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作品:《我死后对头追来了地府

    而说起江陵的剑神师父,他和元悦的师父之间也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情仇。

    直至今日,元悦仍认为师父的死与剑神脱不了干系。所以,作为二人的徒弟,元悦与江陵也可以称得上是宿敌。

    鬼小二动作麻利,很快端来了酒水与菜肴,元悦眼疾手快,立刻揪下一只烧鸡腿塞到赵平安嘴里:“行了行了,快别说了,先吃吧,昂。”

    楼上暂时安静下来,楼下的吵嚷声又传了上来——

    “袁老道,你搁这儿唬人呢?谁不知道元城主和江公子是仇敌,还爱情故事呢,瞎编也要讲究基本法好嘛!”

    “就是,博眼球也不是这么个博法,小心让元城主听见,有你好受的!”

    “那两位一见面就要打架,鬼才相信他们两个有感情呢!哎不对,我们好像就是鬼啊……”

    “不可能不可能!上次听说江陵在除血蟒时受了伤,元悦笑得多开心啊!你觉得她那是能喜欢人的样子??”

    ……

    给自己倒了杯桃花酿的元悦不无赞许地点了点头。

    看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她怎么可能和江陵有爱情故事嘛!也不知道袁老道是从哪儿道听途说、捕风捉影,消息来源也忒不可靠了,等她喝完这壶桃花酿,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通!

    袁老道听了也不生气,捻着胡须笑:“你们这些年轻鬼,真不懂人情世故。谁说仇敌就不能生出情愫了?再说了,我又没说是元城主爱慕江剑仙。”

    “难不成……是江陵爱恋元城主?”

    什么什么?元悦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手里的桃花酿都没那么香了。

    袁老道卖足关子悠悠道:“可不正是。”

    没想到又有人反对。

    “不可能,更不可能了!岐天剑阁是什么地方?灵域正道剑宗大派啊。何况那位江公子我见过,多么清逸出尘的一个人,虽不至于像冰山一样冷冽,但也是岭上白雪,难以采撷。你说他与宗门之女定下姻亲结为道侣我信,可是你说他离经叛道爱上魔域城主……这、这……我答应,岐天剑阁都不会答应,岐天剑阁答应,灵域正道都不会答应!”

    元悦一仰头,把酒喝了下去。

    说得不错!要知道灵域向来以正道自居,与地处偏远、修炼上百无忌禁的魔域水火不容。即使后来约法三章,井水不犯河水,那也是表面功夫,暂时的。

    要是让那些自命正道的老家伙们,知道剑神传人竟然爱上了魔域城主,非得气得鼻歪眼斜七窍升天不可!

    想到这些,元悦竟然还有点小开心。

    不对不对,江陵怎么可能爱上她呢,不可能不可能的!

    元悦摇着脑袋否定,楼下,袁老道听见反驳声音也完全不慌,等到那人说完了才继续道:“没有真凭实据我怎么敢乱说呢?我这可是亲耳听到江剑仙承认的。”

    有酒客立刻追问:“他怎么说的?”

    “他说啊……”

    袁老道又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无人才压低声音道:“他说,他这辈子只心悦一个人,除了她,绝不会与旁人在一起。”

    “嘶!那个人难道就是……?”

    袁老道点点头:“不错,正是咱们这位元城主,元悦。”

    “噗——!”

    元悦一口酒喷出来,差点没把自己呛活。

    她咳了半晌,发现面前的屏风不知什么时候倒了,楼下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尤其是袁老道,魂魄颜色由青变紫由紫变红,真不知道下一秒能变成什么色。

    元悦擦了擦嘴,一个翻身从栏杆上跃了下去,落到袁老道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可怜的老道士,魂魄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

    元悦笑眯眯地:“袁老道,你别怕嘛,你说,刚才那些鬼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袁老道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苦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元城主,您您您……您怎么在啊?我那些都是信口胡说,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

    “哦?信口胡说?”元悦挑了挑眉,“那我可得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免得你以后再胡说八道。”

    元悦作势,真要捏开他的嘴,把他的舌头拔了。袁老道立刻惊呼求饶:“元城主!我错了!我还真不是胡说,是江剑仙!江陵亲口承认的!”

    这话元悦信,不然借袁老道七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里造她的谣。

    “他原话怎么说的?在哪儿说的?”元悦掐着袁老道的下巴威胁道。

    袁老道委屈巴巴,从实招来:“是在江北何家地界。我本来是想搜集一下何家旧闻,不想听到了江剑仙与何家小姐的对话。”

    元悦“嗯”了一声,示意袁老道继续说下去。

    袁老道:“江北何家欲与岐天剑阁交好,便让家中独女与江剑仙结为道侣,不想江剑仙没有答应,还亲自登门推掉了这门婚事。他说他心中已有了心仪之人,不能委屈何家小姐。”

    元悦皱眉:“他说那人就是我了?”

    袁老道心虚:“这倒没有。不过在何家小姐的追问下,他说那名女子叫做阿悦,是这世上最好的——”

    “就这你就觉得是我了?”元悦打断袁老道道。

    袁老道眨巴两下眼睛:“昂。”

    元悦额角突突地跳。

    她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道:“先不说这个yue是哪个yue字,单是名字里带‘悦’的女修就不下十几个,你怎么知道是我?”

    袁老道小声逼逼:“可是名字里有yue,又和江剑仙接触颇多的就只有您一个呀……”

    元悦:“???”

    她用力扯了一下袁老道的舌头。可怜的老道士舌头没掉,但疼得不轻,眼泪都下来了。

    元悦:“小惩大诫。下次再敢乱说,非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当下酒菜不可!”

    袁老道捂着嘴巴连连告谢,收起自己的行头转身就跑。

    而就在此时,岐天剑阁,九连峰,一位黑发如瀑的男子正坐在冷泉水中凝神调息,缓缓睁开双眼。

    男子琥珀色的眼睛中倒映出一抹幽蓝,他眉目如画,鼻峰高挺,本就出尘的容貌被泠泠的冷泉水一照,越发显得光华动人,恍若谪仙。

    男子肩宽腰窄,挺拔的身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而有力。只是在那副漂亮的身躯之上,却有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痕。

    有剑伤,有爪痕,有陈年旧痂,也有一两道新添的创口。

    世人只道白衣剑仙剑法如龙、白衣胜雪,却不知道那一袭白衣也曾无数次的浸染鲜血,白衣之下的身躯也曾一次又一次地游走于鬼门关前。

    只是他始终不曾倒下。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个执念。

    江陵从冷泉中起身,将冷泉旁叠好的白衣展开,披在身上,束上腰封。

    他赤着脚走上冷泉旁的青草地,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而当他走下草地踏上石阶的时候,发丝和身上的水汽已经彻底消散。

    江陵推开居室的门,桌上有剑阁弟子为他准备好的伤药药膏。不过,他并没有坐下敷药,而是朝内室走去。

    江陵的居室布置过于简单,除了有关剑章剑诀的书籍,就是他专门用来摆放佩剑“簇星”的剑架,除此以外,屋内几乎就维持着他刚搬进来时的样子。

    江陵走到一面柜架前停下。他把手放在柜子上,片刻过后,柜面上有银光闪过,下一秒,只听“啪嗒”一声,柜门开了。

    江陵从柜子中取出一个木匣。木匣里摆放着一片通体乌黑的龙鳞甲,一朵闪耀着七彩光芒的雪莲花,一串精美异常的鲛人宝珠,一滴不知是何质地的奇妙液体……以及两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小纸人。

    两张纸人微微泛黄,可以看得出来相当陈旧,其中有一张有着明显破损的痕迹,另一张则沾着血污,实在不知道江陵为什么会把它们和那些奇珍异宝放在一起。

    然而,江陵轻轻地将那两张纸人拿起,无比小心又无比温柔地放在掌心。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看着手里嘴角被人恶意画出不高兴神态的纸人,眼神里也不自觉地沾染上笑意。

    终于,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再过不久,便可以与她相见了……

    第4章 天生剑魂,剑心通明。……

    元悦领着赵平安回家的时候,明显觉察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像是她抢了小朋友的糖葫芦,让对方生出天大的怨念。

    元悦:“……”

    “好了好了,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吧。但有一点我要重申,那些都不是真的!是袁老道偷回阳间听岔了,故意那么说的!”

    小小少年梗着脖子抿着唇,憋了半天才说道:“你和江剑仙真是死敌?”

    赵平安心中打定了主意,若是元悦与江陵真是死敌,那么就算她再厉害,他也不要她保护!

    元悦本想随口说一句“是吧”,但见赵平安认真的样子,只得重新思考起来。

    坦白说,她和江陵虽然不对付,但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比起灵域绝大多数所谓的名门正派正道修士,她其实还挺看得上江陵的。至少他言出必行,行的端做得正,和那些说一套做一套的灵域伪君子不一样。

    而且,他的剑意很干净,干净而纯粹,天赋又好,又努力,是个让她敬佩的对手。

    因为这个原因,她也不止一次地恨到牙痒痒过。

    魔域与灵域关系最为紧张的那几年,元悦与江陵因为立场关系,打得不可开交。后来到了订立盟约的那几年,双方再无争斗,甚至还联手剿灭过妖兽,关系得到和缓。

    要不然,元悦也不可能照顾断腿受伤的江陵半个月……

    难道是那次?

    元悦甩甩脑袋,没再继续往下想下去:“不算死敌,但也算不上朋友。所以这爱恋关系,根本无从谈起!”

    得到这样的答复,赵平安似是安了心。

    他跟着元悦走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真是魔域城主?”

    元悦回头,眼角弯弯:“怎么了?怕了?”

    赵平安“嘁”了一声,挺直胸脯,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老成一些。

    “才不是。”赵平安道。

    他只是觉得她不像。

    “不像?”

    元悦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哪里不像?

    “你觉得魔域城主该是个什么样?”

    赵平安想起他听过的传闻——魔域城主,合该三头六臂,血盆大口,一口就能吃下一个婴孩,骨头都不吐。

    元悦听了哈哈大笑:“你觉得我能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