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作品:《民国之燕燕

    学校里不缺天才,但大多数天才并不会把自己的天才之处写个牌挂身上天天宣传。大部分人只知道某人很厉害,可到底有多厉害,那就不知道了。

    有祝教授与代教授两人的铺垫,施无为的形象立刻就光鲜起来了。

    代教授还嫌这不够,继续说:“施同学跟着我学了四年,通学德语、俄语、法语、日语、英语。”

    这下,屋顶都要被掀翻了。

    所有人看施无为的眼神都不対了,把施为无搞得浑身冒汗,紧张的不得了。

    可他还不能坐下,因为戏肉不是他。

    紧接着,祝颜舒笑着说:“接下来,我要请另一个人站起来了。”她対着杨玉燕笑了一下,然后指向杨玉蝉:“这是我的大女儿,杨玉蝉。跟她做过同学的人应该认识她,她今年就读了第四年大学了。”

    杨玉蝉站起来,向大家问好,介绍自己:“各位好,我是杨玉蝉。”

    在教室里的学生中,认识杨玉蝉的人很多,哪怕以前不认识她,在经过她与马天保“轰轰烈烈”的爱情之后,也都认识她了。

    还有人以为她已经嫁人了呢,没想到她竟然还在学校,一时议论纷纷。

    杨玉蝉把挨着她坐的杨玉燕拉起来,笑着说:“这是我的妹妹,她叫杨玉燕。”

    姐妹俩站在一起,都能看出她们长得很像,是亲姐妹没跑了。

    跟着,代教授笑着说:“这位小杨同学,是一个远胜施无为的天才。她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学会了日语、英语、法语、俄语和德语。”

    跟着,杨玉蝉与代教授都坐下,接下来是杨玉燕和施无为的舞台了。两人当着教室里所有同学的面,很快的用日、英、俄、法、德进行了一场対话。

    底下的学生中有人能听懂其中一两门,但全能听懂的就一个都没有。能听得懂的人都目露惊讶之色,迫不及待的与身边的人分享。

    既然她的英语(日语、俄语、德语、法语)说得这么好,那剩下的她肯定也都会啊。

    何况还有施无为站在旁边,杨玉燕能跟他“势均力敌”,必然是真才实学!

    两人表演完毕,底下鸦雀无声,一个天才,只会引起众人仰望;两个天才就显得天才有点像大白菜了,众人中有想得多的不免去想:说不定我也是一个天才?只是还没有发掘出来。

    祝颜舒趁机赶紧做结案陈辞,拔高立意,总结大意。

    祝颜舒大声说:“各位,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不管你是什么出身,什么民族,什么来路,想要去做什么。我做为一个教授,只対你说一句话,请发挥你身上的长处,将其钻研到极致,你将拥有対抗一切的武器!将会无所畏惧!”

    代教授和校长等人赶紧带头鼓掌,教室里响起掌声一片,这节课就此圆满落幕。

    一下课,以傅佩仙为首的女同学就把祝教授给围住了,她们迫不及待的要跟祝教授深谈一番,借她的人生智慧解一解心头的疑惑。

    还有人想寻小杨同学讨教一番,但人头攒动,小杨同学不知是不是个头不高的缘故,已经是芳踪难寻,一根毛都看不到了。

    代教授去护祝教授的驾了。小杨同学就被亲姐杨玉蝉和师兄施无为护送出教室,趁乱躲回小红楼。

    一进屋,杨玉燕就发下毒誓:“我暂时不出门了!”

    以她俄、德、法只会蹦短语的水平,能在教室里演那么一出大戏,自然是要经过多次练习才行的。

    彼时,她被祝颜舒这么一求,被代教授这么一哄,以为是一场新奇有趣的游戏,既可戏耍众人,又可助亲娘一臂之力,实乃我辈少年不可错过之幸事!

    但现在大戏落幕,她吹下天大的牛皮,方觉出不妥来。

    她坐在沙发上,捧脸道:“这下我怎么出门见人呢!!”

    人人都以为她是两年精通五门外语的天才,哦,上帝,这也太沉重了。

    真·天才施无为干巴巴的安慰她道:“那你就努力学嘛,学一学就会了。”

    杨玉燕瞠大双目:“你当我是你吗!”

    她能学会英语和日语都是取巧的,英语是有上辈子的底子,日语也是在苏纯钧的千方百计下才学会的。

    而且她已经发现了!俄语、德语、法语这三个哪个也不好学!别以为她傻!!

    她已经不想学俄语时,就借着杨玉蝉教她学法语,光明正大的放下了俄语。

    然后她又不想学法语了,就故技重施,借着代教授说德语,她就把法语抛到脑后。

    等她下回再用别的顶了德语,这不就三个都不用学了吗?

    这计划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步了,结果现在麻烦了,一不留神就是前功尽弃。

    学渣·杨玉燕拧眉沉思。

    看来,只能先躲个几月,再图后计了。

    第146章 早晨小事

    现在的报纸上仍是每日歌舞升平。

    代教授有读报的习惯,不止是中国的报纸,他还曾想方设法把租界里的英文报纸、法文报纸拿来看——办法就是挑十点以后去租界的酒店大堂喝咖啡吃面包,那时就有一份一周前或两周前的《邮报》看了。

    报童有的会钻进学校里面来卖报。要知道这可是个顶顶肥的活呢!比起在大街上吆喝半天也未必能有一个主顾,在学校里叫一叫,养尊处优、关心国家大事的青年学生们都是很愿意掏出一两毛钱买一份报纸的。

    代教授早上要是起的早,就到街上去走一圈,多半都能碰到报童。他拿着报纸回来,刚好可以坐下吃早饭。

    现在小红楼的早饭有张妈做,做得比食堂好吃多了。

    代教授有了口福,衬衣都变紧了。

    施无为起的更早,他去帮张妈做早饭,张妈就喜欢使唤他揉面。

    张妈笑着说:“这力气大的人揉面啊,揉得就是好!面也好吃!”

    杨玉蝉借住在别人家,也不好意思睡懒觉,每天早上也是起得很早,然后就去叫杨玉燕起床。

    两姐妹一起下楼,杨玉燕打着天大的哈欠,跟在杨玉蝉身后,像个应声虫。

    杨玉蝉对代教授说:“代教授,早上好呀。”

    杨玉燕:“哈……欠,代教授早上好。”

    代教授坐在晨光中,拿着报纸,看着这一对漂亮可爱的姐妹花,不自禁的从心里高兴。人看到美的事物总是会高兴的。世上的美也有很多,青春之美、品德之美、心灵之美,等等。

    代教授觉得这对姐妹有这三种美,她们还有友爱之美、礼貌之美和智慧之美。

    杨玉蝉再牵着杨玉燕去后面厨房“帮”张妈干活。

    代教授坐在那里不动,竖起耳朵,不一会儿就听到张妈的声音了。

    张妈在叫:“哎哟,我的小姐们!别给我添乱了!这里头脏得很,出去出去都出去,一会儿你们等着吃就行了!这哪是你们该干的哟!”

    大概是姐姐又说了几句什么,张妈又叫:“行行好吧!燕燕,你去铺餐巾,大姐去摆餐具!”

    两姐妹这才出来,今日,她们又没能成功在厨房做事。

    往日这幢小红楼里只有学生们来了才能热闹起来,只有他一个人时就什么声音也没有,除了翻书页的声音,就是写字的声音。

    他一个人在外国时,孤独寂寞还有情可原,那时就盼着早日回国,回去了就能回家了,就不再寂寞了。

    可终于回来了,却发现家乡太远,他要施展抱负,要一展所长,要学以致用,只能留在这里。

    已经回家了,却还是没有家。

    代玉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家的滋味了。

    家,就是吵吵闹闹的。人一多,就容易拌口角。可都是随口吵的小架,说的人不在意,听的人也不会在意。

    一个家里,人的脾气性格也都不一样。一定有一个勤奋的,有一个懒的;有一个唠叨的,一个护孩子的;一个当家作主的,一群只会花钱只会听话的。

    他突然想给少东家写一封信,问一问老东家的身体怎么样了,太太的身体还好吗,小少爷读了几本书了。也想问一问,他的父母现在身体还好吗?最小的那个弟弟,叫玉生的,现在长得有多高了?

    只是写信回去,少东家就会写信来问他娶妻了没有,还要给他说媒,不是粮坊的小姐就是酒坊的小姐,唉,想起就头疼。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代教授一回神就看到杨玉燕站在他身边,正伸头看报纸。

    代教授一见这个懒孩子就想笑,无他,让他想起少东家。别人以为懒的都是傻的,其实才不是这样呢。越懒越奸,他要是不聪明,不奸滑,怎么能在一家子勤奋人里懒下去呢?能让周围的人都不讨厌,还能继续懒的,都是精明鬼。

    少东家就是个精明鬼,眼前这个也是。

    “给你一张,坐下看。”他抽出一张报纸给她,喊她拉把椅子坐下来。

    杨玉燕从善如流的搬把椅子挨着代教授坐,两只手一抖,唰的一声,将报纸展开,看得聚精会神。

    等杨玉蝉出来准备找她一起再去厨房找事做时,看到她坐在代教授面前,仿佛正在用功,犹豫一下,就决定不叫她了。三十秒后,施无为帮杨玉蝉把锅和碗都端过来了。

    读报纸的杨玉燕头都不抬,嘴角却勾了起来。

    代教授笑着问她:“看到什么了?这么好看?”

    杨玉燕赶紧在报纸上扫了一圈,还真让她找到一篇,马上指着说:“看呀,这人是不是在写我妈妈的事?”

    那篇报道他已经看到了,虽然通篇没点名,但“祝姓女士”“失婚之人”,这确实说的是祝小姐。

    现在的文人都学精明了,怕被人请律师控告,要去警察局喝茶吃饭,都不肯指名道姓的说人是非。

    祝颜舒收拾整齐从楼上下来,一屋子的人都聚在一起听杨玉燕读报纸。

    因为这篇文章虽然有些毛病,总体还是夸人的。就是某些词句用的让人不爽快。

    杨玉燕读着都有些想皱眉,可张妈听得喜欢,她就也不能露出来。

    “……其未见郁哀之相,困守家中,虽无女性贞守之德……”杨玉燕运气,眉头拧成一块疙瘩,“然,其勇于探索,仍足可夸奖。”

    读完,合上报纸,她长出一口气。

    张妈高兴的说:“瞧瞧,多少年了,这报纸上终于有人给你妈说好话了。以前都是向着姓杨的说话,现在终于有人向着咱们说了。”

    她起身看到祝颜舒,忙报告这个好消息:“小姐,你也快来看啊,报纸上有人夸你了!”

    祝颜舒搬出祝家楼,搬到这里来以后,张妈就改了口,总把“小姐”二字挂到嘴边。

    以前在祝家楼里不好这么叫,那边的邻居都知道杨虚鹤,知道祝颜舒是有夫之妇,虽说离婚了,但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不能给别人一点把柄。要是祝颜舒在那边就改口称自己是未婚女士,那名声早烂完了。

    现在搬了家,还是在学校里,张妈知道学生们是最大胆的,什么有夫之妇、有妇之夫,统统不看在眼里的,他们为了追求爱情,天天拿私奔当饭吃的。她是看不惯这群学生,但却觉得这对祝颜舒来讲是个好机会。

    于是,她先改了口,慢慢的让人都知道,祝女士是个单身人士,是可以追求的!

    祝颜舒也更乐意当祝小姐,而不是杨太太,以前在祝家楼里还有那不长眼的人称呼她“杨太太”,每回听到她都要翻白眼。

    她走过来,笑着说:“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她拿起报纸,一目十行,很快就扫完了这一篇东西,笑着扔下来:“不过拿我做戏而已,咱们还是先吃早饭吧。”

    祝小姐也起床了,那就可以开早饭了。

    祝小姐不起来,全家都起来了也没用,张妈绝不往餐桌上摆饭。

    施无为揉的面确实好吃,筋道,有嚼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