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第69节

作品:《花千变

    霍誉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另有一位中年太太正由丫鬟虚扶着从一家铺子里走出来。白菜也在。

    今天伯娘韩氏说要添置几样摆设,霍誉便陪着和族弟霍诚一起出来,刚从一家铺子里出来,便听到了笑声,那笑声有些耳熟,霍誉看过去,便看到了汪安。

    第124章 露馅了

    看到霍誉的那一刹那,明卉想哭。

    她给汪安顺手化个妆,能费多少功夫?

    汪安这种大众脸,易容起来最是简单,她抬抬手的事,她怎么就犯懒了呢?

    汪安更是有一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他为什么要说起嫁妆,吃完烤鸭回客栈睡觉不香吗?

    如果他不说嫁妆,大小姐就不会想到那什么道袍拂尘的,那他们也就不会哈哈大笑。

    再说,回客栈里笑不行吗?为啥要在路边笑?

    霍誉的目光从汪安脸上,移到和汪安在一起的那一大一小身上。

    纤细清秀的少年,梳着两个小抓髻的小僮。

    当然,如果只有这两人,霍誉决不会多看一眼,可是这两人身边有个汪安,霍誉就觉得这件事,好像不简单。

    “伯娘,让阿诚先陪您回去,我遇到熟人了。”霍誉说道。

    韩氏笑着说道:“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我还想再逛逛,那边还有几间铺子,阿诚,咱们过去看看。”

    霍誉向韩氏道别,再一转身,那三个人已经溜了。

    白菜往前面指了指:“往那边去了,跑得很快。”

    霍誉想了想,道:“抄近路,去聚宝客栈。”

    汪海泉父子就住在聚宝客栈,明卉一准儿是也住过去了。

    明卉带着汪安和朵朵,继续闲逛,闲逛的目的不是买东西,而是无处可去。

    “少爷,霍公子不一定能猜到咱们住在哪里,不如咱们回客栈去吧。”

    明卉摇头:“他是飞鱼卫,他以前或许没有想到,刚才看到你,也就全都明白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一定能猜到我们也住在聚宝客栈,唉,这一次啊,糗大了。”

    然而,终归还是要回去滴,否则汪海泉见她一直没回去,也会担心的。

    明卉咬牙,跺脚,算了,自投罗网就自投罗网吧,反正也是准备明天就找他商量一起回去的事,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明卉说服了自己,便雄纠纠气昂昂回了客栈。

    霍誉已经向客栈的伙计打听过了,这三个人是哪天住进来的,住在哪个房间,全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明卉刚刚走进客栈,就看到坐在大堂里的霍誉,以及站在霍誉身后,如同一根木头似的白菜。

    明卉顶着一张男人的脸,冲着霍誉笑了笑:“久等了,上楼吧。”

    待到上了楼,明卉让朵朵跟着汪安去隔壁汪安的屋里,霍誉也让白菜留在外面,他自己跟着明卉进了屋。

    明卉也不理他,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要多男人就有多男人。

    霍誉有些好笑,他也不知道是明卉这形象好笑,还是他觉得自己好笑。

    他走到明卉身边,忽然蹲了下去,他个子高,蹲下也和明卉坐着差不多高,明卉吓了一跳,紧张地问道:“你要干嘛?”

    霍誉微笑:“难怪到处找不到崔会,原来崔会一直都在我身边。”

    是啊,难怪那次朵朵拉开架势的时候,他觉得那小丫头似曾相识,现在想起来了,当日在树林子里,崔会的那个小厮,也是拉开架势护在主子身边。

    明卉哦了一声:“你眼神不好而已。”

    “也是,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有一位千变万化的妻子。”霍誉柔声说道。

    明卉送给他一个漂亮的白眼:“还没成亲呢,什么妻子妻子的,不要脸。”

    霍誉不恼,反而笑着说道:“也是,你有这么多副面孔,我要不要脸都无所谓了。”

    听,多不要脸啊。

    明卉把两个小拳头伸到霍誉面前,霍誉不解,明卉说道:“捆吧,你不是要抓崔会吗?我就是,抓我吧,这事和汪安朵朵没有关系,你抓我一个就行了。”

    霍誉失笑:“我已经不是飞鱼卫了,抓人不是我的职责,再说,这世上本无崔会,你总不能逼着我去抓一个不存在的人吧。”

    明卉收回拳头:“是你不抓的,我可没有拒捕。”

    霍誉想了想,问道:“在客栈里骂我杀千刀的那个妇人,也是你吧?”

    明卉假装没听到,不理他。

    霍誉又问:“你这本事从哪里学来的?汪真人?应该不是她,她若是有这本事,也不用云游避祸了。”

    “你知道我师傅云游避祸的事?”明卉来了精神。

    “汪真人是你的师傅,也就是我的长辈,我去边关之前,曾经让人帮忙关照云梦观,等我从边关回来,才知道汪真人早就云游去了,而且那位帮忙的兄弟还打听到,云梦观里进过歹人,留下了一个特殊的记号,只是这个记号,被当时的知县魏大人给瞒下来,没有上报,后来他调任了,好在当时有个衙役还记得这件事,那个记号还是他根据记忆画出来的。”

    室内安静,霍誉声音缓缓,如同溪流在田野间潺潺流过。

    明卉来了兴趣,不解地问道:“这种小案子还要上报吗?”

    “这种小案子不用上报,但是早在八年前,飞鱼卫借刑部的公文,通报各地,一旦发现未知出处的记号,应在第一时间上报刑部,这公文魏大人不会不知,他没有上报,不是忘了,而是有意瞒下。”

    明卉怔了怔,魏大人只是知县,遇上这种事,他没有理由要瞒下来。

    明卉又想起前世魏骞的事,如果魏骞不是被冤枉的,那么魏大人就是死在他手上。

    可惜,这一世她一直没有机会见到魏骞,就连师傅那里也是滴水不漏。

    见明卉沉默不语,霍誉以为她是在为汪真人担心,他安慰道:“以后汪真人就住在保定吧,也不要让她寄住在慧真观了,我平日都在营里,三五天才能回去一次,不如就把汪真人接到咱们家里,你现在住的那个院子,就给汪真人和芸姑祖母住着,你看如何?”

    明卉没想到霍誉竟有要侍奉汪真人终老之意,虽然她也是这样想的,但这话由霍誉嘴里说出来,明卉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嗯,好。”

    两人终于第一次达成共识,霍誉觉得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咱们京城的宅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趁着你还在京城,明天过去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你看如何?”

    明卉眨眨眼睛,没有回答,却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就不在意?”

    “在意什么?”霍誉不解。

    “我忽男忽女,忽老忽少,你不在意?”明卉问道。

    霍誉笑了:“你洗了脸,卸了妆,不还是你吗?那我在意什么?顶多就是辛苦一点,每次回到家里,要把家里的人挨个问一遍,是你吗?你是吗?”

    明卉的眼睛溜碌碌的,在霍誉身上打着转儿,忽然又问:“你真的不当飞鱼卫了?也不用手弩了?”

    第125章 挖坑小能手

    窗子敞开着,下午的阳光洒在窗台上,那里放着一只小小的熏炉,一黑一狸花双猫的图桉,恰好与明卉养的那两只猫是一样的,想来不是客栈里的,应是明卉自己的。

    看来,她不但是真的喜欢猫,而且也真的喜欢熏香,出门也要带着熏炉。

    霍誉想起他送过两次的熏香,明卉带着熏炉,一定也带着熏香了,会不会就是上次他送的呢?

    想到这里,霍誉忽然就有了敞开心扉的冲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舒出来,压下心头的驿动,迎上明卉的剪水双童,轻声说道:“两个月前,我以为我还要在飞鱼卫干上几年,十几年,可是两个月后的,我就要去骁旗营报到了。”

    明卉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是说世事变幻,今日不知明日事。

    他今天在骁旗营,谁也不知道明天他会不会重回飞鱼卫。

    明卉的眸光暗了暗了,很快又恢复如常。

    只是这刹那间的变化,还是被霍誉捕捉到了。

    明卉……这是失望了?

    也是,明卉似乎一直都不喜欢他做飞鱼卫,上一次她还问过他,在飞鱼卫仇家众多,出门不带兵器就不怕报复吗?

    对了,明卉好像对他的兵器很关注,刚刚又问起了手弩。

    上次在云梦山时他便看出来了,明卉会武功,对此他不吃惊,据他所知,慧真观中便有几位坤道是高手,明卉在慧真观一住便是三年,十有八、九学过武功。

    因为她会武功,所以才会对民间不常见到的绣春刀和手弩感兴趣?

    想来就是这个原因吧。

    霍誉微笑,把声音放得更柔:“以前我只有一个人,无牵无挂,也无惧生死。可是自从我们定下了婚期,我便不会如以往那般不管不顾,我就要是有家的人了,我不仅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你、对我们以后的家负责,能留在骁旗营,我一定会千方百计留下来,而且会想方设法谋个好前程,让自己站得更高。

    只要我站在高位上,即使有一日上面要把我调回飞鱼卫,也不必担心会像以前那样危险重重,当然,只要有一线希望,能不回飞鱼卫,我也不会回去。”

    明卉怔怔一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其实我不想嫁人,我想像师傅,像慧真观里的道长们那样,自由自在无牵无挂……”

    “嗯,我知道。”霍誉语气认真,小丫头的想法和他猜的一样,霍誉甚至很高兴,小丫头不是不喜欢他,而是不喜欢成亲而已。

    道观里长大的姑娘,不想成亲才是正常的吧。

    霍誉觉得自己猜的完全正确。

    明卉眉头微微蹙着,很是苦恼:“……可是师傅不答应……”

    “嗯,我知道。”霍誉的语气比刚才更认真。

    明卉疑惑:“你知道?”

    霍誉想说,你都敢假冒崔会跑到洛阳去玩了,你胆子那么大,如果不是怕你师傅,你可能连保定也不回去了。

    霍誉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说出来的却是……

    “汪真人受明老太爷所托,自是不会任由你终身不嫁的。”

    明卉唉了一声,认命地说道:“你比我大了那么多,而且经历丰富,想来也有青梅竹马,红颜知己吧。

    而我呢,只是一个小道姑,如果不是我爹逼迫你立下毒誓,你又不想遭报应,一定也不想娶我吧。

    我爹如此在天上做神仙呢,你猜他大彻大悟之后,会不会后悔,不该强迫你啊。

    要不改天我开坛做法,把我爹叫来问上一问?

    我爹说不定肯放你一马,把那毒誓做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