飞鱼卫里打听消息。

    “记住你发过的毒誓。”明卉叮嘱。

    霍誉苦笑,他能忘吗?他不敢忘!否则以小姑娘对汪真人的重视,说不定能和他拼命,他和小姑娘现在还没有夫妻感情,就连小时候的情份,也只是他有,而她没有。

    他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