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4节

作品:《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是谁在那里?”

    然而当她抬眼看去,那里只有一面空荡荡的墙壁,什么也没有。

    可就在下一瞬,身后却再度传来孩子的笑声。

    她猛地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皮肤苍白的孩子就这么钻进黑暗里,当手电筒的光照过去时,那里依旧是一面墙壁。

    但游西雀却完全不敢放松,她浑身绷紧,像头警惕的猎豹,冷汗几乎要浸湿了她的背脊。

    和三具尸体共处一室,里面还有一些“脏东西”,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尤其是,那些“脏东西”似乎想把她困在这个地方。

    就在游西雀准备把影子鬼召唤出来的时候,忽然,黑暗中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麻木且冰冷。

    光线瞬间照过去,墙上竟然挂着一个乌鸦面具!

    那双眼睛,正在面具后面,目不转睛地和游西雀对视。

    “可那只是一副面具,后面就是墙壁,怎么会有一双眼睛?”

    游西雀吓了一跳,迟疑一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正想抬手把面具摘下来,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和之前听到的小孩脚步声不同,它很轻,但是却一顿一顿的,似乎声音的主人受了一些伤,已经影响了它的行动。

    它就这样沉沉地站在她身后。

    没有出声,也没有行动。

    游西雀动作一顿,而后缓缓收回手,她垂下眼眸,感觉自己身后盘旋着一种冰冷刺骨的恶意,到了这个时候,她忽然不着急了。

    她缓缓转过身,一把尖刀抵在她的胸口,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烁着锐利的光。

    一个中年女人就这样手持尖刀站在她身后。

    面对游西雀复杂的目光,眼神依旧冷漠,像是面对着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甚至,在她看向游西雀的时候,仿佛只是在看着一具尸体。

    这个女人,身形微胖,眉间是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冷肃的刻痕。

    女寝b栋的女孩们,多多少少都惧怕她。

    但也是这么一个人,对游西雀说,保护学生是她的指责。

    而现在,这个人用刀对准了她。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林宿管手里的尖刀上,暗金色的刀柄,镂着繁复的花纹,但花纹凹陷的缝隙里却嵌着丝丝暗红的血渍。

    仔细一看,这刀甚至有点眼熟。

    当初在巷子凶杀现场见到的那把刀,或许应该是这一把才对。

    这把刀,才是真正的凶器。

    意识到这一点,游西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微微歪着头,一脸好笑地看向眼前的中年女人。

    “林宿管?怎么突然用刀对着我了?”

    “我们不是好同事吗?”

    “还是说……我真正的好同事早就已经被一个疯子杀害,然后剥了皮沉进青藤高中的湖底,就算变成鬼也没有办法安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她披着林宿管失踪的人皮伪装在宿管中间,妄想着一切结束之后还能继续正常人的生活,是这样吗?陈阿姨?”

    烛火摇曳,明明灭灭。

    闻言,中年女人冰冷的眼珠子缓缓转动,定定地对上游西雀的眼睛。

    片刻,林宿管那张严肃的脸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她的嘴角艰难的勾起,像一个无法控制面部肌肉的病人,笑容格外僵硬古怪。

    随后她的眼神中渐渐多了一丝暖意。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小雀,你真是个聪明孩子。”

    “一开始,我是真的不想你蹚这趟浑水,那些话,我从来都是真心的……但是很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以林宿管的身份继续待在这个学校了,我和天朗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游西雀的笑容渐渐收敛,她冷眼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女人。

    “林宿管”套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但从大衣的肩膀到腰际,有一道清晰的刀痕。

    这刀痕刮得极深,毫无疑问已经嵌入了皮肉里。

    “你这孩子,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在湖边要不是我退得够快,恐怕现在已经尸首分离。”

    “林宿管”用那张僵硬的脸笑着,然而她的声音越来越闷,像是被捂在另一个东西下面。

    游西雀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忽然看见女人的喉咙处裂开一道红痕。

    这红色裂痕变得越来越大,并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女人的下巴、嘴唇、鼻梁,乃至额心蔓延——

    下一瞬,她脸色微变。

    游西雀很快意识到,“林宿管”的人皮,正在从中间裂开!

    中年女人的皮肉迅速坍塌,皱巴巴地耸拉下去,而后一张游西雀无比熟悉的脸,从人皮底下,冒了出来。

    陈阿姨。

    作者有话说:

    暗示得这么明显大家应该都有猜到这个林宿管是陈阿姨吧!!

    第71章

    陈阿姨

    游西雀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片刻,低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困惑, 看上去却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感。

    “你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很惊讶?”

    陈惠心剥开身上的人皮, 而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 仔仔细细地擦拭自己的手指,一边面带微笑地打量着游西雀, 迟疑一瞬,她点点头,“哦……我明白了,小雀, 你真是个聪明孩子,看来你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说话间,她慢悠悠地来到路天朗的尸体旁,双眼中带着一丝异样的欣喜, 又带着一丝痛楚不舍。

    游西雀下意识往门边走, 紧接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低头一看,忽然看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有密密麻麻的红绳缠在了自己脚腕上, 这些红绳像血丝一样蔓延, 迅速沿着腿部蔓延,最后紧紧地贴在她的手上。

    仔细一看, 这些红血丝似乎还在以极其细微的幅度蠕动。

    而这些血丝的另一端, 赫然就是来自陈阿姨。

    到了这个时候, 游西雀反倒不着急了, 索性在原处不动, 淡淡地说:“要发现不对劲,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难的是,是否应该将这些事串联在一起。”

    “其实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了,我第一次在女寝b看见你,急匆匆追上去没找到人,反而遇到了那些小丫头的游戏现场,接着你就刚好出现,当然,以你口中的林宿管,会发生这种巧合也不奇怪。”

    “问题是,你们两个人竟然有挺多地方是重合的,洁癖、还有活动的时间点……哦,你应该不知道王宿管留下了一些日记。”

    其实还是王宿管的日记帮了大忙。

    加之后来发现的一些东西,前前后后结合起来,林宿管就是陈阿姨,这件事并不难发现。

    但是一切都是猜测。

    游西雀不动声色,等待最后的时机。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说道:“王宿管只是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更阻碍不了你,你又何必对她动手?”

    话音刚落,陈阿姨突然用一种怪异的语调重复一遍:“普通人?”

    她正在用手帕擦拭路天朗尸体上的冰晶,说话时,甚至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抬起头,脸上带笑,眸中却有一种残忍的蔑视。

    “她确实是个普通人,但她知道得太多了,如果她一开始没有发现林宿管的死……”她看向游西雀,笑得温温柔柔的,“也正因为她是个普通人,小雀,她不像你,她没有足够的用起和能力保守秘密,总有一天,她会将这个秘密暴露出来,到时候,我和天朗好不容易迎来的正常生活,将不复存在。”

    “正常生活?你们还能有什么正常生活?”游西雀笑了笑,反问。

    她这话一点儿也不客气,陈惠心却并不生气,她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游西雀,“小雀,你不懂,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我知道,你现在似乎已经接触到了那些东西的冰山一角,但也仅此而已。”

    停顿一下,她叹了口气,“一开始,我并不想对你动手的,不只是你,你们,你们所有人,我都不想的,但天朗和他爸,是我渴望了许多年的幸福,是他们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为了天朗他爸,我背叛了一切,他爸死后,为了天朗,我也可以重新回到黑暗中,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陈惠心有些发怔,似乎回忆到什么,眼眶微微湿润。

    “你不用担心,只要天朗复活,这一切都会结束,到时我会带着他逃到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之前死去的那些孩子,我会托高僧日日夜夜为她们诵经,如果有下辈子,我也愿意为她们做牛做马,只要现在……”

    “我只要最后这一段时间。”

    她脸色苍白,笑容疲惫。

    “我活得太久了,早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期盼,只有天朗,他那么年轻就患上了那个怪病,我甚至……”她有些恍惚,“在天朗成年后,我好像都,没有听他叫过多少次妈妈。”

    一个枯萎症病人。

    先是对情绪感知麻木,而后渐渐失去对身边人的感情,他不爱父母、不爱朋友、不爱恋人,他几乎忘了自己是一个拥有感情的人类。

    她怎么也想不到,小时候那个乖巧的孩子有一天竟然会患上这种怪病。

    一开始谁也不知道,只以为儿子长大了工作忙。

    早晨六点起来,给儿子做好了他最喜欢的早餐,她出去买菜回来,地上却只剩下一个支离破碎的碗,后来才知儿子嫌那天的早餐放多了盐,尝了第一口,眉头一皱,随手将碗拨到一边。

    晚上儿子没有回家,她担心打了几个电话,等到反应过来时,号码已经被拉黑。

    听说儿子在外面交了女朋友,她欢天喜地以为儿子有人陪,心想这样一来儿子的异常倒也没有什么,孩子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家。

    她年纪大,以后只会是拖累。

    丈夫死了好几年,她倒也没有眼巴巴要缠着儿子的打算,她经历过最黑暗的日子,因此只要一点点阳光,就能让她神采奕奕。

    直到她偶遇那个女孩,听说两人早已经分手,陈惠心才终于察觉到异常。

    她开始跟踪儿子。

    越看却越是心惊,她看见的儿——冰冷、麻木,路边死去的小猫,她看了尚且觉得心疼,儿子小时候捡了一只小狗,因为没能救活,自己捂在被子里哭得快断气,却不敢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担心,天朗从小就善良,但是那天,已经长大的儿子面无表情地从小猫的尸体上踏了过去。

    不但如此,他不悲不喜不怒,像一具行走在这座城市的机器。

    陈惠心终于惊醒,莫大的恐惧上涌,隐隐察觉到自己一生中短暂的幸福已经快要到头。

    枯萎症是绝症,她仔仔细细去了解过了。

    这个时代的许多东西她都不懂,她像个没有读过书的乡下老妇,拿着自己看不懂的东西,逢人就问,终于明白,事情已成定局。

    但好在人活着总有希望。